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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游戏秀1:漂亮的疯子

时间:2023-08-17 00:00:20  状态:完结  作者:绅士贾

  他向西走去,打算去湖边找找。

  经过墓地,他看见那一排墓碑前面蹲了个人。那人黄毛夹克衫,用地痞流氓一样的姿势面对着碑文,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无助的表情仿佛刚刚被洗劫一空。魏子虚以为赵伦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他确实呆在那,在陆予的墓碑前一蹶不振。他说了许多话,也许有后半辈子加起来那么多。

  魏子虚见到人,便考虑他是不是该去韩晓娜墓前做做样子。

  不过赵伦没有注意到这边,免了魏子虚受累。赵伦不会说悼词,那些文绉绉的句式他记不住,但他说的每一句大白话,都比魏子虚说的有价值。

  彭岷则果然在湖边。

  他屈起一条腿,下巴无精打采地搁在膝盖上,另一条长腿横在一边。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地上,瞧着被湖水冲上岸的枯枝败叶,一只手拔草根,有一搭没一搭的。

  太阳悬在他头顶,日光纯白,他的影子缩在身下,形近于无。魏子虚远远看见,只觉得颇有一种超现实油画的味道。魏子虚是不相信“缘”这种东西的。这么轻易就被找到,说明他根本没想躲。魏子虚脸上自然而然浮起微笑。

  “岷则,太晒了,去树荫下吧。”魏子虚走到他身边。

  彭岷则抬头看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不了。我想在太阳底下晒着,暖和。”

  彭岷则不挪窝,魏子虚也坐下来陪他。他一坐下,彭岷则便不自在起来,两条腿都屈起,专注眺望粼粼的水面。这是个防备的姿势。即便他表情如常,魏子虚还是察觉到一丝沮丧。魏子虚正想找一个切入口,他却先一步发声:

  “魏子虚,你有没有过,对一个人的感情很复杂?”

  “复杂?”魏子虚奇怪:“其实我觉得,感情这种事,特别纯粹才罕见。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感觉掺杂在一起,只不过有一种大于其他的,才表现出那种感情。”

  彭岷则依旧看向湖面,“如果说,是互相冲突的感情呢?比如,看见他的时候会感到尊敬,但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怨恨他。”

  “这样吗?”魏子虚了悟,“很矛盾的感情啊。我想想......啊,有过。我一个大学同学给过我类似的感觉。”他转向彭岷则,笑了一下,“不过没有你这么强烈。岷则,你想听吗?”

  彭岷则点头。

  “那是个非常自负的家伙,经常说大话,为人也不靠谱。可是你明明知道他做不到,还是想去相信他。”

  非常自负的家伙围着魏子虚挑选的红围巾,裹住他泛黄的白大褂领口和黑衬衣。雾蒙蒙的傍晚飘起了雪,河对岸,皇宫和大厦模糊一片。他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白气从围巾缝隙溢出,而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清亮清亮,无一丝朦胧水汽。

  泰晤士河的水流平静,不似魏子虚那时的心情。他终于坦白道:“约翰逊说过一句话确实不错。‘几乎所有荒唐的行为,都源于模仿我们不可能与之相像的人。’”

  魏子虚看向他。再怎么模仿都不像,因为他们的本质截然不同。

  “你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类人。”

  聪明。纯净。冷酷。麻木。

  他眼睛弯起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拉下围巾:“嘿嘿,魏子虚,你那么崇拜我嘛?”

  魏子虚说完这句,竟发现他无法用语言表达更多。眼前的湖比泰晤士河狭窄许多,晕开的日光让他想起雾中飘雪,眨眼间,又有微凉的雪片落在鼻尖。而他屈腿坐在魏子虚身边,信誓旦旦地对魏子虚说:

  “魏子虚,我会......你。”

  于是魏子虚急切地转过头去,彭岷则若有所思地说:“是吗,很常见吗?”

  他对彭岷则的了解只是通过行动。他过分强调乐观,极少表露负面情绪。他性格居家,却从小缺少家人陪伴。他对艺术不感兴趣,却频繁出入艺术类场所。他提过最多的人是“先生”。他提过先生喜欢他穿白色,先生给小学生唱儿歌,先生在秋千架前讲广义相对论,关于先生的过去他提的巨细无遗。

  却绝口不提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两章开车,可能被锁请注意


第63章 爱是空虚

  陆予一个人在照片里,背后山清水秀。那或许是哪个国家的风景名胜,赵伦没去过,也没钱去。

  但他一丁点儿都不觉得嫉妒。从小到大,他唯一没嫉妒过的人就是陆予。陆予和其他人不一样,所有被他拥有和被他喜欢的东西,理应是最好的,那是它们的福气。

  赵伦脚跟发麻,站起来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栽个跟头。幸亏他顾忌砸到陆予坟头,两腿一分扎了个马步,练功夫似的,等气血顺畅,才晕晕乎乎地往洋馆走。

  他一进去,顺手带上大门。关门声不小,他正向西侧走廊走去,莫晚向打开自己房门,探出头,冲他说了一句“午饭去厨房吃吧。”

  他囫囵着听进去这一句话,也不细加分析,硬是把“厨房”转化成目的地,无所谓几点开饭,稀里糊涂地停在厨房门前。

  刚要拧门把手,厨房里闷闷地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岷则,其实今天审判上有一件事我没说。”是魏子虚的声音。

  彭岷则把调料下锅,刺啦一声,夹杂着一声低沉的“嗯。”

  “第六天晚上我用摄像头看过,流井那晚也不在自己房间,他去陆予房间了。”

  听到这里,赵伦头脑陡然变得清醒,挨近门缝,凝神静听。

  而魏子虚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听墙根,继续说道:“摄像头听不到声音,我不知道他对陆予说了什么。你还记得第五天中午,陆予要用花瓶砸流井吗?他们两个关系不好,那晚流井堵在陆予房门口,我怀疑他抓到陆予什么把柄,在威胁他。”

  “流井不是狼悍跳预言家吗?预言家归票,如果他声称陆予是狼,确实很有威胁力。”

  “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可是在后来的审判上,流井和韩晓娜都活着,我不好直接跳身份,就没有说。现在想来,如果我胆大一点说出来,第七天票死流井,也许陆予就不会死了。”

  可能是因为彭岷则站得离油烟机近,炒菜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回答。魏子虚坐在吧台外沿,背对门口,说话声倒是能比较清晰地传出来。

  赵伦听到魏子虚的自白,死寂的心情又燃起一丝余温。好像那些灰烬还不肯熄灭,扑簌扑簌抖落,当中又露出陆予安详的睡脸。他任由赵伦揪着领口,怎么叫唤都不肯醒来。

  “我真的...很后悔。”魏子虚速度放慢,忏悔一般,“我没想到我的自私会害死陆予。第七天下午我和陆予聊过,他真是很好的人,至少比我好。可是最后是我活下来,如果陆予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很不甘心吧......”

  他说的其他细节赵伦无法证实,第七天他和陆予坐在阳台上聊天,赵伦却是亲眼见过的。再说,魏子虚也没有理由捏造事实给自己引仇。所谓管中窥豹,通过那点点痕迹,赵伦几乎确信无疑。

  “砰”!厨房门被粗暴推开,赵伦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

  “哦?你来早了。”彭岷则系着围裙,盛出一盘菜,语气自然,“饭还没做好。”

  但魏子虚就没那么镇定,回头看见赵伦,立刻心虚地转过头去,怯生生地附和道:“是,是啊。你先坐下等一会儿吧。”

  赵伦呼吸粗重,幸好油烟机的声音比他更大,勉强盖住。他不得不别过脸去不看魏子虚,才能避免从眼睛里喷出火星子来。他几步跨到角落的皮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不去搭理他们两人。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照理说是没有狼的,他发火暴打魏子虚一顿,要用什么理由呢?魏子虚说他为了保命没说这件事,听起来非常正当,至少对其他三人来说很正当。他若是对魏子虚表现出强烈敌意,明天的审判上会不会被当成狼票死呢?就算他可以带走魏子虚,证明自己猎人身份,那他也必须通过死亡证明。

  用自己的命给陆予报仇,值不值得?

  况且,即便这么做了,陆予也不能复活。

  赵伦确信自己非常冷静,因为他能坐在沙发上想到这些,而不是上去对魏子虚拳打脚踢。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忍耐,等DEATH SHOW结束,再找魏子虚算账也不迟。

  这顿饭气氛尴尬。

  赵伦盛了餐盘远远地坐到沙发上吃,而魏子虚背对他,脊背僵硬,小口小口地吃米饭。彭岷则夹什么都雨露均沾地给魏子虚夹一份,坐在他们对面的莫晚向觉得自己在发光。

  彭岷则酒足饭饱,为改善气氛做出了努力。

  “我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流井的尸体?”

  如果魏子虚的厨艺天赋没点亮,那他的话术天赋也没点亮,总是让气氛向更糟的方向发展。

  流井死得很透,死因据director所说是心肌梗塞。众人进他房间察看,没有异常。彭岷则从他床下抽出担架,对赵伦说:“魏子虚手受伤了,你过来和我抬。我抬头,你抬脚。”

  “凭啥!”赵伦不干,看向尸体的眼神深恶痛绝,“我才不抬,谁爱抬谁抬!”

  彭岷则耐心解释道:“二楼的尸体要运下楼梯,一个人抬不稳,你别闹脾气。”

  看赵伦不愿配合,魏子虚适时插嘴:“其实不抬下去也没关系,把门关紧就行,我不介意。”

  彭岷则不同意:“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尸体放着不管会发臭,招苍蝇,可能还会爬进老鼠之类的。”莫晚向听见这话,立刻就觉得午饭往上返,及时捂住嘴。赵伦脸色也不好看,但比起给流井抬尸他宁可看它被老鼠啃烂。赵伦“嘁”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去。

  经过魏子虚身边时,他听见魏子虚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最后还是莫晚向愿意帮忙。彭岷则走在前头,让她把重量往他这边卸,魏子虚跟在一旁。白色被子蒙住尸体的脸,依稀能看出英挺的轮廓。他活着时不择手段,死后却连尸体都成为别人的麻烦。

  处理完毕,彭岷则把担架送回,魏子虚说要回房睡午觉,退出了流井房间。他站到自己门前,谁料彭岷则也跟过来了。魏子虚看他,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那个,我早上不是说要帮你修浴室的门吗?”

  “你看,门已经没问题了。”魏子虚把他带进浴室,把螺栓松了的地方指给他看,修理用的五金工具还扔在地上。魏子虚转过身,“不用担心——”

  彭岷则却没在注意门。魏子虚转身看他时,正落进他深沉柔软的注视里。他伸出右手,手背缓缓磨蹭魏子虚的下颌。魏子虚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会意,握住他的手腕,微笑着轻吻上去,一寸一寸,一路吻到他锁骨。

  空气变得又热又慢,香熏精油的味道刺激彭岷则嗅觉,浓郁得无法开解。与之相比,洗护用品的香味透着暖意,令人昏昏欲睡。彭岷则圈起胳膊,将魏子虚拥入怀中,他比看起来结实,但彭岷则还是担心稍一用力他就会破碎。从他皮肤表面散发出的气息像是酒精,寒凉迷醉。彭岷则不解,含糊地问他:“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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