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赫卿笑了笑:“既然五哥喜欢,便带出去溜吧,就是莫要让人冒然冲撞了它,这野狼颇有灵性,你对它好与不好,它都晓得。” 赫卿夸赞:“真是个宝贝!” 晌午,我将五哥留下来用完膳再回去,我同他关系要好,自然想留便留了,五哥也未推脱,同我并排坐在一起,当真跟一家人一般。 而用膳的时候赫卿都要忍不住摸那雪狼一把,可见对它有多喜爱,他抚着雪狼的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同我聊。 他随口提道:“今儿怎么没看见那位常跟着七弟的小太监?” 赫卿眼熟富鹭,是个做事机灵的奴才。 我道:“他说错话,我罚了他,还在养伤。” 赫卿一听知趣的不再提这茬,岔开话题,说起了前些日子御马场发生的事情。 武卫将军的大公子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摔断了腿,太医都换了几轮,说他此生恐怕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治不好了。 可他才十八岁,去年还订了门亲事,今年打算挑个好日子成婚的,怎料此事一出,对方不由分说地竟把婚事给退了,武卫将军是又气又恼,发誓与这家人断绝来往,凡事莫要再来求他。 只可惜武卫将军那儿子,年纪轻轻就落下残疾。 我听得眉头都蹙了起来:“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赫卿说:“外边人尽皆知,早就传开了。” 我觉得古怪:“那日都有谁在?” 赫卿回忆道:“父皇还有武卫将军,那日父皇心情好,想去一同纵马的官僚子弟父皇都恩准了。” “一大帮子人,谁知道那大公子是什么时候摔下来的。” 我问:“他骑术不好?” “并非。” “那就是马有问题。” 赫卿说:“马没问题,牵出去之前都由御马监检查过,各个伺候公子的奴才侍卫,也会再检查一遍。” “兴许那日他跟其他人追闹的时候自个儿不小心酿成的。” 我听完没再多问,将五哥送走后,立马便召了焰丹。 焰丹一来我便命他跪下,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些年他又拔高了不少,身姿卓越,品貌非凡,特别是那双眼睛不经意间看过来时,总令人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瞧惯了只觉他跟那头养不熟的野狼一样,不服管教。 我两手搭在扶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倏然回想起刚救回他的那会儿,我一放堂就喜欢跑去看他,还喜欢追着他问东问西,他寡言少语,多半时间都是沉默地听我絮絮叨叨,后来他好了,我反而不怎么找他说话。 “这些年,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焰丹道:“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曲着手指敲着扶椅:“原来你知道。” 焰丹没接话,他垂首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幽幽地说:“当年母妃早就提醒过我,你不是什么善茬,可我那时候还太小,小孩儿心思,一脑热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接着道:“至于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我也不晓得,惹我生气的事情,你倒是做了不少。” 说到此处,我又看了看他:“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焰丹:“殿下不妨直说。” 我懒得再拐弯抹角,阴测测地质问道:“武卫将军的儿子腿瘸了,你干的?” “是。” 焰丹说完我已经走到他跟前,一脚踩到他胸口上狠狠地踹了过去。 我顿时怒不可遏:“好大的胆子!” 当年欺辱焰丹的那帮人,武卫将军也参与过,命人拿火钩剐去焰丹腿肉,害焰丹险些丧命的人就是他,所以五哥阐述马场之事,我就觉得其中有蹊跷。 不消想,焰丹心中定有很深的怨恨,可他万不该如此,他此番举动,把我这个皇子置于何地! 我气得面颊通红,突然后悔当年不该把他带回来的,白眼狼,就该让他去死! 我气不打一处来,单单一脚解不了心头万分之一的怒火,我狠狠踩在他手上,掐着他的脸斥责道:“现在你就敢做出此等胆大妄为之事,往后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来!” 焰丹低头道:“殿下是我的恩人,我一直铭记于心。” 我觉得好笑:“你铭记于心,你有什么不敢做的。” 焰丹道:“这事不会牵扯到殿下,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地从容,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此事并非出于他手似的,他视线落在我的衣领上,一路往上望去,四目相对,我的手心又开始不自觉的发烫。 我丢开他,退了一步,转身坐回椅子上,指甲抠着扶椅,思来想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焰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他本就是一个怪人。 待我定了定神,情绪缓和些,瞥了一眼跪在跟前的焰丹,而后命侍卫将他拖下去重罚三十大鞭。 富鹭受罚时,不过十六鞭就已经将他抽晕过去,不想这焰丹是个硬气的种,连连三十鞭下去,背上血肉模糊,他竟一声不响不动如山,除了嘴唇有些发白,看不出别的什么,好似疼的不是他一般。 我走到他跟前,焰丹则抬头看我,他眸眼深邃,嘴唇抿成一条线,隐隐透着股戾气,他侧脸多了两道血痕,定是鞭尾扫过余留下的伤痕。 我问他,生气了? 焰丹一言不发,我拿手指滑过他脸上的痕迹,又垂眸瞧过指尖染上的鲜血,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抽成零碎的布条,交叠的鞭痕狰狞,光看着都疼。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飘飘地说:“你以后就代替富鹭的位置好生伺候我,做的好我自然有赏。” “若是做不好……”我嘴角浮出淡淡地笑意,“做不好也就挨几鞭的事,你这么能忍,想必几鞭子对你而言跟挠痒一般。” 焰丹盯着我始终没有说话,我弯了弯嘴角:“既然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奴才怎么能直视主子的眼睛。” 此话一落,又多赏了他两鞭。
第9章 富鹭的伤口痊愈,已经过了足足半月有余,他跪在门口要见我的时候,外面在下毛毛细雨,雨虽不大,扎在人身上却冰冷刺骨。 焰丹替我撑伞,出去的时候刻意绕开跪在中央的富鹭,众人看都不带多看他一眼,怎知回来后发现他还跪在原地。 我将他召进屋,他立马又跪到我脚边,脸上是湿漉漉雨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不是说过让你走吗?” 富鹭眼眶子都红了起来:“求殿下别赶奴才走,奴才只要能留在您身边,您让奴才做什么都成!” 富鹭大概没想到我这次会这么决绝,往日他犯点小错,我不过随口一提,便翻篇过去了,从未像这次一般如此责罚他,还要赶他走。 “你有李公公带你足矣,还赖在这儿做什么。”我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伺候我的奴才已经够多了,你的位置也有人顶替,再死皮赖脸,就没意思了。” 富鹭一听,眼泪倏然从眼角流了下来,他睁大眼睛,一把抱住我的腿,哀求道:“殿下……殿下……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奴才再也不会自作聪明……”他哭着说,“您再多罚罚奴才?只要殿下开心,能让殿下消气,您就是要我的命奴才也心甘情愿!” 他身上淋了雨潮湿的很,我嫌弃地一脚将他踹开,他又从地上爬起来给我磕头。 “殿下,就当奴才求您了!可怜可怜奴才!” 我啧地一声,复述了一遍颖贵妃曾经说过的话:“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我要一个一个可怜他们,哪里可怜的过来。” 说着我还转头看了焰丹一眼:“我说的对吗?” 焰丹颔首,我冷冷一笑把视线放回富鹭身上,他额头磕青了一块,看着狼狈极了。 “行了,别磕了。”我说,“还记得当年太子送给我的那份礼物吗?” 富鹭连忙点点头:“记得!记得!” 我问:“还记得放在什么位置?” 富鹭说:“就放在殿下寝屋的柜子里边最底下。” “我允许你进去,把它拿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富鹭脚下生风,立马将画本拿来递到我面前,画本外面包了层黑布,黑布上边勾了暗纹,可谁知这底下包的非圣贤之书,却是本污秽玩意儿,里面尽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我不想碰那画本,让富鹭拿着它举过头顶,站远一些,又吩咐侍卫拿了把长弓进来,长弓丢给焰丹,我叫他一箭必须射中富鹭脑袋上的画本,射中了,皆大欢喜,我可以考虑到底留不留富鹭。 如果射不中…… 射不中那就富鹭脑袋开花,以死谢罪。 富鹭举画本的手都在抖,他想竭力遏制,无奈过于恐惧,遏制不住地打哆嗦,此时焰丹已经拉弓搭箭,箭矢对准画本中心,将长弓拉至极限,骤然松手,只见银光闪烁的箭矢迅速向富鹭飞去,富鹭吓傻了眼,当即失了禁。 再定睛一瞧,那根气势汹汹的飞箭竟然穿破画本,定在了富鹭身后的柱子上,箭羽颤动久久不得平息,可谓武艺了得! 富鹭手脚瘫软,他身子滑倒在地,身下一滩黄渍液体,看来确实吓的不轻。 我斜斜地倚着靠背,姿态散漫地撑着脸,看到这一幕霎时笑出了声。 殿内回荡着我的笑声,没人敢说话,焰丹将那破洞的画本捧到我面前,我掀起眼皮瞅过一眼,敛去笑声,眼底渐渐布上一层寒霜。 “叫人重新包好,给太子再送回去。” 我心底痛快极了,也不知太子收到画本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多年来堵在我胸口的那股气总算得以泄愤。 我后来还问了将画本送去东宫的奴才,那奴才说太子殿下看到后,脸就沉了下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倚在软塌上乐了好一会儿,笑的脸颊酸,重赏了那奴才,顺带着焰丹一并问了他想要什么赏赐。 我瞧他不说话,随手将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扯下来丢给他,还将他用过的那把顶好的长弓,一齐赏给他。 “你过来。” 焰丹走到我跟前蹲下,我把脚搭在他膝盖上,让他替我揉腿,富鹭伺候我时就没少替我揉腿捶背的,可焰丹跟富鹭不同,他手劲大,又没做过这事儿,揉了两下我就喊疼。 我瞪了他一眼,骂他蠢,这都不会,一脚将他踹开,把富鹭召了回来。 富鹭不太喜欢焰丹,从一开始便不喜欢,结果我又让焰丹代替他的位置伺候我,富鹭更是讨厌此人,我留下他后,这奴才的话果真变的少了,而富鹭为我揉腿时,我掀开眼皮瞧了眼立在身旁的焰丹,让他多学着点儿。 富鹭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憎恶一闪而过,焰丹自然察觉到了,他不会搭理富鹭,应该说,像焰丹这样的人不屑于理会一个太监,跟一个小太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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