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软化,温柔缠绵,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从他身边逃开。 “去调直升机。” “宴总,这种天气……”秘书急忙道,下一刻,他看见宴云楼骤然钉过来的眼神,酝酿着比天空中更加骇人的风暴,然而那旋涡的深处却有什么闪动着,仿佛马上就要不顾一切地破碎掉。 秘书呐呐两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手电筒将黑夜撕破了一个角,光柱下雨势又急又密,长柄雨伞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丝毫作用,宴云楼干脆扔了伞径直朝码头奔去。 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雨完全浸湿,嘴唇发紫面色青灰,眼底却有狂热的怒意。 这种鬼天气,江辞要是真的出海,那就是说明——他拼了命也要离开他。 “……宴,宴总。”眼前乍亮,游艇的轮廓在前灯的照耀下骤然浮现——有人正在那艘游艇里! 漆黑夜幕突然降下闪电,那样巨大凶猛地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像是天空瞬间被完全撕裂成蛛网,隔着百余米的距离,宴云楼看见游艇的前灯闪了闪—— 它要起航了。 作者有话说: 省略了一小点在wb,不看也没事,不影响剧情(明天要来看哦!
第87章 江辞起了锚,检查仪表盘,切断通讯设施,把油门手柄移至中速,档位打至空挡——已经许久没有碰过游艇,江辞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手心里紧张得出了一层汗。 打开开电路开关,按下启动键,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显得十分微弱。 江辞缓缓地在驾驶舱坐下来,像是拉满的弓骤然松了劲,这才感觉身上冷的打颤,喉咙里呼出的气带着干裂的血腥气。 他从别墅二楼抓着锁链滑下来,囫囵卸了越野的两个轮胎,一开始为了不被察觉甚至没骑摩托,一路摸进码头撬开驾驶舱的门,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 他体力确实不如以往,身体状态也不是最佳时候,甚至天气……天气是最大的阻碍,再坚固高级的游艇,在海面上也不过是个纸壳玩具,只要一个浪头,他就会葬身大海。 江辞仰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苍穹中藏着无数巨大的漩涡,瓢泼的大雨无止尽地砸在船板上,闪电劈下来的时候心脏会有骤停的错觉。 江辞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担忧地望向窗外——这个时候执意出海确实极其危险,但是他不能再等了,他已经蛰伏了半年,这是他遇到的最好的时机,如果这一次失败了,宴云楼也许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要走。 江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回想着游艇驾驶手册操纵手柄,导航上面显示他所处的位置,中太平洋上,波利尼西亚群岛的东北端,距离夏威夷群岛1.5个小时的行船距离,与他偷偷测算的相差无几,他不去北美,计划从巴拿马运河绕道加勒比海,从委内瑞拉上岸。油量正好够用,如果顺利的话,他大概会在两个半小时后到达加拉加斯。 如果顺利的话…… 不远处,大雨里,人头攒动。 江辞眯着眼睛,看见有人在沙滩上奔跑,手电筒的光亮在闪电和游艇前灯的映射下微渺如萤光,他们相距最多不过百米的距离——但他的船已经起航,他的离开已成定局。 他想象宴云楼的脸,漆黑的眉眼,藏着湿漉漉的水汽,嘴角因为抿的过紧而微微下垂,肯定很愤怒吧,或者也有一点难过,很久之前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江辞总是会感到比他多一百倍的愤怒和难过。爱一个人是这样的,你投射在他身上的爱会放大他的情绪,然后再狠狠地影响自己的情绪,他开心你会比他更激动雀跃,他难过你会比他更痛心悲伤,如果他因为某个人生气,你恨不得立马杀掉那个人,只让他此生平安喜乐就好了。 现在呢……现在,江辞也不知道。 他好像还是会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但是快乐……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什么快乐的日子了。 于是他不再去想,只一心一意地操纵游艇,面无表情地看着岸上的人头离他越来越远——他调转船头,再不回头。 游艇在海面上颠簸,江辞伏在窗口上狂吐,昨天跟宴云楼在床上厮混半天,酒没醒,饭也吃不下,现在吐出来的都是胃液。 游艇上的冰箱里有瓶装水,江辞漱了口,勉强喝了一点凉水。 身上害冷过后浮起一层虚汗,江辞开了一点暖风,凑在出风口跟前取暖,但是冷雨渗到了骨头缝里,后背很快僵痛地无法直立。 一个浪头打过来,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到甲板上来,船身微微下沉,不倒翁一般摇摆不定。江辞不敢走出去舀水,这样大的风浪,只要脚下一滑,他随时可能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江辞事先看过天气预报,但这场暴雨比预报来的还要更大,更凶猛,在海上漂泊半天,等到连胃液都已经吐了个干净,仪表盘显示才过了二十分钟。 大海苍茫的好像没有尽头,茫然四顾看不见一片陆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风要将他裹挟其中,雨要将他囫囵吞下,这种时候人渺小的甚至不如一粒砂砾。 江辞坐在船舱的地上,从夹克内袋掏出一包烟,受了点潮,但还能点燃。 烟,打火机,还有很多东西,都是他从牌桌上赢来的,他很大方,不要钱,只要一些小玩意儿和几句话,这些东西帮他走到现在。 他一直就是这种人。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了半包烟,疼痛和恶心的感觉都被短暂麻痹,游艇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江辞猝不及防,一头栽在仪表盘上。船板下传来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左侧发动机不知卷进了什么东西,故障似的一突一突地向前挪。 海上暴风雨可能会引起海底旋涡,江辞骂了一声,扑在仪表盘上,左摇右摆地查看故障。 他已经差的不远了,再走半小时,不,至多二十分钟,他就能踏上新的陆地,开始新的生活。 江辞咬着牙,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他有一些钱存在海外户头,他可以租一间小房子,开个小超市,再想办法把Bobby接过来…… 他手忙脚乱,还没解决眼前的危机,又一次被汹涌的浪头扑倒在地。 江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间猛然看见船舱外面,漆黑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架红色的直升机。 他完全懵了,这种天气里,怎么会有直升机在这里? 机舱里宴云楼已经佩戴好了装备,救援绳索垂下来,边上还有人在劝,即使是专业救援队员,在如此天气中的救援难度仍然超乎想象,他是金主,千金巨子,没人承受得住他遇险的代价。 宴云楼摆摆手,眼睛钉在挡风玻璃上,目光若有实质般穿透那张玻璃与江辞对视。 狂风吹得绳索左右摆动,他竭力保持平衡,慢慢下坠,全然不顾刮落在脸上的刺骨风雨。 左脚先踏上甲板,积水已经没过靴子的脚面,宴云楼敏锐地感受到了游艇的不同寻常,船身有不正常的摆动,嗡鸣声过于巨大——宴云楼暗骂一声,江辞的胆子太大了,这样剧烈的风暴,不顾一切地出海,切断通讯设备,更改预定路线,现在又遇上了发动机故障,如果他不来,如果他不来…… 宴云楼不敢想。 他落了地,焦急地往船舱里看去,瓢泼的雨扑在挡风玻璃上,宴云楼心里一沉,船舱里似乎空无一人。 他加快脚步绕道船舱门,江辞不在里面?那他去哪儿了?这么大的风暴,他是又一次逃跑了?还是已经…… 宴云楼无法多停留一秒,慌忙推开船舱门—— 疾风袭来,下一秒,他被人拿刀抵着脖子搡到船壁上。 江辞从门后闪现,幽灵一样靠近他。 很奇怪,他的心竟然从喉咙落回胸腔,全然不顾那把锋利的餐刀划过他的大动脉。 “你来干嘛。”江辞的声音沁着寒意,瞳孔黑的甚至渗出水光。 然而宴云楼只看着他的额头,“怎么受伤了?撞到哪里了?” “我问你你来干嘛!”他逼近了些,鼻尖快要撞上他的。 “海上很危险,我来接你回家。”宴云楼说。 江辞嗤笑一声,“家?哪里是家?” “我跟你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宴云楼盯着他的眼睛,江辞的衣服都湿了,脸色苍白,手也在抖。 他很心疼。 然而江辞摇摇头,“我没有家,”他说,“那个岛是你给我造的牢笼,不是我的家。” 宴云楼想去握他的手,虽然自己的手也冰凉,但是他火力旺盛,一会儿就能暖过来,他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好,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别处,欧洲,澳洲,南美洲,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安家。” “别动,我的刀很锋利。”江辞说,“我会有家的,但不是跟你一起,你放我走吧,把Bobby还给我,我们从此两清。” “不可能,”宴云楼毫不妥协,“前提是我们两个在一起,除此之外所有都可以听你的。” “那我就杀了你。” 然而宴云楼早已变成流氓货色,蛮不讲理厚脸皮,竟然迎着刀锋点点头,“好,杀了我吧,那架直升机上都是我的人,我一死你立马上全球通缉,然后你带着我的尸体浪迹天涯,也很浪漫不是吗?” 疯子!疯子! 江辞咬牙切齿,手不停地抖,在宴云楼的脖颈上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男人一声不吭,只深情地看着他,似乎真要在做亡命鸳鸯之前永远记住他。 江辞看见血从刀锋上淌下来,激起他基因中的血性,刀尖舔血的前尘往事,有一刻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心里有魔鬼的声音在催促,“捅上去吧,杀了他你就自由了,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忍受求之不得的痛苦,辗转反侧的煎熬,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吧,你杀了他……” 他眼睛通红,手指微微用力,那截喉管如此脆弱,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宴云楼会感觉喉咙一凉,之后有甜丝丝的血液顺着喉管流淌下去,他会呛咳,觉得很痒,不出片刻,他将从此坠入黑甜梦境。 宴云楼向后仰了仰,引颈就戮,从容不迫,他甚至朝他笑了笑。 江辞看见他那张脸,英俊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他设想血溅在他脸上的样子,他好像是见过的,他帮他挡枪的时候,在澳门,在他叫Alcoholism的酒吧里,子弹从他肩膀里穿过,溅起的血沾在他脸上,他应激似的微微闭了闭眼睛,眉头山峦一般地皱起来,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江辞觉得心痛,他还是很英俊,无论如何都英俊,只是他会渐渐虚弱,僵硬,最终没有表情也不再能动,永远地消逝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不该是这样的,江辞曾经暗自发过誓,让他再也不沾一点血,不受一点伤,让他从此平安喜乐,他发过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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