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突然传出虫鸣,一声一声扯动着溪边人的心弦,谁也没再开口,也没有动作。 方才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事情复杂了。 唯一还在动的,只有羽凉,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师兄的衣襟,他那左肩处鲜血直流,温热的血就像是刀,刺得羽凉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羽凉似乎在询问师兄,又像是在询问那些江湖中人。 羽惊却不肯开口,他额间冷汗冒出,正遭受着切肤之痛。可他早已习惯这种疼痛,自然也就不在意自己伤势如何,他在意的,还是自家师弟会如何。 沉默片刻后,还是郭江开的口:“先生……我身中剧毒,只是想要寻羽惊要解药而已。” 郭江双目赤红,仅存的理智有些犯糊,他想要靠近先生,但又定住,差点摔倒,好在有一人扶住了他。 “我师兄是如何了你们吗?要置师兄于死地?”羽凉翻着散乱的草药,声音泛冷。 武康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师兄,我们只是想要玉人轴。” “玉人轴?”羽凉有些无力,他不再翻草药了,方才摘的药里,并没有能医治蛊毒扩散的药。 但武康提及的玉人轴却让羽凉心中一动,但又很快觉得冷,这一切不都是玉人轴害得么?如此邪物,又怎么能存于世间? “是这个吗?” 羽凉从怀里取出玉人轴,他面带嘲笑,这还是他头一遭如此,“你们可知玉人轴是巫蛊之术,会宿主生存,吸食宿主血肉,断其筋骨?” 其余人皆是一惊,羽凉却又是道:“十年前的巫蛊之毒你们都忘了吗?争夺玉人轴?是赶着去送死么?!” 羽凉似乎另有所指,他站了起来,他是有些无力,他能止住师兄的血,却止不住巫蛊之毒扩散了。 因为师兄强行运气,才导致蛊毒侵入心脉,难以医治。 不过,只要毁了玉人轴…… 翁三姥站不住了,她急声说道:“玉人轴能号令天下毒虫,难道消息有假?” 羽凉低眸看了眼气息垂危的师兄,而后将玉人轴打开,这是一张类似羊皮卷的卷轴,上面凸起和凹陷的地方都被黏土粘着,抠下黏土,能看见许多蛊虫。 “那你们可知,要得到玉人轴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羽凉向前走了两步,“轻则生不如死,重则尸骨无存。” 话音落下,无人接话。 羽凉凄凄一笑,“还不走?” 翁三姥向羽凉拱手作别,“既然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们就不掺和玉人轴的事情了,告辞。” 在翁三姥身后的童女又看了先生一眼,随后便跟着姥姥一同离开了。 武康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羽凉已经将麒麟门弟子身上的银针收回,他声音冰冷:“我废你们武功,你们自行离去。” 武康不敢有疑虑,带着刚清醒过来的麒麟门弟子纷纷退去。 最后只剩郭江和他的两个手下,羽凉没有言语,他折返去师兄身侧,给师兄扎了两针。 即便扎针,此时也已无用。 ----
第15章 江湖秘闻 郭江身侧的两个手下中,一个悄然靠近了羽凉,他手中有刀,刀背上寒气逼人。 羽惊默不作声,他越过师弟的肩去看郭江,只见郭江被一人搀扶着,他唇瓣发黑,眼神涣散。 “交出解药。”那黑衣人开口了。 羽凉却跟没听见一般,继续处理着师兄的伤口,左肩上的伤,已经止血了,但还是触目惊心。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将剑架在了羽凉脖颈上,“我再说一遍,交出解药。” 若是没有解药,那么傀儡宗的少宗主就会毒发身亡,到时候他们也活不了。 刀尖再深入一刻,便能将羽凉脖颈断开。这行医馆便没了先生,这世间便少了一个神医。 羽惊似乎早有预料,他衣袖下的死刃被他攥紧,只要这人敢动,那么羽惊必叫这人死于非命。 羽凉似乎察觉到师兄的紧绷,他没有动,心下却煎熬不已,最后他松下一口气,“用石灰浸泡苍耳,洗涤全身。再喝四十日苦茶,毒素就能抑制。” “当真?”黑衣人将刀刃翻转,刀背靠近羽凉脖颈,这回并没有动杀意,只有威胁。 羽凉捏紧了师兄的衣物,“你不信我,就当我没说。” 郭江身侧的手下开口了:“他是行医馆的先生,不会有错,你快些,少主太痛苦了。” 黑衣人这才收了剑,他知道行医馆,也知道行医馆的先生,即便是傀儡宗宗主,也对行医馆的先生礼敬有加,故此,他退后一步,双手抱拳,“多有得罪。” 待所有人都走了后,羽凉才大口呼吸,他急忙抹着玉人轴,想要找到母蛊。 “你骗他。”羽惊靠着颗巨石,轻声喘息。 羽惊自然知道师弟的话是骗人的,散花刀刃上的毒就是羽惊自己抹上去的,那么现成的解药自然也是有的,何必这么麻烦? 羽凉专心找着母蛊,下意识就回了师兄:“我是骗他的。” 羽惊闻言勾了勾唇角,这般看来,自家师弟也还没有那么愚不可及。 找到了。 羽凉心下一喜,他掰开凸起的黏土,里面裸.露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乳白幼虫。 正当羽凉想要杀死母蛊的时候,羽惊抢走了羽凉手里的玉人轴。 “师兄!” 羽凉急了,但羽惊没有半点退步,“玉人轴你不能毁。” “为什么?”羽凉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已经中蛊毒了吗?你……” “我有我的理由。”羽惊忍着痛意直视师弟,却发现自家师弟不知何时哭了,他心中一堵,随后柔声说道:“我可以死,但玉人轴不能消失,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告诉我,为什么。” 羽凉在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羽惊缄默了,他攥着玉人轴,为了不让师弟抢走,他藏在了身后。 “只要玉人轴存在,师兄肯将玉人轴给我吗?”羽凉不甘,他绝不能,也绝不会看着师兄死在他眼前。 羽惊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相信了师弟。 自家师弟如何,他这个做师兄的,不可能不清楚。既然师弟说了不会毁去玉人轴,那么便不会这么做。 羽凉知道师兄要玉人轴,就有他的理由,所以……即便是羽凉在一开始拿到了玉人轴,也没有将玉人轴毁去。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师兄仍旧不愿告诉他为何。 不能知晓缘由,那也就罢了。 只要师兄安然便好。 羽凉接过师兄递与的玉人轴,这块羊皮卷边缘处的金丝被羽凉用刀刃挑开,轻轻一拉,祥云样式的图案顷刻便消失了。 羽凉又将玉人轴彻底翻开,上面的黏土已经所剩无几,先前被羽凉挑去黏土的地方已不见母蛊,似乎钻去别的地方了。 那些失去黏土的地方呈现翠绿色,像一块翡翠的颜色,在绿色里,还能依稀辨别出零星黑点。 羽凉能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虫卵。 羽凉没有耽搁,在翻开玉人轴后便用小刀割破了手指,血液滴在了玉人轴上面。 可以说,玉人轴上沾的血已经足够多了,毕竟……挑起江湖纷争的,不就是玉人轴么? “你在干什么?”羽惊虽然疼痛,但还清醒。 “找出母蛊。”羽凉沉默片刻后又说道:“玉人轴上面的黏土是用来阻拦蛊虫的,不会轻易脱落。” “我知道。” “黏土落下,就会有蛊虫寄身,北渠淮南里,我在那里发现了黏土碎片。” “那又怎样?” “玉人轴里不止有一种蛊虫,先前来行医馆的,并不会传染。” “我体内的呢?” 羽凉看了眼师兄,神色落寞,“是蚀心蛊,专门挑内力深厚的人寄身,会堵塞内力……” “这种蛊不应该绝迹了吗?”羽惊向后仰了仰,他望向星空,忆起了当初丧命大师对蚀心骨的提及。 ——凡是身中此蛊,半月必亡。 羽凉应着:“凡事没有绝对。” 羽惊闭口不言了。 如今心平下来,才觉得那时说的话有些过重了。 似乎只要师弟惹他生气,他便会口不择言,甚至是言辞犀利。 兴许也是因师弟性子太好,才会让他这么有恃无恐。可若是自家师弟听从他的那些话,羽惊也不会太在意,反而会觉得快慰。 这世间,念着自己就好了。 —— 又过去七日,此刻有间客栈内。 “听说了嘛?这玉人轴被行医馆先生捡着了,现在就放在行医馆里呢。” “哎——这事是真的,昨日店掌柜亲口说出来的,不会有错。” 周以沛将这两句关键的话听了进去,他架着腿,一脸不满。 沈君轻坐在一侧轻叹:“这回算是兜兜转转又转回了起点吗?” “行医馆不是玉人轴的起点。”周以沛捏着杯子,还是觉得不快,便喊来了店小二,“再来两盘花生米,他付银子。” 沈君轻有些无奈,摆手让店小二照做了。 白豆腐一喜,两眼一眯,“好勒客官,您稍等。” 待店小二离去,周以沛还是觉得不快,他偏过头去,看向沈君轻,“这就完了?” “什么?” 见沈君轻风轻云淡的模样,周以沛更是捏紧了杯子,一字一顿道:“玉人轴。” “远不止如此,就像你方才说的,玉人轴的起点不是行医馆,其中牵扯的,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沈君轻说完,便看见客栈外走进了熟人,他轻微勾唇,“玉人轴的归处在行医馆,也是极好的。” 周以沛方想问明白,却被突然走近的人惊扰了,反而问了别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世子,说来话长。”暗一说完,恭敬地行礼,为了不引人耳目,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沈君轻往一旁挪了挪,轻笑道:“既然话长,那就捡重要的话说。” 暗一低下头,拘谨地坐在了沈君轻让出的位置上,“晋王也在争夺玉人轴,其心……” “暗一,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沈君轻的话看似无意说出,实则别有深意。他将视线移至周以沛身上,轻笑了声,又道:“你的重点还没说出来呢。” 暗一惶恐,他将头颅压得更低,“圣上三日前下诏,势必要我们找到‘诡’。” 周以沛:“那是什么?” “不清楚,所以来有间客栈打听打听。”暗一其实是有松一口气的,毕竟圣上没有再追查玉人轴的心思了。 周以沛没有再吭声,自暗一说出晋王的事后,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沈君轻用筷子敲着杯口,不甚在意地说道:“当初丧命大师就曾说过,有关‘诡’的线索会在玉人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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