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禾隐约有印象,他不耐烦道:“以后让他每日都带给你。” — “什么?!厨子今日没做啊!”金玉听了苏惟的话大喊冤屈。 “今日就算了,以后每日都包好给我便可。”苏惟安慰他。 金玉更叫苦,揽月轩一共有三四位厨娘轮值,会做桃片酥的是张大娘,张大娘家里就在京城,不轮值的时候就回家不在府里,金玉上哪天天给他弄桃片酥。 可要是实话实说,二公子高高在上哪懂得体谅下人呢,没吃到想要的,万一二公子一怒之下嫌自己没用赶走,金玉干脆一根草绳吊死算了。 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只要二公子一声令下,别说每日了,每个时辰出一笼都没问题,可要真这么干,被老爷知道二公子为了一点口腹之欲这样坏规矩,二公子非掉一层皮不可。 “非得桃片酥吗?其他吃食行不行?”金玉挣扎问道。 苏惟管的是二公子贴身事,不了解府里轮值,他为难道:“二公子指明要了,若不是…可能会生气。” 金玉浑浑噩噩应了,他哪知道两块糕点能惹出这祸事,早知道昨天就不抖小机灵了。 金玉匆匆忙忙赶去张大娘家,问她能不能在家里做桃片酥,自己每日来取,张大娘也实在,直言道这事儿得加钱,不然谁下值了还给你做活。 金玉一听加钱,即刻改口说不用张大娘做了,眨巴着自己滴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求张大娘教他,日后在府里不必她做了。 张大娘也乐得少一差事,教了几遍就不耐烦把金玉赶回去了,可怜金玉一个人回府后在厨房里捅了一晚上的炉子,二公子快出门时才包起最像样的几块给苏惟送去。 接着金玉就提溜着心整个人悬了一整天,直到二公子回来没什么异样才缓缓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做的应该是大差不差,最起码二公子没吃出来不同,只是苦了自己以后每天都要天不亮起来捅炉子。 还没银子拿,光做苦差落不着好,金玉满怀苦闷叹一口气。 — 今早苏惟陪二公子在夏将军府习武时晕了,大夫诊治说是思虑过度、进食过少,二公子气冲冲地罚他不准伺候了,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再来领罚。 “二公子就是嘴硬,他心疼苏惟呢。”苏惟没法伺候了,二公子身边还得有人,善止领着金玉一块儿顶上来,这会儿跟着二公子到裴府听裴太傅讲义。 金玉正暗暗称怪,府里不苛待下人吃食,顿顿有肉管饱,金玉次次吃得肚子滚圆,怎地苏惟还会进食过少呢,听到善止这样说,不解道:“苏惟不是挨罚了吗?” 善止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金玉,道:“你个呆瓜,那是让他休息呢,二公子只说不准伺候,可有罚俸?可有罚板子?” 金玉恍然大悟,称赞道:“二公子心地真好。” 善止从前被拐卖到倌儿馆里,是二公子从倌儿馆里把他赎出来,二公子在他心里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苏惟从小伺候二公子,与二公子的情谊非凡,你好好伺候,日后二公子也不会亏待你。” 金玉点点头,又问:“可苏惟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府里的饭很好吃啊。” 善止掐了一把金玉进府后长了点肉的脸蛋,道:“吃吃吃,谁有你能吃,我看苏惟的份就是你个馋猴吃走了。” 金玉捂着脸不好意思嘿嘿两声。 善止觉得日后都是在二公子跟前伺候的,告诉他也无妨,于是道:“苏惟从小爹娘去世了,家里给留了一门亲事,从前两人还好好的,苏惟天天捂着自己床底箱子攒聘礼,前几日姑娘家里人把当初的婚书还回来了,姑娘那心眼子淬了毒的后娘要把姑娘嫁给富户当妾,换一间二进的宅子,苏惟上门去,那后娘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善止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金玉也沉默了。 善止叹一口气,道:“这世道人命比银贱,别人不把咱们当人,咱们可不能自个轻贱自个,只望苏惟能早点想明白。” 金玉深有同感,他很早就懂得了在这乱世里银子的贵重,战场上尸横遍野的都是穷百姓,吃人血馒头发战争横财的人反而锦衣玉食长命百岁,谁有钱,谁就能活下去。 金玉一边提溜着步子跟着善止走,一边感叹,还没感叹完就到了学堂里,金玉放眼一看,目瞪口呆,只见小小一间屋子内,赫然坐着自己明面上和暗地里的两位主子。
第4章 暖床得加钱 金玉之前不知道太傅是什么,善止说,太傅是帝王师,平日也会因人情往来收一些高门大族子弟到太傅府上听讲义,二公子就是其一。 偏偏!裴公子是裴太傅的独子,裴公子怎么会是裴太傅的独子?! 悠悠苍天!金玉原本以为裴公子只是哪家好男风的富贵哥儿,悄悄肖想二公子,打探打探消息罢了,哪曾想过自己两脚一踏就踏了两条大金船,现下好了,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两条金船撞一块儿去一个浪就能把他扑死。 果然是银子难挣,细作饭难吃,金玉悲愤心想。 学堂设在太傅府院里的一处屋内,靠着假山和水池,屋内布置简单,四壁皆为书墙,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木混墨水香,目前到场莫约有七八位少年,他们互相嬉笑打闹着,裴时玥趁乱朝金玉挤眉弄眼,金玉连忙低下头,手脚僵硬地替二公子摆好笔墨纸砚,起身时还没注意给二公子下颚撞了一下,好在是在外边,二公子翻了个白眼瞪了他一眼就翻篇了。 这银子拿得太危险了,稍露馅已经不是赶出去的事情,说不定被二公子一怒之下打死也是有可能的,金玉低头盘算着。 还是…还是找时机同裴公子说清楚吧。 这厢金玉站在廊上盘算着,另一厢谢谨禾因为身边伺候换了人不熟悉,他拿笔善止不知道上来磨墨,他抬手善止也不懂把案几上写满的纸张换新纸垫上,非得他举着沾了墨的手到善止面前说要帕子,善止急得满头大汗,哦哦两声才掏帕子,那帕子许是闷太久了,善止又紧张浑身汗透,帕子上带了点些许汗味,用得谢谨禾眉头紧皱,让裴时玥看得若有所思。 — “您…您之前怎么没说清楚您是裴太傅的…”金玉上个茅房的功夫,就被裴时玥身边的小哥拉走了。 “我以为你知道啊。”裴时玥胆子大得很,他老子讲义也敢溜出来。 金玉懊恼,这事儿确实也是自己没弄清楚在先。 裴时玥人溜出来了心还吊在学堂里,嘴在和金玉交谈,眼睛却顺着窗缝看进去粘在谢谨禾身上,就差流涎水。 “哎呀,你家二公子用的什么笔,衬得指长如画,可人得很啊!”裴时玥也不臊,张口就一副流氓样。 金玉尴尬望着他,明明清风明月般的的面容,怎地投了色中饿鬼的胎。 金玉也不知二公子用什么笔,好像是什么狼毛狼毫的,他老老实实答:“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日近身伺候。” 裴时玥终于舍得收回目光,啪一下重重拍了金玉肩膀,道:“可以啊,几日不见,混到跟前伺候了。” 金玉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苏惟生病了,我顶替几天罢了。” “您之前问的,”金玉接着把这几天打听到的说了,“二公子暂时没有通房,也没听说有心上人,但是他会娶女子…”金玉瞥着裴时玥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二公子应该是…不好男风。” 裴时玥看着金玉提心吊胆的模样,觉得谢谨禾这个小厮怯生生的真有意思,忍不住逗他,长长“哦”了一声,凑到他身边道:“那怎么办,这样,我呢,也不挑,谢谨禾不好这个,他身边的人也行啊,我看你就不错…” 金玉吓了一跳,脸涨得红红的像个咸鸭蛋蛋黄,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时玥把人逗成这样心里爽快翻了,咳了声想打圆场,金玉就支支吾吾开口了,他声音蚊子哼哼似的:“我…小的也不好这个…” 裴时玥正打算跟着这个台阶下,表示那算了,金玉讷讷接着说:“暖床得…得加钱…” !!!!!! 金玉低着头,裴时玥看着他圆圆的脑袋顶,谢谨禾哪里来的福气,找到这样可人的小厮! 金玉只觉得这事儿比当细作安全多了,顶多屁股不保,最重要的是这些世家公子找床伴,银子肯定给的多,银子给够,他才没什么原则底线呢,床上一趴眼睛一闭的事儿,有钱不赚是蠢驴。 裴时玥敲了一下金玉脑袋瓜,笑骂道:“小小年纪钻钱眼儿里了,这事儿是加钱就行的吗?下次不许这样,一张嘴就把自己卖了,生意人哪有往自己身上敲算盘的,妥妥赔本的买卖。” 金玉听到这,抿唇不说话,心里觉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真累,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这两家饭于自己这个榆木脑袋而言太难吃了,自己还是安分守己伺候二公子吧,他酝酿一下开口:“裴公子…我不…” “不过现下有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要不要?我对你家二公子的事儿也略有耳闻,估计你们府上除了苏惟和陆娘子没人肯凑到他身边吧?美人嘛,脾气大点也正常,好好照顾好你家二公子,要无微不至,每月给你…三十两银子,怎么样?”裴时玥估摸着自己出来太久,再不回去他爹得出来抓人了,他赶紧表明自己今日的目的。 三十两银子?!!!! 金玉这辈子都没一次见过三十两银子,他对比一下谢府的一两月俸,手抖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才道:“遵…遵命。”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裴时玥想起来刚刚这人是要说话来着。 金玉哪还想得起来自己刚刚要说啥,他满脑子想三十两银子得有多重,自己赚几年回村是不是也能做个小地主了,他含含糊糊道:“小的说一切都听裴公子的。” — 金玉每日睁开眼醒来,脑袋里飘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自己要成小地主了,他麻溜起身,啥活都抢着干,干得那叫一个满面红光,搞得揽月轩上下都以为他要趁着苏惟养病往上爬。 不过倒是没人跟他抢,爬就爬呗,二公子身边岂是那么好待的,别还没爬起来就被折腾死了。 今日二公子休息,不用出府,日上三杆了二公子还没起,等他餍足坐起身的时候,金玉二话不说蹲下去给他穿鞋,像个陀螺般溜来溜去忙活。 “二公子用早膳还是午膳?早膳小的让灶上热着,午膳也好了,桃片酥是一直有的,午膳今日做了鳝鱼汤,闷鹌鹑…”金玉已经摸清二公子的脾性,若睡足了便不会发脾气,像平日睡不足早起时,同他说些他喜欢的吃食,周公就能被馋虫赶跑,不使小性子,今日虽没发脾气,金玉还是习惯性同他报菜名。 谢谨禾端坐着,什么也不用做,被金玉伺候得舒服,他满意地嗯一声,道:“那就都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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