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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空气渐渐平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之前在天启还未发觉，直到回了京城才意识到，时间已然到了十一月中旬。 算算时间，他与于鸿认识也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之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他失去了不少，但是也成长了 不少。就连陆轻羽自己都有些感慨了。 二人交谈了许久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方法。 待于纤言走后，陆轻羽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于纤言一个没忍住，上去找于鸿理论。 但是这位公主比自己想象中聪明，又或者说，她其实一直在藏拙。 即便是险胜，宫宴这个东西还是少不了的，没过几日，请帖便下发了各家各户。就连丞相和陆轻羽这样的功臣都只用了金帖，可那凤青青得到的却是玉帖。 玉帖是什么 ？是皇亲国戚才能用的啊！ 这段日子里，为了稳住心神，陆轻羽一直在练字，狂野的字体写满了一张张宣纸， 他的字体与他这个人完全不同，陆轻羽长得十分温柔，除了武将的大气，他还带着书生的儒雅，两种气质在他的身上很是协调。 可他的字体却是潦草到了极致，每一笔都十分坚韧，像是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株雪莲。 任凭风霜的拷打。 陆轻羽几乎整日都泡在藏书阁里面抄书，也正因如此，他看见了一本十分有用的古籍。 他在那本古籍中，看见了一个十分玄幻的词——情蛊。 据史书上记载，那是苗疆少女用自己的鲜血培养的小虫子，用来下给心上人。 中蛊者，无论之前对下蛊人是什么态度，一旦中了对方情蛊，都会毫无底线的爱上对方，对对方言听计从。 东烷并没有关于蛊术和苗疆的记载，这些知识对陆轻羽来说是一个很新的概念。 “这和于鸿的情况基本上算的是完全相同，解蛊方法……” 只可惜，他将这本书翻了个遍，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 在书页之间，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页被撕掉的痕迹。 陆轻羽沉默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陆轻羽自然不乐意，他将整个藏书阁翻了个遍，将所有有关于苗疆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可无一例外，解蛊的方法全部都被撕毁。 陆轻羽不由得有些疑惑，藏书阁位于皇宫之内，是皇上的私有物，究竟是谁那么大胆，能将这些书全部摧毁？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于纤言，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年幼时，我也经常和鸿儿去藏书阁，关于苗疆的传言，我一直都以为那是唬小孩子的。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的弟弟性情大变的原因，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中了蛊。 “对了！”于纤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补充道：“那个凤青青的母亲……好像就是苗族人。” 如今，差不多已经可以确认于鸿是中了蛊，那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解蛊的方法。 “你说……如果是药神谷里面的神医，能救吗？”陆轻羽突然想到自己武功被废时，于鸿脱口而出的话。 他当时说，他要去找药神谷的神医替自己治病。若是连这种毒都能解，想必解蛊也不在话下吧！ 陆轻羽对蛊并不了解，所以不明白医蛊不相通的道理。 但是于纤言也没心思纠正他，眼下，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就想要去试试。 哪怕十分渺茫。 “宫外危险重重，你注意安全。”于纤言好心提醒道。 “你也小心，如今的皇宫不比从前。要学着收敛自己的锋芒，最好别得罪人。” 于纤言不是真的傻，这些道理她也是明白的，如今没有了于鸿的纵容，她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宫宴之后吧！” …… 五天之后，宫宴如约到来，诺大的宴会厅内，歌舞升平，俨然一副繁华盛世的样子。 如果忽略掉三天之内涨起来的赋税和高强度的兵役的话。 于鸿如今的模样，跟暴君别无二致。 陆轻羽想着这些事情，也没有听于鸿在讲些什么，直到于鸿连着交了三声他的名字，才堪堪回过神来：“啊？找我？” 这一副场景让于鸿想到了去年的冬临节，当时也是一样的情况，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记不太清了，这些日子里，过往的记忆正在渐渐的远离自己。 “除了你，还有人叫陆轻羽吗？” 陆轻羽一愣，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于鸿上次说这话时，是为了缓解陆轻羽烦躁的情绪。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应该只有我叫陆轻羽。”陆轻羽强忍着泪水，说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答案。 于鸿敲着桌案的手顿了顿，好熟悉的感觉…… 眼眸中闪烁出依旧怀念和柔和，一旁的凤青青意识到不对劲，开口打断了于鸿的回忆：“放肆！！陛下说话，你还敢走神？” 于鸿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陆轻羽则是轻笑一声：“对啊，我放肆，那么凤小姐就不放肆了吗？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未来的皇后娘娘吗？” 这话把众人都惊呆了，他们都知道凤家的野心，但只有陆轻羽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如今的凤青青简直就是皇上的心尖宠，谁都不敢惹。 也不知道陆轻羽是怎么想的，还当自己是那个男宠吗？陛下早就厌弃他了。 对于陆轻羽的这番举动，大部分人都是鄙夷的，他们觉得，陆轻羽就是个傻子。 但只有陆轻羽知道，于鸿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从刚刚的那一番交谈中，陆轻羽偶然发现，于鸿并没有彻底失了本心。 或许是因为中蛊不深的缘故。 就算自己失算了，也并非全无退路，他早就将这件事情传到了军营，不然的话，早就会有起义事件的发生。 对于这件事情，大部分人都是愤怒的，他们无法想象，自家皇帝那样英明神武的人，竟然被小人用奸计所害。 今日陆轻羽是下定了决心，要勾起于鸿曾经的回忆。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让默语和萧安去联系了军营里的将士，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法，说服了宫中的御林军。 果不其然，于鸿并没有为难于他。 “罢了，今日是庆功宴，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扫了兴致。” 于鸿这是明晃晃的在偏袒陆轻羽，这让众人心中都有些惊讶，这人到底有没有失宠啊？ 帝王都发了话，凤青青这个做臣女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说多错多，要是被安上一个功高盖主的罪名，她可承受不起。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陆轻羽刚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被于鸿身边的小太监连时叫住了：“唉唉，陆公子啊，陛下他找您。” 无论局势如何改变，连时对待陆轻羽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他可是记得那位圆公公的下场。 自己可不能负了他的后尘。 听到这个消息后，陆轻羽并没有感到惊讶，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好，我马上去。” 去于鸿寝宫的这一路上十分顺利，这条装饰华贵的小道，自己已经走过无数次了。 于鸿的宫殿和几个月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里面点着的香薰。 陆轻羽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在战场上混的人都是懂些药理的，他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 是忘忧草的味道。 他刚刚走进去，就看见了侧躺在主位上的于鸿。 他一手握拳，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看起来竟然有些妖娆。 “你来了。” 就和以往一样的开场白，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这种香以后别用了，对你身体不好。你之前不是不喜欢用香薰的吗？” 于鸿懒散的将眼皮撩了镣，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放荡不羁的气质：“这是青青送的。” 这个称呼直接把陆轻羽逗笑了，他嘲讽的说道：“青青……叫的好亲密啊！所以你是有了青青，就不要阿羽了什么？” 原本还一脸悠闲的于鸿，在听见这话时瞬间变了脸色，赶忙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准备去拽陆轻羽的衣角，却被他躲开了。 “还在与孤置气？”沉默半晌后，于鸿缓缓开口。 陆轻羽却是一脸淡定，他摇摇头，语气中充满淡漠，听不出具体的情绪：“没有，只是在为我死去的兄弟感到不值，他们要守护的国君，竟是如此荒淫无度之人。人家姑娘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你就直呼闺名了？” 这话直接戳到了于鸿的怒点，无论是对待陆轻羽还是凤青青，他的爱总是带有占有欲的，是不容被人置喙的。 陆轻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继续激怒于鸿：“你曾经许诺过我一个繁华盛世，可如今呢？国库亏空，沉重的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家里的壮年男子、一家之主都去服了兵役，民不聊生，这就是你眼中的繁华盛世吗！！!”
第二十八章 青楼 说着说着，他自己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语气越来越激动，就连手都跟着摆动着。 “你听孤解释。” “我不听！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这样的场景让于鸿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准备去拽住陆轻羽的袖袍，却被陆轻羽躲开了。 手就这样悬在空中，放下也不好，不放也不好，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于鸿的手都有些酸了，他才不情愿的将手收回。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最终，在陆轻羽说出那句“我讨厌现在的你”时，情绪就如同洪水一般，冲垮了所有的防备。 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面对这个男人时，都会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是，你心疼那些死去的将士，心疼我西洲的百姓，你可以心疼任何人，可你的怜悯，你的大义从来都没有留给我！！！” 陆轻羽愣在原地，随后，傻傻的笑了起来：“你还记得的，对吗？” 他的声音很小，那沙哑的嗓子里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 记忆是相当宝贵的东西，过往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沉淀成自己的经验，陆轻羽不想于鸿失去记忆，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就在这时，于鸿突然掀翻了身旁的香炉，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隐约有些印象吧，我曾经爱过你，对吗？” 陆轻羽没有回答，这明明已经算是较好的结果了，可他高兴不起来，他不想要于鸿说爱过。 他想要他说爱着。 “离我远点吧，我会伤害到你的。”为陆轻羽考虑几乎成了于鸿的本能反应，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揉了揉陆轻羽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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