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宁看过痴男怨女,也受到过许多人的爱慕。他明白“情蛊”的效用,可他始终弄不明白离开情蛊而自然萌发的“爱情”究竟是怎么控制着一个人,让他们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他叹了口气:“太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此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我相信,能让你费这么多的心思,你此刻恋慕我的心意定然不是假的。 可是你毕竟是大夏的储君,待今上走后,你就是天子,你也该明白,一个合格的天子,心中有的是江山是社稷,是黎民是百姓,唯独不该有的是与一个男的儿女情长。” “正是因为我做不到这样,所以我才宁愿放弃皇子的身份也要离开南夷,过我自由自在的日子……”谢怀宁顿了顿,目光对着他,“还是说就算这样,你也想将我绑回去,做你万千后妃中的那个男妃?” 晏凤珣被谢怀宁不留情面的问话问的心中一紧,他想要否认,但在对面洞若观火的视线中沉默了下来。 他从未刻意思考过登基之后的后宫之事,他只是想要谢怀宁做他的太子妃。只要谢怀宁肯答应,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应付晏行舟和朝中众臣的反对。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的确还是下意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谢怀宁凭什么会答应呢? ——他连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都不屑于去争,又怎么会愿意去做另一个人的附庸? 谢怀宁看见他似乎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也稍稍松了口气,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来者便是客。这会儿正是江南吃蟹的时候,我正巧在集市买了几只,待会儿去叫楼里处理干净,太子若是赏脸,就留下吃个饭再离开罢。” 晏凤珣依旧没有作声,谢怀宁也不等他回答,转身便出了房门。 已经快要中秋,天上的月亮已圆了大半。谢怀宁仰头看了看月色,好半晌,摇摇头,朝酒楼的厨房寻了过去。 等他将蒸好的大闸蟹和其他熟食端着进屋,已是半柱香后。屋子里晏凤珣并没有离开,他坐在桌子旁,低着头就着昏黄的灯火正在看着什么。 谢怀宁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但却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时,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晏凤珣也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平静的黑色眼眸下像是有湍急的暗流涌动。 “阿宁,你若真的对我全然无意,这么久了,你还留着这块玉做什么?”
第五十九章 谢怀宁觉得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将这东西留在身边的确是后患无穷, 早知道还不如将它留在大夏的府里。 他收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反问道:“所以太子殿下想听什么呢?” 晏凤珣低头看着手中的血玉道:“我母后殁于一场急病,离开的时候小九五岁, 我也不过刚刚过完十岁生辰。 她虽为中宫之主,但自小九出生之后便一心礼佛, 日子过得如苦行僧般简朴, 身边从不刻意去囤积什么金银珠宝。这块玉佩是她病逝前, 唯一从父皇手里求来, 亲自雕琢打磨送与我的宝物。” 谢怀宁眼神微动。 虽然这血玉的确是极上成的品相, 但是毕竟出自于晏凤珣之手,他以为这不过是这天潢贵胄与他一夜风流后用来对他进行打点封口的贵重些的礼物罢了,却不成想还有这样的缘由。 他心中暗生了些悔意:要是当初他知道这块玉对晏凤珣的意义,他便是亲自送, 也得把东西给晏凤珣送回去。 不, 干脆说, 若是他有当初, 他就是将自己捆在似云来睡上一天,也绝不会在七夕那一夜出去看什么花会。 只不过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谢怀宁道:“殿下不要误会,我将这块玉带在身边,只是见它实在珍奇,想着若是游历途中出个意外, 还能将这块玉典当应一时之急。 原先我只当它是块普通玉石, 现在知道它对殿下意义非凡, 反倒是叫我庆幸, 幸好未出行海外时一路顺遂曾有什么难以应对的意外, 不然我倒真成了罪人。” 他看着晏凤珣, 从容坦然:“正好,我已经不需要这块玉了,现在自然是应该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晏凤珣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眉依旧锁着,只是神色中晦涩的阴翳散去了大半,变得笃定而明朗了起来:“谢怀宁,你真的当我是个傻子糊弄么?” 谢怀宁自然知道晏凤珣不是傻子,甚至比起普通人,面前这个年轻的储君要更加敏锐刁钻,他对他沉默对视了须臾,终于妥协。 “好吧,果然瞒不过天子殿下。” 他绕着桌子坐到了对面,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了杯酒,近乎叹息地轻轻笑了声道:“殿下应该知道,皇宫里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在姬爻死于十六岁前,我宫中除了自己的亲手培养出的宫人外,从未留用过任何一名大臣献上的婢女舞姬…… 当然,来到大夏后,我只是一名九品吏目,须得处处低调,自然也不曾接受过女子或男子的示好。去岁的和殿下的那次七夕之夜,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鱼水之欢。” 他将另一杯酒顺着桌子推到晏凤珣面前,仰面望他:“我不明白所谓的‘情’,但是平心而论,那夜的感觉有些奇妙,殿下想必感觉也不坏……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或许你对我的恋慕只是基于欲.望之上的错觉,只是我的拒绝加深了这种错觉,以致让你心有不甘,念念不忘?” 晏凤珣:“欲.望的错觉?谢怀宁,你是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谢怀宁捏着手中青白色的酒杯,眉眼的冷漠被醇香的酒给软化了,在浮动的灯火中,显出原本潋滟多情的情态。 他饮了酒,唇瓣濡湿,透着□□人的红:“天家最忌讳的,就是情种。帝王更是如此,年轻时候对一晌贪欢认真,在往后这份认真便会随着岁月变迁,显得愈发滑稽可笑,景仁帝与先皇后曾经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佳话,结果又是如何? 不过若是殿下只是想念当日滋味,那正巧,我也不是无意。今夜还长,我们或许还能来得及重温一场旧梦。” 晏凤珣被这样的谢怀宁气的发笑,他逼近,咬牙一字一句道:“重温旧梦?” 谢怀宁并不惧怕他带着戾气冷意的眼睛,他毫不在意地弯唇笑了笑道:“殿下不愿意,那便算——” 话未完,却见晏凤珣突然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仰头送进了口中,紧接着,一只手捏住谢怀宁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低头凶狠地咬上了他的唇。 辛辣的酒随着这个带着较量意味的唇被彼此交缠吞噬,有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液从谢怀宁的唇角滴落,但紧接着却又被另一张唇舌霸道的吸吮了去。 七夕那一夜虽然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但是亲吻却不多。便是偶尔有过,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激烈到几乎称得上蛮横,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却又不亲密无间。 谢怀宁从不知道亲吻也能叫人产生这样近乎晕眩的快.感。 两人都在这样的亲吻里有了反应,就在谢怀宁以为对方要按捺不住时,晏凤珣却突然停止了。 手臂收紧,将谢怀宁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响着,因为贴的太近,似乎连他失控的心跳也听得鲜明。 谢怀宁平复了下呼吸睁开眼,正奇怪着对方想要做什么,忽而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掺杂了些挣扎与妥协的喑哑声音:“谢怀宁,我是真的心悦你……你也并不讨厌我,对吗?” 讨厌应该是不讨厌的。 毕竟他能允许晏凤珣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他的安全防线,就说明虽然自己未曾明确定义,但对方定然是叫他看得顺眼的喜好范围。 只不过就像他一直所说的,晏凤珣的身份太过于尊贵,实在是做不好一个合格的情人,更别提这种见不得人的只有身体牵绊的姘头。若是他日后登基为帝,便是谢怀宁同意两人可以偶尔出游排遣寂寞,对于晏凤珣来说,这要花费的时间都显得奢侈。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有什么必要开始? 他们本就是不该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不要说扫兴的话,”谢怀宁从他怀里挣开,他的呼吸已经恢复如常,只有微微红肿的唇证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是可以相拥在一起说甜蜜情话的关系,殿下如果不想做,那就应当离开了。” 那双含情的眼睛去除灯火的干扰,凑近了看,依旧还是一如记忆中的那般覆了冰雪似的淡漠,晏凤珣心中恨得牙痒,他觉得谢怀宁简直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玩弄人心的高手。 只要他愿意,谢怀宁可以让任何人变成他的奴隶,为他的一句话生,一句话死。 而他同样,是他脚下最虔诚的信徒。 晏凤珣不想再听他张嘴说出什么叫他觉得痛苦的话,他倾下身,重新覆住了他的唇。 红被翻浪,一晌贪欢。
第六十章 第二日晏凤珣睁开眼的时候, 身旁的位置已经早就空了。 屋子里的行李被偷偷离开的谢怀宁收拾的利落干净,除了桌上两只冷了的蟹,便只有床头的那枚血玉被留了下来, 在秋日的晨光中透着秾艳的光。 纵然已经猜到依着谢怀宁的性子,昨夜之事不过是敷衍他, 心底早就打算着脱身, 但等真的见到了这个结果, 却还是忍不住感到低落。 他将那玉握在手中, 许久, 起身穿戴好衣服,洗漱罢了出了门。 谢怀宁离开的时候天都还未亮,两人酣战了一夜,本该正是好眠的时候, 他忍着倦意起身, 看着还睡着的晏凤珣又不放心地补吹了一只迷烟, 随后这才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这次没有七夕时的情潮干扰, 谢怀宁却能更清醒地感受到两人的沉迷,因为太过于合拍,导致最后都有些失控,醒来的时候身体仿佛像是被马车碾过,不可明说处存留着的异物感鲜明无比,让他只是坐着都显得难捱。 谢怀宁在马车上频频更换姿势, 最后无奈, 只能找了块皮草垫在身下 , 侧躺着小憩:原先他只觉得他人生得过于高大, 没想到那里也是天赋异禀。 不过男子和男子之间到底不是正常结合, 强行在一起还是有些勉强, 如果能让他切掉一截,那就更好不过了。 谢怀宁想:或者应该换他在上面一次,他的尺寸虽然可观却也没晏凤珣那样离谱,小心一点不至于叫他吃太多辛苦。 他想着,又哂然一笑:不过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下一次了吧?在腰后又塞了个小靠枕,他合着眼,带着一马车的礼物悠闲地往南苗寨赶去。 只是寨子里苗灵他们却不在。 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伸手在桌上摸了下,浮着的一层薄灰也能说明这里的确许久未有人居住了。 谢怀宁微微皱了下眉,又四处找了找,终于是在书桌上的砚台下发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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