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雪讲的每一句猜测都是对的,北白川生始终看着他,脸和手都绷紧了,刀藏在身后,“我以为你和我对阿飞的态度没有分别。你真的相信他?换个角度说,我才是他一直信任崇拜的师父,你来杀我,他怀疑的一定是你。” 风逐雪不喜欢和人辩论,他抽出刀径直刺过去。 这是试探性的动作,北白川生武功没有伴随年龄退化,不过他毕竟年逾七十,速度比风逐雪慢了一息,被刮破了衣袖,一大截破布落在地上。 下一刻风逐雪就在眼前消失了。 如果北白川生没有看花眼,他前往的方向正是王都。
第155章 白游(1) 无霜亲眼看见风逐雪连夜离开,雪上加霜的是北白川生也跟着他走了,这全然在计划之外。 后殿过于安静,她跑过去的时候周围只剩下阿飞一个人,大失所望,不得不打扰阿飞的好梦,将刚才发生的告诉他。 阿飞静静地听她讲完,并不慌张,“王都到处是白游的眼线,风逐雪同时与北白川生赶过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再等等看。” “你不担心北白川生吗?”无霜说,“他选择倒戈白游,我们去帮风逐雪真的就是必死无疑。” “这就要看风逐雪究竟想做什么了。” “我以为他想替你杀死北白川家的杀手,但这样做不是直接暴露么,和白游硬刚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错,这么做等于彻底将东瀛势力推向白游。” 甚至还让柳刀宗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无霜越想越不解,怀疑风逐雪和北白川私下有勾结,“我和韩小姐发现北白川生的破绽后明明说好叫他按兵不动,结果他急吼吼捅破窗户纸就跑了,留下烂摊子,也不告诉我们究竟要做什么。” “他又不蠢,你只是看见他朝王都的方向走,又怎知他一定回王都?或许是绕圈子让北白川生暴露他的底牌。”阿飞镇静道, “北白川生的可疑这几天我也想到了,我在东瀛见过北白川生有八个贴身死士,他们和叶城培养的背嵬性质一样,区别在于北白川生去哪里都要带着这群人,这八个高手也只为他效忠。 他孤身来蒙古已经足够刻意,何况这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阿飞翻来覆去将北白川生的行为想好几遍,只找出来这样模糊的疑点。 无霜心里稍微有些安慰,缓过神来,“他一定安排死士去保护其他更重要的人了?” 说到这里,无霜已经猜到北白川生带来了什么人。只有千藤有这样的可能。 至于东瀛究竟发生了何事,千藤为何来到中原,这是以后要思考的问题。 “可风逐雪又不知道北白川生有死士。” “他是不知道,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先做好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阿飞只盯着王宫里的凤凰珏。 次日下午,风平浪静,风逐雪和北白川生都不见踪影。阿飞五天前派去王都的探子回到蒙古,呈上完整的王宫地图。 当天夜里阿飞收到风逐雪的字条,让他即刻出发,不用担心北白川生。 阿飞没有带上最早跟在他身边的东瀛杀手,柳刀宗的其他弟子他一个都不信任,但他只吩咐无霜留在宗门,他将资历深厚的几位弟子全部提拔为贴身手下,与他一同深夜前往王都。无论成败都得有见证人。 除此以外,韩棠溪自告奋勇要跟随。 韩棠溪身体已经恢复,阿飞心中仍有愧疚,拒绝了她的提议。这不是参观游访,是前去杀人。 “我轻功比你好,偷东西我比较擅长。另外,你此行也不能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万一这些弟子们半路上就对你动手,不是更撑不到看见你杀死白游的那一瞬么?”韩棠溪强调,“而且有件事我想确认。”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借白游的手杀死风逐雪?这是目前唯一能根除他的办法。” “没有。计谋太多不可控因素就越多,此次的目标只有白游一人,在他死之前,我会无条件信任风逐雪。” 韩棠溪不再多问,阿飞也同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前往王都的第一天就遭遇三次暗杀,明显的中原风格,阿飞一行人都躲过去了,还逼问出一两个门派,他们都已经投靠白游,奉命埋伏在此处。 阿飞很奇怪,白游现在几乎要练成完整的亡灵书,在回王都的路上杀死自己变得轻而易举,怎么还有功夫安排小鱼小虾袭击他。 没多久阿飞就猜到了原因。一路上白游的杀手无时无刻不在逼近,他们像藏在草丛里的蛇,时不时就要出来咬你一口,不分白天黑夜,令人精疲力尽,精神时刻保持紧张,连续四五天没能睡好觉。 或许当他们决定返回走上这条路时,白游安排的人马就行动起来了。 白游自然不会把阿飞当成多大的对手,谈不上和他实打实拼一次刀法,他只想折磨阿飞,逼出他身后的风逐雪。 阿飞当即决定绕路走。 绕路也不从寻常捷径选路,阿飞朝东北禹州出发,那里即将摆脱苦寒天气,人员流动性增强,是掩盖身份的好去处。 这一走就走了七天。 遇到的杀手数量骤减,阿飞刻意多留几天恢复精力,安全到达王都,藏在北城的一座破庙中。 王都已然成为地狱。 各派高手的尸体烧都烧不完,空气弥散着一股肉焦味。 阿飞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直观的恐惧。 而风逐雪提前四天就到了,这也是白游减少杀手的根本原因。 风逐雪那晚的确使了点花招,佯装朝王都的方向走,给北白川生绕好几圈,绕到复杂的地形里暂时出不去,随后直奔他藏人的老巢,那里高手林立,一个年轻男子面色焦急地在屋内转圈,听到动静就以为是他爷爷回来,欣喜地上前迎接,结果被风逐雪一下敲晕过去。 他不能留着有异心的东瀛人在背后捅刀子,费了一番力气,也流点血才杀死全部高手,只留下这个男子作为人质。 男子清醒后惊恐好一阵才平静下,暂时接受高手全部身亡、自己被要挟的局面,但依然不敢看坐在眼前不说话的人,只是注视着钉在地上不沾一丝血的长刀。 北白川千藤第一次见到风逐雪,没别的感觉,给他的印象是不太像人,很像他手里的刀。 他肯定在等北白川生回来,好威胁他一些条件。 千藤跪在地上,膝盖洇湿了死人的血,仍挺起胸膛,“你是中原哪一家的高手,为何要插手北白川的事,想得到多少好处?” 见他终于开口,风逐雪施施然坐在他跟前,喝一口桌上的茶,姿态优雅, “我还要问你们东瀛人不管管自己,成天往中原跑是何居心。” 千藤也不想在当上家主没多长时间以后就离开,是爷爷的人抓住了阿飞派去伊藤家的探子,怀疑他过河拆桥,利用他们夺回柳刀宗后就私下和伊藤家有来往。 族内长老们本就对阿飞不满,这下更炸开锅了,不如趁事态没严重前易主,北白川生思索后也认同这一点,特意带着千藤亲自前来中原表达诚意。 千藤为阿飞想过不少借口,阿飞可能发现伊藤家的把柄在派人调查,根本没有爷爷说的这么严重。 可是探子不止一个,明显有往有来,他心里起了疑心和芥蒂。 他对阿飞说过伊藤与自己的仇恨,阿飞还与伊藤家来往密切,这既不是一个合作伙伴该做的,也不是一个朋友能接受的。 北白川生没有告诉千藤他父亲真实的死因,这是阿飞察觉到和北白川家合作不会长久,要早点寻找下家的真实原因。等到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天再与北白川势力割裂开就更难了,对柳刀宗伤害更大。 他也想不到阿飞的背叛来得如此之快。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决定,觉得当初不该帮助阿飞。 两人僵持着,千藤先忍不住,“你难道连你是哪一家的高手都羞于说出口么?肯定不是见得光的门派。” 告诉他也无妨,风逐雪甚至期待他的反应,很快回应他,“柳刀宗。” “是阿飞叫你来威胁我爷爷的?”千藤突然愣了一下,怔怔地问。 “是我自己不放心,要威胁你爷爷帮阿飞杀人。但是我想如果阿飞知道这些,他的决定也不会变,你注定要成为人质。” “不可能!阿飞现在不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才不信,”千藤不想阿飞竟然真如家人猜测那般对待他,他踉跄着站起来冲撞风逐雪,被后者一躲就错开,重重摔倒在地。 “有什么不可能,你知道我是谁?” 风逐雪拔出刀扔在千藤面前,千藤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脸上,却没有挡住眼神。 他怎么会在见到这把刀的第一面就没有认出它呢?阿飞和他说过几次,他的仇人是他从前的师父,他的师父有一把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好刀,也是那么多宝刀中唯一一柄黑色的长刀,叫做断水。 千藤想维持尊严,他要坐稳身体和风逐雪讲话,但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动弹不得。 “你知道我对阿飞做过哪些事,我囚禁他的父亲,废掉了他的手脚,他都能假扮妻子骗我,还和我上 床,这些他都忍下来了。本来他从东瀛回来只想杀我,谁知道白游横空出世,如今他有更强大的敌人,我都已经要与他分出生死,他还选择继续和我联手,连感情都能陪我谈。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什么做不到?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千藤在听见阿飞和他上 床的时候面色就白惨惨的,一听到谈感情胃都开始痉挛,之前凝神屏息刻意忽略的血腥味一下子冲进鼻腔,他忍不住别过脸干呕。 “这就受不了阿飞的真实面目?难怪,你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天真的。” “可是你难道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千藤心里充满震惊与骇然,他知道阿飞不容易,但一想到他和仇人什么事都做了,又再也产生不出同情。 “是,我当然是。他有他的恨,我没有我的吗?只要人还活着,仇恨就没有终结的时候,它会无止境地转移到无辜者身上。你看看你,你自己和我有仇么?没有,但是北白川生牵扯进我们和白游的仇恨当中,你就是牺牲品。” “你是个手段狠毒的人,所以让阿飞也变成这样,别人面对仇人不会” 风逐雪打断他,“别人也一样。你不狠辣是你没有经历过。你的仇家是伊藤氏,如果我把杀死你朋友和家人的伊藤月扔到你面前,你的手段不会比我善良多少。” 千藤握紧拳头,“不,有些事永远都不能妥协!” “哪些事?” “人性!” 风逐雪笑起来,语气嘲讽,“人之初性本恶,对我来说人性就是狠毒,确实没有朝善良妥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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