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芊的野心太大,她若是同意江千钰在江辞手下干一阵子,也算是给江辞和外头看着的那些人一个说法,但是她知道江千钰在江辞手底下是出不了头的,免不了事事被拿捏,干再多年也是光杆司令一个。再者,她把宝贝儿子捧在心尖上护了那么多年,肯定是不愿江千钰碰那些脏事的。 江千钰确实跟个小王子似的,长得端正清秀,身上有一种江辞永远也不会有的正直干净的气质。虽然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但是他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思想比较单纯,对道上的事情几乎是全然不知。 江毅脸上没什么表情,江辞也不说话,等着看他的态度。 “妈,”江千钰摇了摇付芊的手,“我才大一呢,课都没上几节,哪里当得了什么法律顾问。而且我现在课也挺满的,要不等放寒假的时候吧,让爸爸看着给我找个实习,能帮爸爸和哥哥减轻一点点负担就最好了。” “行了,到时候再说,”江毅发话,“厨房饭好了没有?先去吃饭。” 移步餐厅,江辞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心里暗道得亏自己聪明,在CBD先吃了一顿,不然今天晚上又得饿肚子。 “小少爷,晚上做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吴妈笑着说,“今天上午付先生送来一大块和牛,太太嘱咐了好好料理,还有这个鸡翅、虾仁和排骨,都是你爱吃的味道。” 江千钰“哇”了一声,拿着筷子先给江毅夹菜,又给付芊夹菜。 “够了够了,你自己吃呀,别光顾着爸爸妈妈了。”付芊笑着也给他夹菜。 “哥,你也吃。”江千钰迟疑了一下,筷子尖在几盘菜上转了转,给江辞夹了一只鸡翅。 “好,谢谢千珏。”江辞连忙把盘子挪过去。 “你这孩子,”付芊连忙对江千钰说,“你哥哥吃饭规矩多,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江辞不说话,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饭桌上先是江千钰在说话,讲他的社团活动,课程安排,教授穿了不一样的两只袜子,上着上着课教室里跑进来一只狗……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应和他的话题。 “对了,昨天我也没细问你,”付芊说,“你说你参加了一个什么学生会?做什么事的?” “就是学生会的秘书处,组织组织会议活动啊,写写记录什么的。” “这个好呀,”付芊笑着说,“你多积累一点经验,以后在公司里面工作都用的到的。” “也有点麻烦,”江千钰微微皱着眉头,“我有一门选修课跟学生会开会的时间撞到一起,我不知道怎么跟学长学姐讲,总请假也不好。” “问你哥哥呀,这些问题你哥哥肯定都经历过的,是吧江辞,”付芊转头看向他,“你跟小钰说说吧,你碰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办的呀?” 江辞心里翻了个白眼,付芊就是故意的,他一个月能抽出十天的时间去上课教授就该烧高香了,哪有时间参加什么学生会? “上课还是重要的,像你这样的情况应当不是个例,你可以跟你学长学姐反应一下,或者自己先做个统计表,排除同学们各自有课的时间,选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开会。你这么主动的解决问题,他们肯定也会觉得你处事周到,做事认真。”江辞笑了一下,“但是我也就是提个建议啊,我没参加过学生会工作,具体你们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清楚。” “哥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按你说的做,不然老是请假我也不好意思。” “嗯,”江辞对他说,语气很真诚的样子,“有什么事不好办跟哥说,哥帮你出主意。” 江辞觉得说到这他今天的工作量就完成百分之八十了,往后付芊再挑什么事儿他都懒得再理了。吃完饭付芊老大声地跟吴妈说悄悄话,嫌他没吃江千钰给他夹的鸡翅,语气阴阳怪气的。江辞就当没听见,自己溜达到花房去看花了。 饭后惯例是江毅叫他去书法谈事,这是他家的规矩,不在餐桌上谈公事——付芊怕教坏他冰清玉洁的小儿子。 江毅坐在老板椅上喝茶。 江辞站在书桌前面,微微弯着腰,听见江毅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辞一顿:“我这些天考察了一些市面上的安保公司,也跟几家公司的法人想办法接触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点风险的。” 江家在“德天”的生意主要分为四个板块,分别是武器交易、娱乐场所、私人安保和信息网。这四个板块由四个部门分别进行管制,负责“私人安保”的是流风堂。 江毅前些天提出来说要开设一个安保公司,把流风堂的生意变成正经生意。 江辞琢磨了一下,这件事并不好办。 说是私人安保,但其实江家养的这些人干的是暗杀行刺和伪造事故的活儿。如果把这个堂口变成合法公司,那帐怎么走?合同怎么签?审查怎么应付?如果把原本的这些业务全都一刀切,只做正规安保工作,那堂口里这些身怀绝技的亡命之徒也许会被道上的其他家族接手,从而威胁到江家的地位。流风堂提供的服务几乎遍布江家所有的业务,比如军火的护送和娱乐场所的管理,同时它还是江家与其他各大家族建立往来的重要手段,这种变动绝对会带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 “公司还是要开,明面上的那些应付检查,其他的业务私下里做,这样不行?”江毅有点不耐烦。 “那万一私底下的业务出了事……” “合同上做点手脚,这些人都是法盲,出了事就是底下人的私人行为,把公司摘出去就行了,这还要我教你?” 江辞心头一震:“父亲,这些人命都卖给江家了……”他突然顿住了,话勉强在嘴边一转,“如果真的出了事,顺藤摸瓜,难保不受牵连。” “那就在出事之前铲除这些隐患,”江毅摘了眼镜,那双狠戾的,冰冷的眼睛毫无阻碍地直直盯着江辞,“江辞,心软是成功的大忌,你听明白了吗?” 江辞眸光一闪,微微低下头,说了声“是”。 “这件事真做起来是有点麻烦,所以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没事的话就早回去休息吧。”江毅语气和缓下来。 江辞态度恭顺地向他告辞,转身出了书房的门。
第6章 向北站着江家大宅的门外,手里拿着江辞的西装外套。 他站的很直,肩背绷成了一条直线,右手贴在工装裤的裤缝上,整个人像一柄锋利的长刀。 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一双尖锐的眼睛紧紧盯在门上,目光沉稳而幽深。 直到江辞眉目阴沉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向北快步迎上去,将西装抖开披在他身上,低声说:“外头冷,先穿上外套。” “没事。”江辞随口应了一声,但很顺从的微微塌了一下肩膀,把手从西装袖口里伸了进去。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默不作声地坐上了车。 性能极好的黑色轿车很快流入傍晚的街道,窗外斑驳的街景一扫而过,霓虹灯的光滴落在江辞脸上。 没人开窗,车内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 江辞靠在椅背上,眼神发散,手指在膝盖上无规律的点了点——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向北知道他心情不好。 其实这些年江辞在面对江毅和付芊的时候一直还算平静,不是他脾气好,而是强逼着自己放宽心。他曾经跟向北说过,要是什么事儿都往心里去,他早就让这一家子给气死了。 向北记得,很多年前,江辞最后一次在江家大宅失控,是那一年付芊过生日的时候。那时江辞才十二岁,刚从寄宿制小学毕业。付芊的娘家家世很雄厚,几个哥哥别管成不成器,因为背靠付家和江家,都混的人模人样的。付芊的生日宴设在江家大宅,她几个哥哥大概是为了讨好付芊,又或者是觉得江辞的存在对自己的外甥是个威胁,明里暗里的一直拿江辞说嘴,当面说的话很难听,说他是个累赘,小小年纪就性情阴暗,不懂得礼貌也不开朗,长大了还不一定怎么拖累家里人。 江辞都忍了。 但在餐桌上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发难,不满江辞对付芊的称呼,一定要江辞改口叫“妈妈”。 江辞一掀眼皮,眼神阴沉沉的:“我妈妈已经死了,”他看向付芊,一字一句地问道,“阿姨,你要做我的妈妈吗?” 那天的结局是江毅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打了江辞一个耳光。 江辞仿佛是被这一个耳光打醒了,从此开启他的演员生涯,再也没跟这个家里的任何人起过龃龉。 所以向北想不出来,江辞今天为什么会表露出这种,几乎称得上是失态的情绪。 “阿北,”江辞在车后座上叫他,声音清凌凌的有一丝疲惫,“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嗯,我听着。”向北稍稍放慢了车速,将车载空调关小。 “老头子给我下了个命令,”江辞揉了揉眉头,目光晦暗深沉,天生带笑的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他让我搞个安保公司,洗白流风堂。” 向北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向他。 “其实前一阵我就在考察这个事儿了,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多想。” 江家的四个堂口里,军火和安保由向北主管,娱乐场所和信息网由向南负责,他们向上直接向江辞汇报,向下管理每个堂口的分管堂长。 所以江毅提出的这个要求,动的其实是向北的权和人。 “老头的意思是把流风堂现在在做的事转入地下……我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但是我要先跟你表明我的态度。”江辞直视着后视镜里向北的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语速放的很慢,像是已经将这些话在脑海中考虑了千百遍,在这一刻才终于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口:“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江毅说不,但我绝不会让我的弟兄们做无畏的牺牲。” 他现在还不能跟江毅正面抗衡。 虽然表面上看江毅已经放权给他了,但是他知道,他父亲猛兽一般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江毅仍然在一切事务上有压倒式的话语权,遥遥操纵着江辞将各个堂口的权力握在自己手心里。 “我会给出一个两全之策,尽我最大的努力。”江辞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把这件事对向北全盘托出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向北走漏风声,或者他自己就另起炉灶,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是他知道向北不会。 这个世界上他的父亲不可信任,继母、弟弟、乃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信任,但是向北可以信任。 向北永远不会背叛他。 他有这个自信。 果然—— “都听你的,”向北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坚定地几乎让人心口发烫,“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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