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仞插话道:“随他爹,虞辽打小就喜欢吃糖!” 虞辽闻言脸红了一瞬,被提起陈年旧事只觉得羞窘,于是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笑骂道:“胡说什么!” 祁仞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一本正经问:“难道不是吗?嗐!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谁小时候不喜欢吃糖!” 傅予安连忙解围:“啊……我小时候也挺喜欢的。” 虽然根本买不起,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 几人又站着说了会儿话,虞辽便带着妻儿告辞了。 祁仞让他再回屋睡会儿,傅予安说睡不着。 “咱们不去大嫂他们那儿拜个年吗?大嫂无依无靠的,还怀着身孕,怪不容易的。” 祁仞不太愿意,但毕竟是有血脉关系的哥哥,过年都不去看看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也罢,我去拿些东西带上,总不好空手过去。” 傅予安本以为他会拒绝,闻言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临了不忘嘱咐道:“就把库房里那对玉如意带上吧,正好大嫂不是快临盆了,讨个吉利。” 祁仞自然是言听计从,带着玉如意和傅予安,去府里另一头找他们。 大嫂院子门口静悄悄的,全然没有过年的喜庆。 大哥当年在京都也是众人所追捧的贵公子之一,后来伤了腿,他自己一蹶不振,旧友本就没几个真心的,这下更是树倒猕猴撒,再没人愿意来往。 两人对视一眼,祁仞上前去敲门。不多时,终于有丫鬟过来开了门。 “你家少爷夫人呢?” “回将军,正在里间休息,奴婢这就去通报。” 两人进得院内,只见一派萧条,只有廊下挂着的鸟儿给添了几分生机。 入目皆是一片素净,连一只大红灯笼都没挂。 大嫂扶着肚子缓步走出来,身影埋在阴影中,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八个月了,肚子已经这般大了,傅予安小小惊讶一声,更加佩服生儿育女的母亲。 这般笨重,怕是连休息都不得安生。 大哥也腿脚不便,这年不知怎么过呢! “予安来了,快请进来。你们大哥刚起来。” 两人跟着她进了屋,傅予安快走两步上前搀着她,大嫂朝他感激一笑。 屋里也不甚明朗,窗户紧闭,大哥正被人伺候着擦脸漱口。 祁仞忍无可忍去开了窗,灰尘在日光中飞舞。 “大过年的,怎地这院子里也没挂灯笼?大夫人不来陪你们一起过年吗?”傅予安搀着她坐下,问道。 大哥哼一声,语气很是不满:“她回娘家去了,根本不愿看到我们!过年有什么好过的,吃点饺子就成了!” 气氛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剑拔弩张,大哥虽然沉着脸,但还是主动安排丫鬟给他们上了茶。 祁仞把玉如意递过去,有些别扭道:“这是……新年贺礼。予安准备的,你们收着吧!” 大哥哼一声:“乱花钱!” 大嫂很是惊喜地接了,打开看了看,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今年还没收过礼呢!多谢!” 傅予安摩挲着茶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嫂……上次的事,你母亲……很抱歉。”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大嫂垂下眼睑,神情悲恸,“人各有命,母亲她……也是没办法。我肚子里还有祁家的孩子,也不能只顾自己不是!日子还得往前看嘛!” 祁仞赞同点头:“切记照顾好自己,我看你们院子里下人不多,要不要送几个过来?” “这倒不必!”大嫂笑道,“都是些伶俐的,够了够了。你们该忙什么便忙什么罢!我哪有那么娇气!” 她拒绝地很是干脆,傅予安心里疑惑一瞬,也没多想。 大概是不喜欢旁人伺候,深居简出这么多年,怕是也习惯了现在的丫鬟伺候。 他也不想好心办坏事,于是便没再提。 丫鬟端了两盘饺子进来,热气腾腾皮薄馅多。 大嫂咳嗽一声,大哥说:“你们吃不吃?刚出锅的太热了,你们先吃,我到外边晒晒太阳。” 他转着轮椅艰难朝外挪动,大嫂于是说:“祁仞……能不能麻烦你帮你大哥把轮椅搬出去,丫鬟们劲儿小,每次都费好大劲。” 祁仞自然没什么理由拒绝,撸撸袖子便把大哥给挪出了门外。 等兄弟俩走了,大嫂脸色顿时收了笑,指指门:“劳烦殿下去关下门,我有话要单独给你说。” 傅予安一头雾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这大嫂深藏不露,城府极深,他不知道她这是要说什么。 没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桌上的饺子白嫩可口,大嫂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珏妃娘娘还未进宫,两家关系也算可以,我跟她几乎是无话不谈。” 傅予安嗯一声,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不过论心机,傅予安想,或许珏妃并不是眼前这个娇弱大嫂的对手。 “后来她进了宫,我们还是有书信往来。 她说陛下去江南一趟带回来个女子,恩宠有加,那女子还怀了龙种,她很害怕。 我安慰她说你还有曜儿,这便是最大的筹码了,皇后体弱多病,你又深受荣宠,早晚是要拿到那凤印的。”
第七十五章 凶手 “她说不一定——她一贯多疑,她说那女子也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公主倒也罢,万一是个皇子,凭陛下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怕是要威胁自己的地位。” 说到这儿,傅予安大致猜出来那位被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是谁了。 “她于是便让人去给那女子下药,导致她早产,母亲是绝对要身亡的,孩子若是命大,她便会留下自己抚养。” “但当时陛下龙颜大怒,并未同意她的请求,执意认为是那孩子害死了自己爱妃。” 傅予安沉默听完,一时间心情复杂。 气愤也有,难过和不可置信糅杂在一起,教他哭也哭不出来。 “您……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您说的是真是假。” 大嫂叹口气,拍拍他的肩,道:“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想和祁仞好了,但纸包不住火。现在你知道了,若是你真的想走,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他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也是珏妃的过错,跟祁仞没有关系。这件事还有待求证,大嫂,我一直很敬重你,希望你不要做什么捏造事实挑拨离间的事。” “我是为了你好!这就是事实,你早晚要知道的予安,就算我不说,你看珏妃那心虚的样子,你觉得她能不自己坦白吗?”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大嫂,现在我还能叫你一声大嫂。我脑子很乱,你让我自己想想,先告辞了。” 他心乱如麻,一边觉得她在说谎,一边又想不透有什么骗自己的必要。 珏妃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她一贯受宠,若是真想收养自己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她没有。 那么大嫂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傅予安脑子嗡嗡地响,一边想着她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一边又觉得珏妃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他连告辞也没说,失魂落魄地出了门,看见祁仞和祁家大哥在外头晒太阳。 兄弟俩皆是沉默不语,气氛很是尴尬。 傅予安从屋里出来,木门吱呀一声。 祁仞马上便迎过去,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也是一惊。 大嫂又跟他说什么了? “回去吧。”他低声说,有些魂不守舍,祁仞伸过去的手他也没接,低着头便往门口走。 祁仞奇怪地回头看一眼门内,哎一声追上去。 “你怎么了?大嫂跟你说什么了?”他抓上他的手,傅予安挣了一下,没挣开。 “没什么。”他勉强挤出个笑来,决定还是先把这事儿压下。 不管是真是假,都跟祁仞没关系,在事情没彻底弄清楚之前,不能让他知道。 “下次还是不要再来了。”他执拗地拉过他的胳膊,“每次一会去你就得伤心,我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 傅予安噗嗤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真的没事,只是看大嫂孤孤单单的,有些触景生情。” 在冷宫那么多年,他最会的便是掩饰和信口拈来的谎言。 祁仞恍然大悟,以为他是想起了当初在宫里那段不好的岁月。 陪你一辈子这种话已经说了太多了,祁仞不是个肉麻的人,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初一到初三三天日子都过得很惬意,傅予安心里尽管波涛汹涌,但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地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初七街上有灯会,夏修在家里吃吃喝喝几天,终于是憋不住了,约傅予安出去。 傅予安正是烦心时候,于是便答应了他的邀约。 灯会每年都有,只不过两人都没怎么去看过。 傅予安手里拎着一兜子糖,坐在二楼隔着河看对面唱戏的。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兴致缺缺的?”夏修丢了颗梨膏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傅予安把手上的油纸包打开,垂着眼道:“没什么。前几天去给祁仞大嫂拜年,她说了一些话,让我很介意。” “啊?”夏修心思顿时从戏台子上收回来,很是担心地问,“她不会是骂你了吧?大过年的给你找膈应?” “这倒没有。”傅予安摆手否认,“我总觉得她很奇怪,行事风格之类的都……很诡异,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是看不透她想干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嘛!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当初害死我母亲的,是祁仞姐姐,珏妃。” “?!” 夏修也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我是说,她怎么知道?骗人的吧!大过年给你说这干什么?是不想你和祁仞好吗?” 傅予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无从求证除非去让她和珏妃当面对质,不过珏妃哪里会轻易出宫!” 夏修撇嘴:“虽然这宫里妃子争宠手段是残忍吧,但我看珏妃对你挺好的呀!你不是说她还希望你和将军好好过日子嘛!难不成是心虚?” “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年了,母亲只留给我那一个玛瑙手镯。奶妈也早就去世了,小竹也比我大不了了多少,根本无从查证。” “说不定是你那大嫂挑拨离间呢!你也别太相信她了。”夏修剥开糖纸递给他,“我让傅晏骁帮你查查,若是真如她所说,你要怎么办?” 傅予安不知道。 他还能怎么办呢!现如今跟祁仞正是两情相悦蜜里调油的时候,总不能因为这个跟他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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