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璟举火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那些狼又退后了一点。他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就这样一步一步逼得它们退后,开出一条路。 突然狂风乍起,尘土飞扬,梁玉璟下意识拿手臂挡住双眼,手中的火折子却被风吹灭了。为首的狼见火光熄灭,立刻扑了上去。梁玉璟直觉手臂一痛,那豺狼竟是生生咬住了他拿着火折子的手。牙齿锲进肉里,撕咬着像是要咬下一块肉,血腥味瞬间就散开来。梁玉璟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对准狼的眼睛直直刺了下去。那野狼瞬间哀嚎着松开口,梁玉璟趁机一脚将它踹开。 其余的豺狼见首领被伤,皆是一副怒极的模样。他们一边逼近梁玉璟,一边嘶嚎着。被咬伤的手臂不住地流血,此时与这么多狼群对战,肯定处于下风。梁玉璟只能将匕首挡在胸前,注意躲避这些野兽的攻击。 只见其中一只狼后腿微曲,他两只眼睛发出凶光,俯下身子想要前冲,刚一跃起却被背后的箭射中了脖颈,顿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梁玉璟一惊,只听山林之间响起一声巨大的狼嚎,仿佛要震破天际。群狼也被这叫声震慑,慌乱地叫着。这时又有数支短箭射中狼只,那受伤的首领见部下被杀,朝天怒吼,冲着梁玉璟扑过去。 梁玉璟不及闪躲,脚下一滑就要掉下悬崖。他闭上眼,心想:这回可真是死路一条了。可突然有人飞身而过,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中。突觉脚下一轻,梁玉璟睁开眼,看到来人不禁吃惊睁大眼睛。 “燕琼?!!” 燕琼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功点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燕琼,你怎么来了?!!” “现在可不是问这句话的时候。”将梁玉璟护在身后,燕琼沉声道:“殿下,有我在你不必害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不是……” 梁玉璟还想说什么,燕琼却直直冲了过去——那些狼又追了过来。饿狼被逼急了,更是凶猛,它们见燕琼手持弓弩,便一拥而上。举着弓弩连射几箭,燕琼扔掉空的弓弩,而后一把抽出佩剑,砍向扑过来的野狼。只是一瞬,鲜血四溅,这一挥剑,又有几只狼倒在地上。剩下的狼见燕琼如此凶悍,畏畏不敢再上前。 燕琼见此,举剑准备再开杀路,他却听见梁玉璟惊叫一声“小心”——竟是那狼群首领从背后朝自己扑来。他立刻翻身躲开,那狼扑了个空,起身就要再战。谁知刚站起来,又猛然倒了下去。燕琼一惊,只见梁玉璟压在那野兽背上,把匕首刺进了狼的后颈。一声哀嚎,那狼挣扎着把梁玉璟甩开。 摔在地上,梁玉璟吃痛地皱着眉头,他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为胳膊上的剧痛使不上力气。那狼似乎是被逼上了绝路,死死盯着梁玉璟,却又被燕琼一脚踹开。 要想打败狼群,先要打败领头狼。燕琼提剑回转,将那只狼又逼退了几步,最后一剑劈在他的脸上。可那狼却还不肯认输,叫嚣着要与燕琼再战。 此时夜空之中却又响起了那颇具震慑的狼嚎,那领头狼回头一看,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狼王向这边跑来。 梁玉璟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只见众狼俯首低鸣,退后着为狼王让开道路。这下梁玉璟看清了——是韩卢。 韩卢站在领头狼的面前,一身孤高傲气,那双眼睛里满是怒气,它怒吼一声,周围的狼只便吓得恨不得钻进土里。 遇到狼王,就算是那领头狼再不愿意,也得认怂。它低声闷叫,而后看了一眼梁玉璟和燕琼,就转身离开了,其余豺狼也紧着落荒而逃,生怕这雪狼狼王将它们欺负了去。 待野狼们离去,韩卢跑到燕琼身边,摇着尾巴眨巴着眼,把燕琼身上嗅了个遍,似是在关心燕琼是否受伤。燕琼却是立刻跑到梁玉璟身边,急切问到:“殿下,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梁玉璟这才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燕琼,眼泪跟后反劲一样地不住流出来。“我的手……” 见秦王殿下哭了,燕琼一下子着了慌。他赶紧检查梁玉璟的手臂——左边小臂被咬得血肉模糊。燕琼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他毫不犹豫地吮住对方的伤口,吸出好几口血才从衣摆撕下一条,给梁玉璟包扎上。然后背起梁玉璟,沿路走出去。 少年的身体单薄纤细,背在身上根本没多少重量。燕琼脚步极快,他寻了一处山洞,将梁玉璟小心地放在地上,又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生了火堆,然后拿起一根火把就要出去。 梁玉璟见他要走,急声喊到:“你去哪里?” “我去给你找治伤的药。这里有火,还有韩卢在,很是安全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这里好好等我。” “好吧。” 见梁玉璟点头应下,燕琼起身出了山洞。他握紧长剑,寻着地上群狼的脚印,追了过去。 夜风戚戚,呼啸着钻进山洞。与白日不同,西北到了晚上很冷,就算是这朝南的锒铛山也不例外。梁玉璟往火堆跟前凑了凑,他看了一眼山洞之外——燕琼怎么还不回来了。 韩卢似是感觉出他的担忧,安安静静地靠着他坐下,好给梁玉璟保暖。梁玉璟抽了抽鼻子,用好着的那只手顺了一下韩卢光滑的皮毛,低声说到:“谢谢你救了我。”韩卢便乖巧地在他掌心蹭了蹭鼻尖。 又过了好大一会子,燕琼终于回来了。他身上沾满血与泥,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梁玉璟才看清楚,那竟是领头狼的头颅! “殿下莫怪,得把这狼脑浆敷在伤口处,才能防止患恐水症。”燕琼说,“还请殿下闭上眼。” 梁玉璟闻言,乖乖闭上眼。他听到燕琼拔剑的声音,又听到撞击声——这开脑的场面一定特别血腥。 等燕琼叫他睁开眼时,那狼头已经不见了。燕琼小心地拿准备好的布巾给梁玉璟敷上伤口,又用撕下的布条系好。这一切处理完毕,他才算松了口气。 抬头一看,梁玉璟眼睛鼻尖都红红的,模样十分可怜。燕琼心下一软,问到:“还疼吗?” “还有点。”梁玉璟闷声答到,“那个……我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是疼得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燕琼的语气轻柔,“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未能保护好殿下,臣罪该万死。” 本来心里委屈的梁玉璟听他这么一说更委屈,可他不愿再表露半点弱势,于是提起声音说到:“本王何须你保护,我又不是不敢杀狼!” 趴在一旁的韩卢顿时打了个寒颤——杀啥玩意?!! 燕琼抿了抿嘴,说:“殿下确实勇敢。” “还用你说啊!”梁玉璟闷声说到,“我是性子直率,可不代表我傻,好欺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刁难我吗?!!要不是真心想与你相交,谁这么拼命啊!你倒好,把我的真心当驴肝肺。我上辈子欠你了啊!” 眼前少年这般委屈诉怨,燕琼这心里更是自责。他看着梁玉璟,坚定说到:“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鬼才信你!”骂了燕琼一句,梁玉璟站起来赌气地抽回手,这一下又牵动了伤口,他吃痛地叫了一声。燕琼赶紧扶住他,“殿下小心!这伤不宜行夜路,还是先在这山洞歇息一晚,明天天亮再下山吧。” 事已至此,再闹腾吃亏的还是自己。梁玉璟咧咧嘴,任由燕琼扶着他在一块干净地方躺下,然后这人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他盖上。 安排好这些,燕琼坐在火堆前继续生火添柴。梁玉璟则背过身闭上眼,准备休息。 可毕竟受了不轻的伤,那伤口处的疼痛像是逐渐涨起的浪潮,越来越明显。他忍不住地痛呼呻吟,肩膀也不住颤抖。 燕琼发现了异样,可他却无法替梁玉璟承受血肉之痛。思索片刻,燕琼从衣袋中拿出一只褐色竹笛,放到嘴边。 指尖抬起,悠扬婉转的笛声便缓缓响起。这音韵轻柔缥缈,不绝如缕,乍一听如云雀啼唱,细细听去,却如一人轻声诉说,饱含万般柔情。 梁玉璟被这宛若天籁的笛声安抚,他坐起来身子,看着燕琼。火光影动映在他的面具之上,似乎给他裹上了一点亲近温和,他闭眼吹奏,更是温润,让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却无法移开目光。 自己,竟然有点沉醉其中。 等一曲吹完,燕琼看向梁玉璟,“殿下还疼吗?” “……好多了。”梁玉璟说,“你方才吹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折柳》。” “《折柳》……昨日拂马辞帝京,今日重攀折柳枝,折柳折柳,求的不过是留,我又何尝不想留在家乡。这真是一首好曲子啊。”梁玉璟看着燕琼,问:“这是你作的曲吗?” “……是我一位故人所作。”迟疑片刻,燕琼轻声说到:“连这笛子都是他教给我的。” 梁玉璟点点头,“那他一定对你很好,不然怎么会想要留下你呢?” 燕琼微微一怔,然后垂下眼眸,淡声说到:“或许吧。”他又看向梁玉璟,“殿下,你的手臂还疼吗?” “好多了。”梁玉璟说,“不过,我觉得有点冷。” “夜晚山间寒风凛冽,确实要比白日里冷的多。殿下还是靠过来吧,围着火总是要暖和些的。” 燕琼扶着自己挪到火堆旁,然后又让他枕在腿上。梁玉璟身子一僵,想要起来,却听燕琼说“这样能睡得舒服些”,只好作罢。 火光的暖意和身体的温度让人身体放松,梁玉璟稍稍侧过点头——燕琼又吹奏起《折柳》,宛宛戚戚,情情诉诉,道是心所属,却是留不住。 到底是谁呢,惜别之情如此真挚…… 这么想着,困意袭来,梁玉璟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步入梦乡。 见梁玉璟呼吸平稳,已然睡着,燕琼放下笛子。他看着怀中少年的容颜——对方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显出一点成人的棱角分明。可想而知,几年之后梁玉璟必定是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和他三哥,当今太子一样。 回忆勾起,燕琼脑海中闪过十年前他在帝京的光景。那时他的父亲燕旻还在,燕旻承袭国公之位,还身兼弘文馆学士之职,教授皇子和官家子弟们读书识礼。他不满十四岁,不得入馆学习。好在当时的太子殿下梁玉瑝对他十分疼爱,求了皇上特许,让他陪同伴读。 彼时梁玉琨还是三皇子,他比燕琼大五岁,与燕琼玩的最好。休息的时候总会带燕琼到镜水亭,把自己在宫里得到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今日是你十四岁生辰,我有礼物送你。”从怀中拿出一根竹笛,梁玉琨把它交到燕琼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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