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户在屋里上吊自杀,将好好一间屋子弄成凶宅,换做哪个房东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殷嘉茗甚至觉得,包租公到现在还没把戴俊峰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了,已算是相当厚道了。 戴俊峰的东西不算少,但都是些琐碎的杂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还翻出了三封信,日期较近的那两封是用葡语写的账单和电费通知单,剩下的一封则是戴经理前妻寄回来的离婚协议书。 殷嘉茗迅速浏览了一遍,又将它们放了回去。 他检查得很认真,等到将那一堆杂物翻完一遍,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时已是五点二十分,窗外隐约透出了一缕朦胧的晨曦。 可惜到现在为止,殷嘉茗仍旧亦无所获得。 ——马上就要天亮了,最多再五分钟,我一定要走了。 殷嘉茗一边如此告诉自己,一边捡起杂物堆里的一件白色衬衣,翻了翻口袋,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被衬衣盖住的一只铁罐子。 那是一只小号的曲奇罐,边缘有许多条短短的条索状黑灰,但凡抽烟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磕烟灰留下的痕迹。 显然,戴俊峰是把这只铁罐子当成烟灰缸来用了。 殷嘉茗想起叶怀睿的提醒,当即将刚才检查过的白衬衣铺在地上,然后翻转铁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令殷嘉茗意外的是,罐子里的内容物不少,却没有一根烟蒂,反倒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炭状物,像是纸张烧完后的纸灰。 殷嘉茗的心脏猛然一跳。 他取出自己那把□□,拉出一根细铁丝儿,小心翼翼地拨拉了一下。 大约是曲奇罐实在太小,内部空间不够,纸张在里面燃烧不充分的关系,有几片只是表面发焦,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不像普通纸灰那样一碰就碎。 殷嘉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注意到,其中有一片碎纸,纸张虽被火焰和高温烤得完全卷曲了起来,且边缘焦黑,但当他用铁丝轻轻挑开纸卷的时候,竟发现中央部分还是完好的。 他甚至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几个字——“y,21s” 殷嘉茗手持电筒,一瞬不瞬地盯着纸片上的那几个油墨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日期: ——July, 21st. ——7月21日。 也就是大新银行福寿支行发生劫案,同时也是戴俊峰上吊自杀的那一天。 殷嘉茗心脏狂跳,感到既紧张,又兴奋。 但时间分秒流逝,他知道耽搁不得,连忙从杂物堆里扒拉出一本硬皮字典,将纸灰全部夹进封面与目录间的空白衬纸中,然后将字典揣进了背囊。 这是叶怀睿教给他的保存纸质文书的办法,殷嘉茗没想到竟然这就派上用场了。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清晨五点四十五分了。 南国的夏季,日出特别早,还没到六点天色就已经亮了起来。 殷嘉茗知道,自己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他背起包,转身就要出门。 戴俊峰租住的这间屋子在民宅的最北面,唯一一扇窗则朝向东南。 窗户的窗帘已被房东拆走了,这时晨光毫无保留地通过玻璃照进屋内,正好落在了玄关的门槛上。 殷嘉茗的视线很自然地顺着日光向下,冷不丁瞅见门槛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因反射阳光而闪烁了一下。 那是几颗毫不起眼的小砂砾,呈现出一种黄中泛灰的半透明质地,小的近似粉末,大的也不过两三毫米。 而在这些细砂之中,还夹杂着两颗针眼大的黑色颗粒。 殷嘉茗:“!!” 他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瞬间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殷嘉茗立刻卸下背包,从夹层里掏出了一卷透明胶带,撕下一截,把那几颗半透明的细砂和黑色的不明颗粒粘起来,然后将那节透明胶带贴在了字典的硬皮封底内侧。 接着他重新揣好字典,一把拉开了屋门。 遗憾的是,殷嘉茗一整个晚上的好运,似乎随着太阳的升起到了尽头。 就在他开门的下一秒,旁边205室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手持痰盂,与殷嘉茗来了个四目相对。 女人压根儿没料想到,分明已经空置了一周有余的206室竟然会突然出来个人。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殷嘉茗,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惊恐,继而张大嘴,嘴唇哆嗦:“殷——” 殷嘉茗的动作比阿姨的声音更快。 他一步冲上前,一手抵住门板,一手将女人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硬是捂了回去。 “当啷!” 痰盂落地,黄澄澄的“夜香”泼洒在了205室的屋门前。 殷嘉茗已经像个十足的反派一样,一手捂嘴,一手挟人,将女人推回了房中,同时大长腿一勾,“砰”一下关上了门板。 然而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205室并不只有中年女人一个人。 她的丈夫——一个年近六十的秃头男子正穿着睡衣,趿拉着人字拖站在窗户前浇花,听到关门的动静回头,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脸色煞白,无意识地将后背贴到了墙上,惊恐地质问道: “你、你你你进我们家、是、是要干、干什么!?” ——¥!@¥#! 殷嘉茗真是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他只能顺手抄起摆在玄关处的一支黄铜烛台,将尖端抵在女人的咽喉处,厉声喝到:“不准叫唤,不准说话!” 男人双眼圆瞪,恐惧地盯着殷嘉茗。 “你……你是……那个……殷、殷……” 他的嘴唇哆嗦道: “那个……抢劫杀人的……” “对!就是我!” 殷嘉茗凶狠地瞪视着中年男人: “我身上有枪,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殷少爷身高一米八八,体格强健,光看身材,一只手就足以吊打那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敢吱声,只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任凭殷嘉茗将他和自己的妻子用胶带牢牢缠上,又用毛巾塞了嘴。 “对不起,辛苦你们忍耐一段时间了!” 殷嘉茗一边捆人,一边道歉: “但我现在绝对不能被警察抓到!”
第19章 5.夜探-04 殷嘉茗利索地捆好了205室的一对夫妇,确定二人无法挣脱也无法呼救之后,便背起装了字典的背囊,迅速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就到六点了。 外头天色已然大亮,叫卖早餐的摊贩,卖菜卖鱼的农妇,送报纸和牛奶的工人,还有赶早班的店员都陆续出现在了街头巷尾。 殷嘉茗心中焦急,一路小跑穿过走廊,直奔下楼。 一楼空空荡荡,包租公的屋子门窗紧闭,似乎还没起床的样子。 殷嘉茗连忙飞奔到铁闸前,拿掉锁头,松开链条,拉开门,离开了房子。 ——一切似乎无比顺利。 殷嘉茗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拉高衣领,低头快步往前走。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开窗的声音,随后一个老头站在窗户前,对着街道放声大喊: “殷嘉茗在这里!殷嘉茗在这里啊!!” ——我×!! 殷嘉茗冷汗都出来了。 包租公已年近七旬,但依然中气十足,一嗓子能传出两条街去。 他向来觉少,天蒙蒙亮时就已起身,随后发现铁闸的锁头被人撬开了。 当时老人只以为是房子里进了贼,便上楼查看,没想到人还没走出楼梯口,便瞅见殷嘉茗挟持人质悍然闯入205室的一幕。 怪只怪殷少爷最近在各大媒体上的出镜率太高,而他又俊俏得太有识别度了。 包租公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侧脸时就已认出了他的身份,当即跑回管理室,给999打了举报电话。 老人的叫声即刻引来了路人的瞩目。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认出了他,纷纷跟着大叫起来。 殷嘉茗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只得拔腿狂奔,希望能尽快跑到无人之处,再想办法找回自己藏在垃圾填埋场深处的小车。 但他只跑过两个街口,就听到警车呜呜的鸣笛声。 ——糟糕! 殷嘉茗心中暗道不好。 这片街区之所以叫“塘尾”,是因为它的地形十分特殊,刚好被包夹在码头与一片池塘的狭缝间,形状弯曲狭长,有点儿像是一条猪尾巴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塘尾”就像一只口袋,出入都只有一个口子,若是警察从外面包抄进来,便会如同瓮中捉鳖,将他牢牢堵在里头。 殷嘉茗一边跑,一边飞快地想着该如何摆脱警察的追捕。 可就在下一秒,路前方忽然蹿出四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猝不及防间,殷嘉茗与诸位警官狭路相逢,目光相对,中间只隔了三十米。 “在那里!!!” 警察指着殷嘉茗,放声大叫。 “我×!!!” 殷嘉茗扭头边跑。 警察当然不能放过他们找了十天的嫌疑人,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一边拔腿就追。 他们一人跑,四人追,穿街过巷,场面那叫一个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这一带基本全都是村民们的自建房,地形复杂,障碍物又多。殷嘉茗身手灵活,专挑僻静人少的巷子钻,边跑还边推倒他所能够到的一切物什,给追兵增加了不少阻碍。 明明看着只差了那么几十米,警察们愣是追不上,反而被目标越甩越远,大有快要追丢的架势。 就在这时,前方的殷嘉茗忽然身形一歪,脚下猝然一个急转,拐进了右侧一条小巷里。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跑在最前面的一名警官气喘吁吁地朝对讲机大喊: “嫌疑人逃进了猪笼巷!嫌疑人逃进了猪笼巷!” 一面说着,警察一面追了上去。 猪笼巷很窄,窄到只能容两人双向而行,连过辆单车都须得行人侧身避让。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条“盲巷”,另一头没有任何出口。 四名警察拐进巷子,却根本没有看见殷嘉茗的身影。 他们只看到巷子尽头有一栋两层的民房,院门大敞,门外蹲着三个年轻人,不知是在吃早餐还是在干什么,对外头的喧闹仿若无知无觉,自顾自说话说得起劲。 领头的警官顿时拉长了脸。 他迈开大步,走到三名青年面前。 “阿虎!” 警官厉声喝问:“殷嘉茗在哪里!?” 三人这才好像注意到诸位警官一般,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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