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子他正吃得开心,还打了个酒咯儿,眼前昏花一片,根本没有看到有一骑士正往这边而来。 直到马蹄声近了,他才有所反应。到底是军人出身,就算是懒散了多年,却还是听出了这马并非凡马。 他微微一顿,随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能有这样马匹的人,非富即贵。可这样的人,怎么就会来自己所居的这个小小镇子?想起自己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孙女,他努力睁大眼睛,将有些生锈的矛对准了来人:“什……什么人!” 马上骑士见他反应不小,即刻撤了缰绳,让那马儿生生停下。骑士也不多话,直接将密令取出,对他说道:“东府办事。” 东府……东府……他脑袋中竟然第一时间没有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下官在此恭候大人多时,大人随我来吧。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守门人。”这女声十分熟悉,老兵听出,这压根儿就是卖给他卤肉的秀娘!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只是寻常商人的秀娘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朝廷的官员。秀娘生的好看,往日却是一副市井模样,大家都在暗地里说她丈夫可怜。虽然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当老婆,可这女人的性子却是泼辣,在家里不知道要怎么整治他呢! 可现下一看,秀娘哪里还有往日的样子?即便身着布衣,却是另一番样子……就像,就像是那些少有得见的大人物。 马上骑士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驾马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像是在说暗语。秀娘面色不改,一一应对。片刻之后,骑士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对秀娘说道:“多年经营,有劳大人。” 秀娘眸中光彩一动,却是笑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着,上京那头也快有好事了吧。” 乌涂尔知道她说的是皇帝的病情及太子登基的事宜,微微颔首:“我走之前,听闻说,其实陛下已然宾天一段时候了。” 提起太子,秀娘十分敬佩又尊重:“殿下雄才大略,跟着他做事,实在是幸事。唔……奉天院尚有几位大人,恐怕已经等着您了。” 秀娘说完,便不再废话,带着乌涂尔在夜深人静的镇子中绕来绕去,脚步最终停在一片已然废弃的民宅前头。她脸上显示出一些无奈:“此地环境不好,往大人不要嫌弃。” “自是不敢。”乌涂尔对他们能在这里坚守多年十分感佩,哪里觉得什么环境不好。跟着秀娘直直步入那片民宅中。 按照秀娘解释,这民宅当初走过水,死了不少人,当地百姓都觉得晦气,就渐渐不住在这里。他们从太子那边领命而来,为掩人耳目,就把此地当做建设奉天院的地址。正是因为要掩人耳目,也不敢将这里整修,所以外头看着仍旧是破败不堪。 乌涂尔细细听着,惊觉尚在自己身处越国,还未到过上京的时候,太子就已然着手建立奉天院。也不知道是当时他就察觉到外族的恶意,还是……仅仅为了防患于未然。虽然看过不少太子的“早有布局”,却也没想到奉天院这一暗线竟然掩藏了这么久。看刚才那守门老兵的眼神,恐怕早就觉得秀娘是镇子里的人了。 又是一段路之后,乌涂尔看见了前方等着的人影。他本以为如同秀娘所说,就是“几个人”而已,却不想这里人数众多,皆是沉默看着乌涂尔的到来。乌涂尔没有率先开口,反而是观察起来,发现这些人中有些应当是和秀娘一样的管理者,还有一些工匠,更是还有一支看起来十分精良的小队。 秀娘上前和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又将乌涂尔的太子密令给他们看了。这些人的神情才逐渐缓和下来,对乌涂尔说道:“职责所在,大人莫要责怪。” 乌涂尔微微挥手,却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殿下命我千里奔袭,就是为了来这里找到可以对付尼德兰人改良大炮的武器。前线战事危急,我也不便多留。” 他说着,将自己的覆面取了下来:“诸君坦荡,我也不私藏。” 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周围的人竟然多了些私语。最后还是秀娘上前一步,对着他的笑容更加真诚:“我就想着,能被殿下托付来此地的人,应当就是您了。” “王爷,随我来。” 秀娘走过人群,将院子中那在月光下闪烁光彩的东西呈现在乌涂尔面前。 “奉天院筹谋多年,终是没有辜负殿下用心。” “此为流火dan、风声甲。”秀娘说道:“有这两样东西,驱除鞑虏手到擒来。” 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阵轻笑,冲着上京的方向微微一拜:“不知此等物品,作为殿下登基之礼,可还上得台面?”
第85章 原以为,奉天院所养兵甲,是为了以防不测。可乌涂尔现下才明白,这些精良的侍卫,竟然仅仅只是为了充当运送这些武器上前线的人力!他不由觉得时不时有些浪费,但秀娘同他解释说,这些毕竟都是国之重器,又是他人从未见过的武器,若是让旁人运送,路上有闪失才是不好。同时这些侍卫,都是他们这批奉天院心腹中的心腹,自然也要比别人更为可靠。 谈到这里,秀娘忽然笑笑:“隐藏在这里,我们并不怨恨。” “若非殿下给予机会,我们这些人,还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样的活计呢!”秀娘说道:“藏在这里,本就是为了隐蔽研制新器,更是为了让朝堂上那些人少些争议。因此殿下这么多年来,都是用着自己的私库接济我们。研制新器所用费用极大,恐怕也是我们拖累殿下了。” 乌涂尔喉头一动,思索一下,就替太子说了:“怎会……若不是奉天院,这一仗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秀娘知道他好意,也看他年轻。又是淡淡抿唇:“这一仗如何,却也不是我们这些武器能定的。到底还得是人,还得是殿下。” “王爷瞧瞧我们这些人。”秀娘道:“如果不是殿下,我这等女子,恐怕是永远出不了头了。” 乌涂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间一点点走着,远处晨光熹微。奉天院一个一个沉默劳作的人终于展现出了真正面目。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是容貌各异,看着像是从各地而来。这里有寻常的大胤人,也有属国之人,他们在这里没有了争斗和权利纠葛,只剩下纯粹的一颗心。 原本就跳着有些急促的心,再一次火热起来。 乌涂尔看着他们,再看看明显是奉天院主人的秀娘,忽然释怀一笑。 他好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众人听。 “殿下这样的人,能被他发现,能替他活一生,实在不悔。” “秀娘,你知道么,如今朝堂上,还站着九公主呢!” 乌涂尔说完这一句,就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了奉天院的侍卫身边,和他们一起将武器好生包装起来。 反倒是秀娘,听了这话,愣在原地。她想起乌涂尔看自己的那一眼,应当是借着晨光,看到了她手上脸上那些陈旧的伤痕。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在此刻竟然滑出一滴泪来。 而她身边,熟悉她的同伴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阿秀,往后谁也不能再欺辱你啦!” 秀娘低声回应:“是啊……” 侍卫们的手脚十分利索,仅仅一日就将奉天院所有的全部东西整装完毕,准备等着夜幕降临时候直接出发。临走前,秀娘将新器及其余构思的图纸全全交给乌涂尔:“我们这里条件有限,这些图纸拿着,交给殿下。他自然知道如何办。” 乌涂尔郑重的点点头,随着侍卫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沉寂却又沉重的小镇。 与此同时,上京朝堂内发生巨变。太子在一日早朝上忽然宣布陛下薨逝,当很多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有内侍抬着灵棺而出,眼看着要往京郊皇陵而去。后宫中人由此才得到消息,皆是惊惧,吓得不敢为皇帝掉出一滴眼泪,生怕太子张口就要她们陪葬。 不过这等消息一出,朝堂上的反应倒是显得小了很多。毕竟太子掌权多年,又将反对自己的一派压制得死死的,堂上不是他的手下便是中立的官员。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却也成不了气候。 礼部尚书更是谄媚至极,他没能在之前成了太子的党羽,现下更要努力。看着先帝的棺椁一出皇城,立刻启奏,请太子即刻登位,至于那些虚礼,等这场战事过后再补也来得及。他甚至将新帝的年号都摆了出来,供太子选择。 太子于上首冷嗤一声,却是没对他发火,也没有像某些沽名钓誉之人一般,还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径直站起,走到皇位上稳稳坐下。而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刻,众人也并未感觉到好像哪里变了。仿佛只是换了个位子,掌权者依旧是那个掌权者。 见此,九公主带头称臣,余下大臣皆是俯首跪下。 等消息传到各地,乌涂尔在赶路的过程中听闻,倒也不惊讶,竟然只是浅浅一笑。 就像是新帝曾经所言,能者居之,没什么好讶异的。 而新帝的一道道政策更是如同迅雷疾雨,在摆脱了东府的那点限制之后,终于将整个大胤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接着又是一道道军令,明明仍在战中,却又进封多人。其中就包括乌涂尔。 这道圣旨一出,众人又是惊叹,差点吓掉大牙。可新帝雷霆手腕,也绝不是个任人唯亲的人。因此大家只是惊叹,想着莫非当了东府门生就能有如此待遇?亦或者是想着,那乌涂尔这一路走来,其中到底有多少新帝的手笔? 不过猜测归猜测,有些人想着结实新贵,却因为新贵尚在东南前线,只好作罢。而这封圣旨,由夏聿怀亲自来前线,交给乌涂尔。他说道:“恭喜王爷。” 说完,他又顿了顿:“不过并非越王,而是靖王了。” 乌涂尔察觉到此人是在揶揄自己,微微一笑:“也遥祝夏使,陛下登基,夏使功不可没,也要比现在更加厉害了。” 两人都是比较熟悉,各自开开玩笑,压根都没往心里去。 新到的武器果然厉害,虽然因为限制,没能像是尼德兰人那种在炮筒上做改制。却是改了火炮炮弹本身的威力,炸过去之后能四散开来,波及范围不小。而新来的甲胄虽是轻甲,材料却很是有韧性,原本可能会死的杀招,对上风声甲,居然可以救人一命。这等好事更加给在前线的将士们信心,一时间士气大振,果然打得对方节节后退。 夏聿怀看着送来的捷报,也知道乌涂尔就算是已然成为靖王,却仍旧忙得很。他冲乌涂尔拱了拱手:“我先回宫将图纸上交陛下,至于王爷您……自然凯旋。” 乌涂尔哈哈大笑:“到时候喝酒,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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