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听了又想想何辞清冷孤洁的模样,点了头说,“我不计较一半句的试探,只要他把倪溪放在你那儿不是为了监视就成。” 谷梁初仍只是笑,“公公聪明得紧,该监视时必然监视,该帮忙时也会帮忙,这是他的难得之处,孤不介意。好男儿家,怕谁看呢?” 弓捷远听他一派豁达,也笑起来,又夸人又羞人地道,“是咧是咧!可是一个好男儿家。” 次日辞别韩峻,弓捷远眼见他去一趟南面容貌更加沧桑了些,养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细腻起来,心里有些唏嘘,暗道侯爷话里话外爱极了他,两个人却总蹉跎岁月,不得多少厮守,也太令人感慨,因此又多句嘴,“捷远虽是擅自回京,必能见着侯爷的面,将军没有东西带么?” 韩峻淡淡地笑了笑,“能捎带的东西我都想法捎带过了,别的没有办法,他心里知道。” 弓捷远闻言明白自己终归捎不回个相聚,多少有些黯然,垂眼进车,没再多说。 车马上了官路之后,谷梁初见他仍旧怏怏然地,抓着手劝,“你这想全万事的性子也得忍耐些个,人间哪有恁么多的如意圆满?只要难为自己更毁身子。养伯说了小心将养还不免犯,总得你自己知道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才好。” 弓捷远怕他担心,唔了一下,而后又道,“此前你尚担忧侯爷会因韩峻之故同咱们隔心,我品韩总兵未必是傻忠你爹的人,单从何叔叔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 谷梁初点了点头,“非只何叔叔的事情,锦弟急捎书来说起醒时便是孤的恩人,以后自要彼此守护。” 弓捷远听了心内舒坦不少,“别的不说,我还真想侯爷了呢!” “哎?”谷梁初立刻又道,“信赖是信赖,结交是结交,想还是别太想了。你那心眼儿也不甚大,都留着给孤才好。” 弓捷远自然就不乐意,“我的心眼儿怎么不大?还只能给你?我当真想侯爷,还想刘跃……呀,这一阵子却把婕柔忘脑后了,都不知她变没变了模样。谷梁初,咱们回了京城就各自回家,我得把妹妹接回来住几天,嗯,后面再同你去拜见太后,劳她照顾继母了!” 谷梁初见他顾不得为谁伤感了,抿着唇角笑起来,“别慌。不远的路,没几天就都见着了。” 因为谷梁立的病症仍未彻底痊愈,谷梁初虽是午后到京,也未多加耽误,换了衣服就进宫了。 谷梁立见了儿子的面,神情舒展了些,嘴里仍不悦道,“你还记着有父母么?” 谷梁初在他床边跪下,“父皇见好些么?” 谷梁立只恐越骂儿子越生疏远,也不预备太过计较,颔首说道,“朕有大起色了,御医们说一两日间该没事了。倒是慎儿还凶险着,他闹病的时间委实不短,小孩子身子骨单薄,不禁折腾,朕不爽利也没过去看他,心里惦记不过。” 谷梁初想了想说,“父皇,儿臣身边有一民医,虽然解不得乌血之焚那样的怪毒,调理身体还是很在行的。捷远和瞻儿都靠他的照看,得了大力。父皇若是信得过,等下儿臣请他进来,去给慎弟望上一望?” 谷梁立听了甚为高兴,“多个人看看总是好的。这也是你的兄长之心。初儿,厚儿此生也就在南京了,慎儿和修儿还太幼小,朕顾不全的时候就要靠你当兄长的照应,琳妃和俪嫔也会感你的恩。” 皇家父子也怕当面交心,谷梁初眼见谷梁立确实生病,圣颜憔悴,亲情涌长,埋怨多少轻些,“儿臣牢记父皇教诲,手足情深,不敢说能如爱护瞻儿一样爱护两位皇弟,有需要时不会犹豫。” “嗯!”谷梁立甚为宽慰,“你回来了朕的心里就满当些,既然走了远路,稍歇歇去,晚点儿就领那大夫进来……对了,弓挽的身体可还好吗?” “毒已去了九成。”谷梁初实言,“还有一成清不得了。” 谷梁立闻言沉吟片刻,“也是难为他了。” 谷梁初趁势就说,“父皇容禀,儿臣实在放心不下他自己在登州,未经诏命便给带回来了,还请责罚。” 孤梁立耷拉一会儿眼皮才说,“你哄朕玩。他是孤身回来养病,又未带得兵马,虽无诏命,有违臣职,朕却能怎么惩罚?不过是当儿女的偏要难为难为父母么!也罢,朕就告诉兵部补一道旨,诏命弓挽回京叙职。这几天里也别带进宫来,咱们都算着日子自欺欺人。” 谷梁初抿着笑意磕头,“多谢父皇!” 谷梁立靠起身来看他,叹口气说,“你这样子也实像朕,只是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受苦,心里需有一些计较。” 谷梁初的笑意仍很清晰,“儿臣不如父皇英武,却比父皇更多得了慈爱,有苦也不太怕。” 谷梁立又望他会儿,继续叹气,“朕也常如你的祖父,偶尔才有情绪爱爱儿子,更多时候想大事呢!大概是一代不如一代,总是英雄气短,才有机会补偿你些,也能算是咱们的福吧!去吧!歇一会儿去!后面再有礼官议立太子,你就是东宫了,时刻端住了皇家威严才是正经道理。” 谷梁初又磕个头,方才离开了乾清宫。 当晚养伯就给谷梁慎开了药方,明白说了没有性命之忧,喜得琳妃娘娘当场抹了眼泪,千恩万谢地给谷梁初行礼。 将军府久无主人居住,虽未破败,也极冷清,不像个人家样子,弓捷远一进门便吩咐弓石弓秩四下瞧看,自己也往各处细瞅,还没觉出怎么样呢,就被冯锦堵上了门。 性格热情的人一把就将弓捷远抱在怀里,使劲儿拍了几下方才又笑又唏嘘道,“你可属实是个牵挂人的,我在北疆被你吓个半死!后来明知没大事了,刘跃还跑到我的侯府里来哭了一通,许多难受,捷远如何赔我们啊?” 弓捷远见到冯锦就生一腔子温柔,很笑着道,“我方到京,正在安排府邸,准备整治酒宴请侯爷!” “第一个就请我么?”冯锦笑着问。 “那有什么可不信的?”弓捷远认真地道,“侯爷救了捷远的命,按道理说,我该跪下谢一谢的。” “可别说那不在路数的话!”冯锦忙挥手说,“都是捷远自己的福运,冯锦只不过是尽个知情人的本分而已,朋友之间别弄远了。”说着他的眼睛四下里转,“你这府邸且得收拾收拾,心急等不得它,这顿接风宴还得做哥哥的请!放着那么大的斋香楼不答对自己主人家,是道理么?这就走吧!我分个人去请刘跃,再看他哭一场!” 刘跃快马赶到斋香楼里,见着弓捷远的面果然就绷不住地红了眼睛,一把捉了手问,“你还好么?” 弓捷远笑得十分好看,“兄仔细瞧,捷远可有哪里缺了角么?” 刘跃左看右看,眶里的泪要掉不掉,“我是只字没敢同婕柔提,每听她念叨时都如针扎着心。” 弓捷远听他说得情切,难免感动,“如此我真感念兄的恩德,未叫婕柔跟着多受无谓的苦,她可安好?” “好好好!”刘跃连连点头,“除了思念父兄样样都好。明日一早就驾车送回将军府去,与小舅兄好生团聚团聚。” 冯锦在旁看够了热闹,哈哈地道,“明日再说明日的事,今晚且得尽兴!捷远,你的毛病能喝酒么?”
第277章 交大权将府缺床 谷梁初刚从宫里回来就听到了弓捷远出门喝酒的信儿,连忙赶到斋香楼时,先见到了等在外厢的公孙优,顿下脚步看了看他,声线柔和地说,“可还好吗?” 只是数月未见,公孙优的气质却同之前很不一样了,亲热而又有礼地答,“小优一切都好,姐夫也顺遂么?” 谷梁初点了点头,“孤甚安好,午后方才回来,匆匆应了容儿明天好好要陪她玩耍玩耍,舅舅若是有空不妨过来凑凑热闹。” 公孙优甚是恭顺地应,“小优感谢姐夫的邀,早起就同侯爷告假,定能过去。” 谷梁初不再多说,往他肩上拍了一下,伸手推开包间的门。 弓捷远已闹热了,双颊泌血样红。 谷梁初吓了一跳,赶紧就问,“这是饮醉了么?” 冯锦见他进来立刻眉花眼笑,“可算见着王兄的面。莫要担忧,捷远只喝了两小盅淡酒,浓烈的不给他尝。” 刘跃也赶紧见礼,“王爷越见风采,小舅兄并没多饮,很小的两盅。” 谷梁初这才放下了心,缓了紧张情绪同二人寒暄一番,坐下来缓缓叙些别后情形。 许多话讲,谷梁初到时三个人才说到弓捷远去辽东的情形,待他来了就全接过去,容着馋小酒的人偷懒歇气不费嗓子。 谷梁初素来不好夸张,只拣梗概没加渲染,仍把冯锦和刘跃听得拍案称奇感慨不已。 “这委实是惊世之功,只差一层请示就不得赏,真真遗憾!我们是不敢替捷远说话的,”刘跃言道,“皇上不肯松口,可把宋大人气坏了,当庭发难,端的震骇。” 弓捷远忍不住细问当日详由,听过了叹,“大人如今干的全是文官的活,武将的脾气丁点儿没改。这不论了,倒是捷远的恩长!” 刘跃笑不住地,“这位恩长难打交道,我父亲偷着同他说了回谢,理也没理。” “不理是好的了!”冯锦也跟着笑道,“后来我找由头跟他攀谈,给记大白眼呢!谁不知道是在骂冯锦明哲保身?他出头出的够快了,连珠箭般,我等还都跟上去围攻?真没个君臣上下了!” “侯爷说得对!”弓捷远立刻就道,“真要罚我也不能那么做,想把皇上气死不成?况且没罚?赏不赏的打什么紧?倒是察合台那边都是什么情形?也说来听听。” 冯锦这才讲了些个他去北疆打援以及受降等事,也甚精彩,把弓捷远听得津津有味。 谷梁初永远理智,看着时辰不早,说实话道,“不瞒二位,捷远虽然大难不死,毕竟落了病根,还需长久调养,我们午后方到,应该回去休息。后面总在京里住着,尽可多多来往,不差一时的见面。” 冯锦和刘跃闻言毫不迟疑,连忙起身相送。 弓捷远见谷梁初跟着上了自己的车,就问他说,“不是说好分头住么?世子安顿下了?见过王妃郡主和小王子了?你爹那边没有事了?” 谷梁初留心看他身上的红,薄责地道,“实能操心。孤是何样速度?自都安排明白。只是容儿缠人,不是一半会儿能亲热得够的,明日你在家里接待妹妹,孤就专心陪女儿么!” 弓捷远听了这话才落踏实,微微笑道,“难为你总忙着嫁在将府里面,为夫自然得关心啊!” 谷梁初听他声音调皮精神甚好,心里的担忧也轻去了,乜起眼道,“难为就只放在嘴上说说?你下什么聘礼?” 弓捷远啧了一声,“大姑娘么?我都不嫌你拖家带口经历多呢!还贪钱财。将府穷得四壁雪白,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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