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不要死,别死,段临舟,临舟,求你……你别丢下我。” “我只有你了。”
第102章 142 “皇上,不可!” 诏狱失火,穆裴轩伺机逃出诏狱的消息正将送入行宫内,小皇帝萧珣怒不可遏,当场就拍了御案。萧珣着姚从率锦衣卫连夜追捕穆裴轩,秦穹和李承意便是此时来的。 秦穹蹙着眉,沉声道:“靖南郡王私自离开诏狱虽不合规矩,可到底事出有因。在缉拿九莲教妖人途中,妖人挟持郡王妃潜逃了。” 萧珣苍白的面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 殿外雷声轰隆,密雨如倾。 半晌,萧珣扯了扯嘴角,道:“怎么就这般巧?他那郡王妃不是尚在病中吗?怎的跟着去缉拿妖人去了?偏偏还被人挟持了去?” “还这么巧,诏狱就失火了?” 李承意乍听这话,抬起眼睛,拱手道:“皇上,此番能查出九莲教妖人藏匿之所,多亏郡王妃撬开了那青桐的嘴……” 一旁的姚从嘴唇轻动,想说此前被买通刺杀穆裴轩的人业已招供,正是出自玉安孟氏的手笔,信王妃正是出自孟氏——可他见皇帝如此恼怒的模样,话在嘴边过了一圈,没有再说出口。皇帝前脚才下令要他带锦衣卫去追拿穆裴轩,穆裴轩本就是在他手中跑的,现在他再开口,就是引火烧身,说不得就要失去帝心。 萧珣讥诮道:“李承意,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李承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 秦穹开口道:“皇上,经三司审查,世子萧元启之死乃出自九莲教妖人之手,和靖南郡王无关。他既已离开诏狱,皇上不如下诏为之昭雪,如此,既可显司法之公正,也能彰显陛下之仁德。” 萧珣冷笑道:“让穆裴轩待在诏狱,乃是朕钦命,他未得圣旨,就敢私自逃出诏狱,分明是藐视皇威,半点都不将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如此狂悖,朕不当罚,还要朕下旨?”萧珣道,“太师,有这样的道理吗?” 秦穹心知皇帝心中对穆裴轩的忌惮,戍疆大吏,哪个皇帝能不忌惮,更何况有秦凤远这个先例,大梁又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可便是想削藩,也不能如此激进。 秦穹沉声道:“事急从权,也属常情,皇上宽宏大量,想来靖南郡王心中自会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萧珣漠然道,“他若知感念皇恩,为何秦贼攻打梁都时,他不来救驾!” “他要真知感恩,朕让他留在玉安,他就该留下!可他没有!他拥兵自重,居功自傲,朕看他分明就是想做下一个秦凤远!” 秦穹霍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萧珣,“皇上——” 老太师眼里露出几分严厉和不赞同,刹那间,萧珣心中瑟缩了一下,可转瞬又成了怒意,道:“太师,朕难道说错了吗?” 秦穹看着少年人,问道:“皇上当真派了人去瑞州?” 说着,他扫了眼姚从,姚从眼观鼻,鼻观口,和李承意都不敢做声。 萧珣抿了抿嘴唇,道:“……那又如何?” 秦穹整个人都晃了晃,苍老了几分,轻叹道:“慎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皇上,靖南郡王是功臣……您太心急了。” 萧珣面无表情道:“太师又要朕等吗?” “自父皇驾崩之后,朕就一直在等,等到除了林相,大梁的半壁江山也丢了,朕像个丧家犬似的一路南逃。你又要朕等,要朕忍,要忍几年?你告诉朕!” “信王狼子野心,他会给朕徐徐图谋的时间吗?朕再忍下去,他就要逼朕写禅位诏书了!” 一道紫电劈下,台上的少年被皇权折磨得苍白消瘦,面容阴郁又陌生,不像先帝在时聪慧狡黠、玉雪可爱的小太子,更没有半点初登帝位时,仓皇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叫着他秦尚书,问他孤要怎么办?孤不知怎么做皇帝时纯稚认真的影子。 秦穹的脊背都似佝偻了几分,他想,当真是大梁的气数……尽了吗? 穆裴轩守了段临舟一眼,盏上的烛火燃尽了,窗纸渐渐透出天光。这一夜,牧柯累得脚不沾地,此一役受伤的不知段临舟一个,此处即便不是九莲教总坛,也是极为重要的分坛。段临舟的人,穆裴轩的人,双方均有死伤。 当中柳三九是段临舟的心腹,江渔更是护送他们一路自瑞州到玉安。说来也险,江渔和那九莲教长老动手,江渔自是不敌的,可后来兴许是听见穆裴轩带人大肆闯进来的声响,那老妪担心云琢,便弃了江渔直奔云琢而去。 章潮等人来得也及时,江渔因此捡了一条命。 东方既白,山中雾气重,牧柯忙了一宿,周自瑾见他终于腾出手,便往他手里塞了碗热粥,一张煎软的饼,道是厨房里弄的,凑合先填几口肚子。 他不说牧柯还不觉得,闻着白粥漫出来的米香,顿时想起自打昨儿中午就滴水未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了声谢,先咕噜了半碗粥,才恶狠狠地咬了大口饼。 周自瑾问他:“牧大夫,我们郡王妃……” 他欲言又止,牧柯看了周自瑾一眼,嚼巴嚼巴将饼咽下去才道:“不知道。” “如今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话听得周自瑾脸色一白,他愣愣地看着院外的青松,说:“好人有好报,郡王妃是好人,一定能没事的。” 牧柯想了想,没戳破,点了下头。 他就是在这时听到穆裴轩的声音的,高声又急促地叫他,“牧柯,牧柯!” 牧柯蹭地站直了,顾不得再吃,将手里的东西塞周自瑾怀里,说:“我瞧瞧去,”说完,咚咚咚地就小跑了过去,一边擦着自己的手,“来了!” 他迎面撞上寻过来的穆裴轩,青年天乾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劲装,挂着血,面容憔悴,熬得通红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牧柯,说:“快,临舟突然吐血了……你看看他!” 他一把攥住牧柯的手,腿长,步子也迈得大,抓了牧柯就往禅房里拖去。牧柯脚下也急,二人都要跑起来,所幸没几步,牧柯迈进房内,直接就去了病床前。段临舟已经昏迷了过去,嘴边却都是黏腻的红里发黑的血,他心头跳了跳,伸手探向段临舟的脉搏,过了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穆裴轩一眼也不敢眨,小心地擦着段临舟颊边的血,一边盯着牧柯的神情,见他撤回手,忙不迭问道:“怎么样?临舟怎么样?” 牧柯道:“脉象虚浮如悬丝,不过暂时稳住了。” “一切还是要等他醒来再看。” 穆裴轩肩头也落了落,悬了几日的心晃了晃,勉强着陆一般,几乎喜极而泣,他克制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没事的。” 牧柯心道,这可离没事差得远呢。 牧柯摇摇头,道:“你也去吃些东西吧,再这般下去,你要先病了。” 穆裴轩道:“我不饿。” “怎么能不饿?”牧柯说,“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便是照顾病人,也得先照顾好自己,自己好好的,才有余力照顾段老板。” 穆裴轩应了,目光却仍黏在段临舟身上,牧柯叹了口气,道:“我去熬药,一会儿让自瑾送些吃的过来,你记着吃。” 段临舟却是晚上才睁眼的,穆裴轩一直在床边守着,掌心里攥着段临舟的一只手,那几根手指一动,他猛地惊醒,直勾勾地盯着段临舟。 段临舟缓缓睁开眼,禅房里烛火暗,昏昏里瞧见床边杵了个高大的身影,连声地叫他,“临舟,临舟,你醒了!” 过了好几息,段临舟才开口,可声音太低哑虚弱,穆裴轩没听清,俯下身来道:“可是哪里疼?” 段临舟道:“你……没事吧?” 穆裴轩眼睛一热,低声道:“我好着呢。” 段临舟:“云琢呢?” 穆裴轩:“死了。” “三九……江渔——” “活着,都活着,”穆裴轩伸手轻轻摸了摸段临舟的脸颊,道:“一切已经结束了,你别担心,万事有我。” 听着这话,段临舟似是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如天边云,袅袅将散。穆裴轩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住了眼中涌起的热意,口中道:“你醒了就好了,等你再养养伤,我们就启程回瑞州。” “阮修拿着了那颗珠子,现在已经给了牧柯,他正在想方子,等他敲定了法子,就能拔出你体内的……毒,段临舟,你会没事的。” 阮修是穆裴轩也离开玉安之后跟上来的,他手中持有的正是自那申榷手中得来的南明珠,穆裴轩昔日送贡品上梁都时曾见过一眼,是真品无疑。可这颗珠子原是为解“见黄泉”做药引子的,如今段临舟体内不止一味“见黄泉”,便是牧柯,也不敢轻易妄动了。 段临舟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尽都是为安他的心,眼里柔软,声音嘶哑道:“小皇帝派了人去瑞州……你别担心。” “出发前,我让陆重,盯住了周庭,”段临舟说,“他要是有动作,陆重会拿下……拿下他的亲眷,军中有徐英,他调动不了南军。” 这几句话长,说得也吃力,穆裴轩垂下眼,怔怔地看着段临舟。 段临舟行事素来走一步看十步,穆裴轩要和他一起离开瑞州,而周庭是朝廷派去南边的指挥使,为的就是盯住安南王府。周庭和穆裴轩相交多年,很有几分师徒情谊,可他到底是朝廷中人,穆裴轩也许会顾忌二人间的情分,段临舟却无法对他全然放心。段临舟不是官府中人,可官有官道,匪有匪道,他自有他的路子能拿住周庭。 这些事本就是有备无患埋下的后手,没想到此刻都用上了。 穆裴轩没想到段临舟竟在出发前做了这么多事,他当真是殚精竭虑地……为他筹谋打算的。 穆裴轩想笑,可眼睛却发热,他哑着嗓子道:“嗯,我不担心。” 段临舟看着他颌下的青茬,眼下都是乌青,想伸手摸一下,却扯动了肩膀的伤口,顿时疼得冷汗涔涔,口中也溢出了一声闷哼。穆裴轩吓了大跳,道:“别动,你别动,伤着呢。” 段临舟喘了几口气,才缓过了肩上的剧痛,道:“真憔悴,都不漂亮了。” 穆裴轩听着他的话,瞪着段临舟,段临舟朝他笑了一下,说:“我们郡王,可是瑞州最英俊漂亮的天乾……” 他声音越低,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骇得穆裴轩又冲出禅房将隔壁的牧柯抓了过来诊了片刻才放下心来。 邋遢了好些日子的穆裴轩总算是剃干净了下颌冒的碎茬,换了身干净衣裳,出现在段临舟面前时,便又是那个挺拔俊美的天乾。 这一日,章潮来报,道是四十里外,发现了官兵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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