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祝史,那日我相赠的玉佩,最好还是带在身旁。”公西子羽敛眉,带着浅浅的忧愁,“说不得有用,也再不会遇到那样的事。” 鹿安清欠身行了礼,马车这才缓缓离开。 阿语站在鹿安清的身后,欲扶着他往里面走,却看到刚走了两步的鹿安清若有所思地回首,盯着远去的马车。 阿语:“郎君,是这位羽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鹿安清:“……无事,回去罢。” 方才公西子羽提起那枚玉佩的口吻,好似有些奇怪。 … 渐行渐远的马车上,非石正跪在角落里,深深地趴俯下去,语气略带一丝紧张颤抖: “主子,官家对您最近的行踪很上心,已经派人盯着。” “今日我拜访老师,求教祝史,有何不妥吗?”公西子羽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就让父皇盯着罢。” 非石心稍安,又说了几件事,看着公西子羽闭目养神,就跪坐在角落里安静下去。 这不算大,也算不得小的车厢空间里,非石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越来越拥挤。 呼吸间,总有湿|漉漉的感觉。 他下意识看了眼主子。 公西子羽拄着侧脸,微合着眼。 眉目隽永,甚是光风霁月,好似一副漂亮的山水画。 公西子羽并没有欺瞒鹿安清。 至少在最开始,他的确不知道这一桩,这一件事。 正如他所言,那都是看似无意的行径。 只是现在……他回想起鹿安清在自己怀里颤抖的模样,却也有一种奇怪的错觉。 在看不到的地方……确有无数粗壮的触须密密麻麻地挤占了整个车厢,瞧着怪异非常。 有一根非常调皮,眨眼间穿透了车厢,追寻着气息往后蔓延。 若是肉眼可见,便能看到有一条充满亵渎感的触须贯穿整条街道,如同蜿蜒爬行的巨蟒钻进鹿府。它穿过墙壁,透过布料,像是无数湿答答的粘液拍打在耳边,发出普通人难以觉察的摩擦声。 柔|软湿|润的触须爬上鹿安清的肩膀。 “郎君?” 朦胧模糊的声音透过触须感知而来,好似是那个叫阿语的侍从。 他焦急地看着莫名其妙站起身来的鹿安清,因着动作太快,都险些撞上桌边。 “……没事。” 旋即,是鹿安清带着一点疑窦的回应。 他的手指下意识抚上肩头。 方才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轻巧地戳弄了他一下。 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20:46:04~2023-08-05 19: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茶少女、喵了个喵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明康帝的心声。☆ “官家,三皇子近来,总是频繁去拜访相国府。” 明康帝闭目养神,德天殿内,除了跪在地下的男人,以及站在皇帝身后的姚英外,就再无他人。 明康帝没有对男人说的话作出反应,姚英就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大公子半月内,拜访太史令七次,鹿安清府上三次。因这两地特殊,卑职不敢遣人入内。” 姚英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好,怒骂一声:“牧明,藏影里人才济济,怎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许多人才都聚集在史馆,可是皇帝的手中又怎会没有自己的力量? 在姚英的骂声里,明康帝睁开眼,懒散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藏影比不得史馆,这也正常。不过……” 皇帝笑吟吟地看着牧明,忽而暴起,抓起手边的笔洗狠狠地摔在男人的头上。 在发闷碎开的声响里,明康帝温和地问,“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牧明捂着流血的额头,语气艰涩:“卑职知道了。” “太史令那个老东西且不说,最近子羽对鹿安清,倒是十分在意。”明康帝语气幽幽地说道。 姚英欠身:“官家,您先前,不正是选了几个合适的祝史,以奴婢看,或许鹿安清,还是留在京都为妙。” 明康帝微眯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姚英,明日将入选的祝史名单加上鹿安清的名字,而后送去史馆。” 姚英毕恭毕敬行了礼数。 “唯。” 直到此刻,他才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早在公西子羽和史馆频繁接触前,姚英便知官家有意选择鹿安清,只是出于某些考量,才一直按下不表。 可,这也不过是早,或者晚的事。 史馆,公西子羽…… 姚英微眯着眼,这位废太子,在官家的心中,可是连太史令都比不上的麻烦。他频繁接触过的人,官家更不可能让人离开京都! … 鹿安清上值时收到这个消息,人是有些麻木疲倦的。 明武江祝史等人,也在名单之上。 事关皇帝自己的安危,挑选的人自然都是高级祝史。 在众多祝史里,唯独鹿安清是个黄级。 消息传出来时,史馆内是有些议论。 史官相生和江祝史等人在一处说话时,发觉各个祝史的神情各有不同,有的听到鹿安清在名单上明显很是不满,可也有听到后很是高兴的。 江祝史便是其中之一。 鹿安清刚到史馆时,便是江祝史高兴地迎上来报喜,只是不曾想,听完他说的话,鹿安清的眼睛,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正此时,明武走来。 “太史令召我们过去。” 这里的“我们”,自然是名单上的人。 十名祝史站在厅堂前,看着太史令慢吞吞地在他们跟前踱步。 身着玄色官袍的太史令捋着胡子,语气不紧不慢:“入了宫后,凡事少说,少听,官场上,后宫里的事情少掺和。记住,你们拔除的是灾祸,不是人。。” 他例行公事地吩咐完后,又将他们的职责一一道完。 直到众人都散了,这才留下鹿安清。 鹿安清:“官家真的没手抖点错人了吗?” 他仍然想垂死挣扎。 “这话可不能在人前说。”太史令斜睨了他一眼,好笑地摇头。 “这两天,脸色倒是好了些。” 后半句,语气听起来又温和了些,好似长辈般。 “只是睡得好了些。”鹿安清先回了太史令那话,才又说道,“莫不是,您召我回京都,便料到了今日?” “我的确打算让你在京都多留些时日。”太史令叹了口气,“你的身体,你自个儿清楚,再那般拼,迟早有一日,我签署的绞杀令,便有你的名字。” 鹿安清抿唇,没敢在这时候触太史令的霉头。 年少时,他和太史令有过一段特殊的交情,他后来能入史馆,避开鹿家那一摊烂事,也有赖于太史令的协助。 当年,更是太史令亲自测试的鹿安清。 鹿安清对太史令自然敬重。 他是黄级。 这个评等并没有错。 可他能越级拔除灾祸,这也没错。 这些年鹿安清拔除灾祸的数量他习以为常,可旁人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可怕。 太史令叹息:“你是该好好歇息段时间。” 而在京都,在天子脚下,有真龙之气的滋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鹿安清:“我不适合。” 太史令:“我知你不适合,名单也不是我点的。” 正是有着太史令在,鹿安清才能安枕无忧这么些年。 他压低了声音。 “官家,是盯上你了。” … 近日来,明康帝身边的史官换了一批。 此乃寻常事。 可不寻常的是,其中有的史官身形异于常人,便叫人不自觉留意了几分。 ——鹿安清。 鹿姓,鹿氏。 这些祝史就如同普通的史官,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 正今日,官家已至大殿,官员更是落座两侧。 坐在角落里的鹿安清缩着身子,存在感低得让人无法发觉。 在皇帝与朝臣议事的时候,鹿安清就头也不抬地记录着他们的对话,不改一字,不更一句。 待到他们对话结束,恰是鹿安清停笔的时候。 他心无旁骛的时候,下笔是又快又好。 朝臣们的心声,大概是源于朝堂的肃穆,许多人的心声都很安静,偶尔才有一两句。往往只有说话的人,心音会大一点。 不好的地方是一旦吵起来,就聒噪得好像两百个市集。 至于明康帝和姚英那些人,他们心里的想法更少,像是密不透风的壳子,偶尔才会自言自语念叨一句。 这样的人最危险。 朝堂之上,对鹿安清来说,的确是一批最危险之人聚集之地。 且人实在太多,再如何竖起屏障,总会有所遗漏。 【……太子之位……子羽……】 鹿安清的动作微顿。 这细细碎碎的声音,居然是明康帝的心声。 朝上争辩的,的确是储君的选择。 这已经吵了好些天了。 “官家,老臣以为,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储君之位,也是安定百姓的一剂良药。自打先太子被废,储君已空悬数年,再迟迟不定,恐有不妥。” “徐侍郎此言差矣,官家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储君虽重要,却也非最紧要的。臣以为,选择储君需谨慎再谨慎,不可随意定下。” “哼,庞副将这话,难道是在辱及官家吗?” “胡言!” “官家在先太子年幼时就选择了他,你方才的话,岂非是在攻讦官家!” “嫡长子继位,本就是天理人伦!除去先太子外,其余诸子想要继位,本就该精挑细选!任是谁来,都是这个道理!” 朝堂之上,风声渐起。 如今是神元二十七年,明康帝已经五十有六,膝下共有十一位皇子皇女。皇帝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盯着座下储君位的人,便愈发多了。 便是有意无意,许多话题,便会引到太子之位上。 这都是老生常谈,无法回避的事。 【……怪物……】 鹿安清微微蹙眉,只觉得那声音异常刺耳。 心声如人心,欢愉的,高兴的,听起来就不那么尖锐;厌恶的、憎恨的,听着就莫名难受。 【要不是那一天……】 底下吵得如火如荼,明康帝看似认真在听,实则已经开始回忆往昔。 鹿安清:“……” 就在他正想努力着将屏障弄得更厚实些,将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彻底屏蔽的时候,突然一阵阴冷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脊椎骨。 鹿安清的心口剧烈疼痛起来。 贯穿他心口的,不是任何外在的利器,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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