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塞给傅珩,估计是怕人抢了去,故意藏在衣服里。 “殿下,快,趁热吃。” 傅珩打开,里面是只热乎乎的鸡腿。 傅珩盯着手上的东西,有种被噎住的感觉,迟迟说不出话来。 是了,说到底,他一个王爷,生在深宫,自小锦衣玉食。虽有清俭之名,吃穿用度哪样不是上品。什么吃糠咽菜,粗布麻衣,与他始终是相隔十万八千里。 放到以前,他哪里想得到,会沦落到此等地步,连个鸡腿都成了奢侈品。 “殿下,快吃呀。”月生轻声催他。 “分你一半。”傅珩说。 “不不不,”月生受宠若惊,“殿下折煞我了。” “你若不吃,我便弃了它。”傅珩作势要扔。 “哎哎哎……”月生连忙拦住他,“殿下何苦糟蹋粮食,那厨子不是个善茬,收了咱不少银子,可经不住浪费啊。” “你吃不吃?” 月生皱着眉,犹犹豫豫半天,看看鸡腿又看看傅珩,小声道,“吃。” “你这小结巴,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傅珩这才满意,将那鸡腿撕了一半到他碗里。 月生抱着碗,吃得小心翼翼。不夹菜,傅珩干脆把萝卜片扒了一半到他碗里。 “殿、殿下……” “别磨磨唧唧的,吃饭。” 两人吃得很快,月生收了碗筷还要赶紧送去,这院子太偏远,迟了一些便会被骂。傅珩都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办法? “啊!” 月生开门时没注意看人,砰地和谁撞在了一处。 “对不起对不起,”月生顾不得掉在一旁的食盒,一边连声给对方道歉。 那人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地上的碗筷,眉头皱了皱。 “你们就吃这些?” 声音有些熟悉,月生抬头,惊诧道,“顾、顾……” 顾诀越过他,径直向傅珩走去。 傅珩抱着手笑笑,偏头对月生说,“月生,快送去吧。” “哎好。”月生起身,收整了食盒,关上门,一路小跑着去了。 “怎么自己过来了?堂堂九五至尊,身后连个人也不跟着?”傅珩看着顾诀说。“喝茶吗?……我忘了,这里只有白水。给你倒水吧。” 傅珩转身,要进屋去倒水。 顾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不用了。”顾诀说,“我很快就走。” 傅珩坐下来,“你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到了,活得不错。”傅珩仰了仰头。 “你的眼睛……”顾诀说着想抬手去碰,傅珩不动声色地侧身让掉了。 “都好得差不多了。” “疼不疼?” 傅珩摇摇头。 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讲,顾诀却仿佛听到了一句:疼不疼与你何干? 他不禁咬了咬后牙。 傅珩已经不戴面具,一条白色的长布条,把他的左眼缠得严严实实,连着眼周的那些赤纹。 没有那棱角锋利的银具,又只着了素衣,整个人便显得十分温和。甚至有些文弱。 “你若无事了,便走吧。”傅珩淡淡地说。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 傅珩轻笑了一下,“事到如今,成王败寇。” “你和我提成王败寇?”顾诀皱眉,“那你如今既然败了,是不是要听凭我处置?” “随你。” “傅逐知。”顾诀眼神一冷,“傅霄不肯派援军,又不准你退兵,摆明了是要你送死。现在又把你送来漱川,你还向着他?” 傅珩沉默半晌,低声说,“他是我至亲,很多事,他也为难。” 至亲。 单单这两个字,顾诀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了。
第89章 第二日,几个宫人老早便来敲门。月生跑去开,不知道又是惹上了哪路神仙。 “月生,是什么事?”傅珩在屋子里出声问。 “殿下,说是收拾了新的院子,让咱们搬过去呢。” “哦?” 傅珩走出来,看见门口的婢子,问,“是何人下的命令?” “回王爷,是我们陛下。” “搬去何处?” “陛下的偏殿,月照宫。” 傅珩点了点头,“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的,不必麻烦了。陛下的美意吾等心领了,劳烦你转告陛下。” “这……”那婢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只说是我的意思便好。” “是,奴告退。”婢女点点头,带着一干人回去复命了。 “殿下,我们为何不搬啊?”月生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子又破又旧,屋檐还漏雨,那个什么月照宫,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儿安静,人少,不易滋生事端。不知道要在漱川待多久,保命要紧。” 月生笑嘻嘻地点点头,“说的也是,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到了中午,还未等月生去拿食盒,竟有宫人送了饭菜过来,比起之前的清汤寡水,可算得上是饕餮盛宴了。 怎么会有这等好事? ……难道是顾将军? 月生美滋滋地想着,顾将军果然还是个好人,不过这菜式也太甜了吧?吃得有些腻人。话虽如此,月生一口也没少吃。 反倒是傅珩,看着满桌琳琅,竟连筷子都未动几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不肯?” “那位殿下说他们住得极好,不需费心。”婢女回道。 顾诀微微眯起眼,似是在思索,“不行,让他搬过来,即便他不肯,也必须照做。” “陛下,月照宫本是皇妃所居之地,给了敌国质子恐怕不妥……” “我做事,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奴不敢!是奴多嘴了,请陛下恕罪!”那婢女立即跪下,连连磕头。 “下去办事。” “是,奴告退。” “等等。”顾诀又叫住她,“他不愿,就算了吧。” “是。” 那婢子刚走,顾诀就啪地一挥袖,满桌的折子、茶盏散落一地。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傅珩离自己越来越远。连对着他笑,都像隔了一层雾气。 如今好不容易不再打战了,也无他那糟心的皇兄处处使坏,他为什么还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会不会想离开我? 不行。 绝对不能。 不能让他离开我。 ―― 入夜,气温骤降,有些寒气逼人。 月生早已呼呼大睡,傅珩却没有回屋,只站在庭院里,不时抬头看看月亮。 算来不久后便是中秋了。 不知母后他们是否还安好。 忽然飘过一阵冷风,傅珩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晚上还跑来外面受冻,也不多穿点。” 一件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到傅珩身上,带着残存的体温。傅珩抬头,看见顾诀低着眼睫,正在给他系好带子。 什么时候起,看他都需要抬头了? 傅珩想也没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顾诀一惊,眼眸里映出傅珩的模样。 两人都没讲话,天地都仿佛静默了一刹那。 傅珩先偏过头,“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顾诀抿了抿嘴,怎么回答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睡意了。 “我……醒了。” 傅珩笑了笑,看了一眼月生的屋子,“只有他那样心思单纯的,才夜夜睡得安慰。” “你为何不肯搬去月照宫?” “这里挺好的。” “你想躲着我?” “我躲你干什么?” 看顾诀说不出话,傅珩又说,“我是不躲你,我只是喜欢静处。你忘了么?誉王府,也是很偏僻的。” 誉王府。 好端端的,真不该提誉王府。那宅子恐怕早就已经空荡荡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要酒么?”顾诀问。 “什么?” “我屋里有好些,别人送的,我不喝。” “你一杯倒喝什么酒。”傅珩嗤笑一声。 顾诀难得笑了笑,“那走吧,外面有车马。” “好。” 两人乘车到了顾诀的寝宫。富丽堂皇,看着很不像顾诀的风格。 顾诀看出来他的心思,说,“这里以前住的是漱川王室,我不喜欢,但也懒得改动。” 傅珩点头,“你大概是随了我,骨子里不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顾诀轻笑一声,指了指前面。 一整面墙上都摆满了酒坛。 傅珩两眼放光,挑起一个酒坛,拿在手上把玩,“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兰陵酒,倒是许久没喝过了。” “都给你的。”顾诀说。 其实顾诀不饮酒,在漱川也算广为人知。但送酒的他却是来者不拒。 大概就等这一天罢了。 ―― 顾诀看着地上一堆已见底的酒坛子,按住傅珩的手,“不能再喝了。” “我不,就喝。”傅珩不管不顾地把酒碗往嘴边送。 “不行。” 顾诀起身,抓住他的两只手腕。 傅珩愣了一下,盯着他看,脸色醉醺醺的泛红,像抹了女子的胭脂,连嘴唇都粉扑扑的。 傅珩忽然眼神一软,眉头轻皱,一副委屈的模样。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要管着我?我明明都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满意?” 傅珩越说越委屈,声音都有些哽咽。 顾诀猝不及防,连忙拍了拍傅珩的脊背,哄道,“没有,明天,我们明天再喝好不好?这些酒全是给你的,不够我再给你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傅珩抓住顾诀的袖子,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 “你说什么?”顾诀凑近一些,还是没听清。 傅珩似是睡着了,靠在顾诀胸口。 清淡而明亮的月光之下,傅珩的脸近在咫尺,气息轻轻扑到顾诀脸上。像是直接窜进他心里,像小奶猫的爪子在抓挠。 顾诀盯着他看,不知不觉地低下头,以最轻柔的力气,吻上了那双淡粉色的柔软的唇。 带着淡淡的酒气,像蝴蝶翅膀的触碰。 寂静的冬夜里,他心中开出一枝春来。 【作者有话说】:删减部分指路wb@小星球1805号
第90章 “嘶……” 傅珩刚起身,后腰就疼得像要断掉一样。待仔细想了想昨晚的事,老脸一红,臊得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居然被那臭小子给…… 就算要那啥,为什么自己会是……下面那个? 这都他妈的什么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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