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璟妃如此开明,陆长平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又小声补充道:“其实……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一次璟妃终于停住了,她只问了一句话:“阿元心甘情愿的吗?”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心高气傲,不管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不甘居于人下。她怕阿元接受不了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自始至终都不曾告诉过他,他遗传了北境狄部的血脉,将来也可以和男子结合生下孩子。 可惜……终究不能瞒上一辈子。 陆陛下回忆了一下那小暴君孕期对腹中孩子的宝贝程度,心中泛起无限酸楚:“阿元是愿意的,可我没有保护好他。” 璟妃听出了后面话中的意思,却没有立即发火:“我知道你很自责。我虽然是他的母亲,但也无法替他恨你,更无法替他原谅你。这是你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有祝福阿元,希望他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您……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这次璟妃终于回过头来,和暴君如出一辙的娇艳唇瓣挽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只要阿元喜欢,那人又不会欺负阿元,我怎么会反对呢?” 陆长平没有想到见家长这一关这么轻松就过了。他连忙向璟妃保证:“我是绝对不会欺负阿元的,更不会让他被旁人欺负了去!” 许是陆陛下的脸色太过认真严肃,璟妃竟没嫌弃他刚才那番简单粗暴的表白,反倒鼓励地点了点头:“我相信阿元,他的眼光一向很好。” 她这话明明夸的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被暴君看中的陆长平却也跟着面上有光。他端端正正地朝璟妃行了一礼,十分自然地改口道:“母妃。” 璟妃听着这声“母妃”笑得眉眼弯弯,她伸手扶起陆长平:“先别忙着改口,你和阿元的事也要让你父皇知道才行。” …… 雨势渐歇,陆长平也跟着璟妃来到了别墅区里的一栋花园洋房前。 他看着璟妃收伞之后,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花园门,又解开了密码锁。 这些异世界的新奇玩意,陆长平其实都有模糊的印象,可惜梦境的记忆散失了很多,他看到的时候只能猜到这些东西大致的用途,却并不会使用。 但就算是不会用,也是能看出问题来的。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母妃如今和我父皇住在一起吗?”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意识到有点怪怪的。 璟妃是北卫先帝的宠妃,而他父皇是南楚的皇帝,可是在称呼上却根本区分不出来。听起来就像是谢玄元的母妃和他的父皇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一般…… 璟妃似乎并未觉得不妥,她坦然地打开大门邀请陆长平进去,随口应道:“是啊。我和你父皇是旧识。” 确切地说,陆长平和陆昭平口中的“父皇”并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而是他们的伯父,南楚先帝陆嘉陵。但他们兄妹二人出生没多久就被接进宫中悉心照料,从情感上来说陆嘉陵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只不过陆嘉陵虽贵为一国之君,却是身体病弱不近女色,终其一生都未留有子嗣。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早早就将陆长平当成储君培养。因此即便他后来英年早逝,南楚依旧不至陷入皇位交接的动荡之中。 陆长平自玄关走进客厅,一眼便看见他父皇端坐在茶几前,正捧着一只瓷白的茶杯缓缓品茶。陆嘉陵还是当年的俊雅温文的模样,只是原本一生未娶的人,如今却和一个容貌酷似北卫暴君的美艳女子住在了一起。 陆长平心中疑惑更甚,只是父皇的后宫私事终究不好直接问出口。 父子二人多年未见,互相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就着桌上的一壶好茶,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两代南楚帝从国计民生聊到法度律令,而陆长平和暴君的事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陆嘉陵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温和,特别好说话。他一边听陆长平说,一边偶尔点头,即便听闻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后爱上了敌国暴君,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气恼。 待陆长平说完,询问他意见的时候,他只是笑眯眯地瞧了一眼陆长平,而后不无感慨地说道: “朕也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虽然没见过阿元那孩子,但是整日里听你母妃念叨也知道,必定是个品貌出众的孩子。更何况将来南楚、北卫成了一家,边境便不会再起战事,这亦是两国百姓之福。” 陆长平依稀记得,他父皇生前最为担忧的便是南楚与北卫之间战事再起,引得两国生灵涂炭。受了父皇的影响,他登基之后也是竭力避免与北卫的冲突。若不是谢玄元逼人太甚,他最后也不会铤而走险…… 等等。 他母妃? 陆长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称呼中的古怪,不敢置信地看看父皇又看看璟妃。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他父皇竟当着他的面执起了谢玄元母妃的手。而璟妃就这样任凭他拉着,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得幸福又满足。 陆长平猛然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璟妃便说过,自己同他父皇是旧识。 原来竟是这种旧识! 所以……他和暴君差点就成了兄弟? 璟妃看陆长平被吓得不轻,总算发了善心,没再继续同陆嘉陵秀恩爱。她无奈地摇摇头,和暴君相似的棕灰色凤眼中逐渐漾起温暖的笑意: “不必思虑过多,你与阿元之事不违伦常,只需从心……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阿元在那边肯定又会胡思乱想了。” 她话音未落,陆长平眼前的所有景物便跟着模糊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睡在暴君龙榻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 明知这只是一个梦,陆长平却还是被梦中荒诞离奇的情节给吓得不轻。 他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平复了过快的心跳,然后整个人陷入了空茫。那真是暴君的母妃吗?暴君的母妃怎么和他父皇在一起了? 日光倾斜照进屋中,天色已然大亮。他面朝下趴在暴君的榻上,梦魇中无意扯动的伤口处传来了细微的痛楚,昏迷之前的记忆也如潮水般回笼。 他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陛下顿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伤成那个样子,尚且有条活路,那暴君和阿临肯定也跟他一样活得好好的! 他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忍着背后的阵阵抽痛从暴君的龙榻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衫便出了寝宫的大门。 这个时间,谢玄元应当还在朝堂上听群臣议事。贤惠的陆陛下垂眸权衡了片刻,便放弃了走扰乱朝政的祸国妖妃路线,打算先改道去看望阿临。 可是等走在了宫中冷清的石板道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阿临的寝宫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毁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小团子现在住在何处。想来也只有先去妹妹那里,让昭平带着他去了。 确定了目的地之后,陆长平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还未回头,腰肢便已经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搂住。 那个从他身后扑过来的人力道极大,却像是长了一双能看穿衣物的眼睛,精准地避开了他背上还未痊愈的伤口。 陆长平明明才刚醒来没多久,捉弄人的“坏心思”却已经跟着一起复苏了。他垂下眼帘,蕴含着数不尽情意的桃花眸中泛起促狭的笑意,语气严肃地指责道: “大胆狂徒。这是北卫的皇宫,我可是北卫陛下的男人,未经陛下允许,怎么能任凭你搂搂抱抱。” 谢玄元仍旧抱着陆陛下的窄腰,但是方才眼中不自觉泛起的泪意却已经被笑意取代。 他心里对这不着调的南楚帝又爱又恨,可是嘴上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秋后算账:“既然是朕的男人,那是不是就要听朕的话?你答应过朕什么,还记得吗?” 暴君这一问,倒真是把人给问住了。陆长平眨眨眼睛,努力地试图回忆他前些日子为了哄暴君开心,到底又说了哪些甜言蜜语。 可想来想去,深深印在脑海中的,就只有大火中谢玄元执意要带他一起走时倔强垂泪的模样。他呼吸一窒,说出的话也跟着软了几分:“陛下要怎么样都可以,我是陛下的人,身和心自然也都是陛下的。” 谢玄元听了这话顿时笑意更盛,看起来愈发光彩照人:“你还真是不懂得吸取教训。你可还记得,上一次这么对朕说的时候多久没能下床?” 陆长平只觉得不妙,立即小声找补道:“只要陛下不要照着死里玩就行……” 这一个“死”字似是勾起了暴君不甚美好的回忆,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睫羽掩盖住了凤眸中翻涌的压抑和后怕,揽着心上人的手收得更紧:“债都没还完,你还敢死?” 是了,他昏迷前好像确实答应过暴君,如果从火场得救,就要还上欠暴君的债。 情债最是难偿,只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陆长平这样想着,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其实暴君口口声声要他“还债”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样一来,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暴君在一起了。 既然往后余生都要在一起,那便不能再像当初来北卫和亲时那样草率。 陆陛下想了想,难得认真地开口:“陛下,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 此刻正是有情人久别重逢、情到浓时,谢玄元满以为接下来听到的会是什么甜言蜜语,于是很是期待地应道:“但说无妨。” 可谁料想,接下来他却听到自己的心上人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陛下,我们和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补充和排雷: 小谢的母妃和南楚先帝的故事会在后面的番外里具体说,小谢的亲爹确实是前任北卫皇帝,小谢跟陆陛下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章算是真正地见家长了,让我们恭喜陆陛下和小谢得到了双方父母的真挚祝福!
第66章 尾声 谢玄元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颤抖着身体, 冷声逼问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伴君如伴虎,暴君和陆长平身边的宫人眼见得气氛急转直下,吓得几乎不敢喘气。 谁能想到, 一向最得宠的陆皇后会毫无预兆地要求跟陛下和离呢? 他们陛下这个脾气, 向来是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眼看着就要大祸临头,众人以为陆皇后会被暴君的yin威吓退, 收回刚才所说的话的时候, 陆长平却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之前我代替昭平嫁到北卫,想与你成婚是假, 想杀你才是真, 更何况那次用的还是我妹妹的名义。那种没有真心实意的婚姻, 不仅是对陛下的不负责任, 也是对天下的百姓的欺瞒……而现在我想用自己的名义, 和陛下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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