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崇宁揉了揉云川棠的肩为他细细分析。 “况且,这些刺客仿若并非他国之人,丹突人身形骨骼皆粗大,南月国人小指骨节圆滚,两次的刺客都细细验过,皆是不符,且这些年,都城防卫愈加严格,他国之人想刺杀,必不会如此顺利。” 云川棠听着这番分析,眉头愈加紧锁。 云川翎初遇刺,都城中便大查了一番,可刺客并未说话,身上也无任何标记,刀剑普通,实难查证,如今再次遇刺,这件事就成了云川棠心中的钉子。 王府内外禁卫军加了一倍的人手,云川棠原说要将云川翎带回宫中,但云川翎拒绝了,只说自己待着就好。 月轮当空,春意渐消,窗外的树叶愈加色浓,探进屋里,洒下满室清香。 玄远倒了些药粉在手上,还没想好如何敷,门就被人急急撞开。 细腰,素手,鹅蛋般白嫩的脸,以及一双比春水还要清澈的眼睛。 “小殿下。”玄远望着气喘不止的云川翎,没有起身。 看时间,云川翎该是睡了的。 “你……”云川翎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你受伤了吗?” 玄远还端着一手药粉没动,闻言轻笑,说没事。 “殿下深夜不睡,急奔至此所为何事?” 云川翎眨眨眼,微低着头,倒像是被玄远审问。 “我害怕……”云川翎垂着脑袋有些委屈,离玄远又近了几步。 以往但凡伤心害怕,总是有父母哥哥陪着的,但如今,他只能自己缩在墙角。 “你今日怎么没在,要是你来晚些,我就没命了!”云川翎很不高兴,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潮湿,不像斥责,倒像撒娇。 玄远看着云川翎,只觉得此刻将人抱坐在腿上轻哄一番,说些柔软安慰的话,再将人抱紧才能使小殿下开心。 没等他想完,云川翎已然走近,指了指他手上的药粉,问:“伤在哪里?” 玄远拉开上衣,露出精壮胸腹,除左肩上一道未愈的剑伤外,右臂和左侧腰背皆有些皮外伤,渗着血。 云川翎甚少接触他人,只觉得玄远身形要比自己宽大,倒和万崇宁有些像,肤色也比自己深些,是有些深的小麦色,想来行兵打仗与行走江湖之人,都是更健壮的。 小心接过药粉,云川翎蹲下身,一点点给玄远上药,一向骄纵的小殿下,用心起来让人心尖止不住的酥麻。 右臂和腰腹是新伤,左肩却像是旧伤,云川翎撒一点药粉就要问一遍疼不疼,玄远眸色深深盯着云川翎,轻答不疼。 上完药,云川翎眉间已有疲色,却还是坐着不走,夜深风起,玄远未关窗,云川翎冷得缩起肩,却还是坐着不走,叫人心疼。 “殿下……”玄远轻托了托云川翎的下巴,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白嫩脸颊,留恋不舍的多抚了几下。 云川翎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 “若是困了,就回屋睡吧。” 云川翎闻言摇摇头,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你来陪我。”小殿下颐指气使,口气却无半分骄纵,看在玄远眼中,十分可爱。 “区区小事,何需殿下亲自前来,夜间风冷,着凉可如何是好。”玄远声音很轻,像在哄人,十分温柔。 起身拿了件长衫将人裹住,抱着云川翎出门,跃上墙头几番腾挪便到了云川翎的院落。 门还开着,想来云川翎是破门而出,今日之事,果然将他吓得不轻。 将人放在榻上,玄远刚直起身就被拉住,素白的指节用了力,生怕他走。 长睫半掩,露出一双极困顿的眸子。 “殿下,蜡烛燃尽了,可要换一根?”玄远没抽出手,只是俯身看着云川翎姣好的面容,如此清雅的面容,如此叫人心动难抑。 “不要,你陪我睡!”云川翎不肯撒手,拉长声音,软软地打了个哈欠,发出娇软的动静,身子挪了挪,眼皮愈加沉重。 玄远轻答了声“好”,翻身躺上床,云川翎惦记着玄远右臂有伤,往里挪了挪,紧紧抱着玄远的左臂睡了过去。 蜡烛将将燃尽,玄远就这微弱烛光看了云川翎许久,最后一丝烛光消失时,薄唇轻碰了碰云川翎饱满的嘴唇。 一夜安稳,云川翎睡得舒服,醒来时玄远站在庭院中,手中拿着一支飞镖和一页书信。 春日暖阳照着,庭院中暖暖的。 云川翎只着中衣,站在门口看着玄远。 “殿下。”玄远一早知道云川翎在看他。 回过身,云川翎长发未束,嘴唇微微嘟着,眨着睡眼朦胧的眼睛。 “晨起有禁卫来报,王府门前的立柱上发现此物。”玄远递过书信,却不想云川翎接。 “我知道是谁。”云川翎接过信。 信中并无其他内容,只写着纪白恒与一个地址。 纪白恒死后尸首不见,想来是有人利用此事动些手脚,目标便是自己。 “工部侍郎,裴永,兰硕王次子。” 云川翎阖上书信背过身,暖阳晒着他如瀑的长发和纤弱的后背。 “他如此针对我,时时要将我杀掉,是为元襄。” 玄远蹙眉不解,“既然知道,为何不禀报陛下与凤君?” 云川翎攥紧手中的纸,轻声道:“没有证据。” “皇嫂查了,但没有证据。”云川翎将纸扔在一旁,继续道:“兰硕王也属皇亲,虽然关系远些,但轻易难动,我称裴永,还要叫声表哥。”云川翎微微抬头,眉目间隐有不悦。 “前些年,皇叔要禅位于哥哥,元襄便痴心妄想,想与哥哥争,他是元家一脉最出众的,也是皇婶的侄子,他以为自己有希望,甚至还敢谋反。” 提起往事,云川翎颇为愤懑。 “元襄自幼便心气浮躁,难成大事,偏偏元家人对他十分重视,皇婶从前在元府受了很多苦,受封君后之后,元家以为只要讨好一番便能弥补,却不知皇叔早对元家不满,但他们一家始终也不曾察觉,依旧仗着权势十分放肆,于是我私下几次偷偷告诉元襄,皇叔将会传位给我,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哥哥,加上皇婶自幼疼我,元襄竟就信了,恰逢我封王,元襄心急,草率起兵,落得满门抄斩。” 玄远抱臂点点头,也觉得此人十分愚蠢,云家百年数代人,明宣帝放着正统血脉的云川棠云川翎不选,如何会让外人继位,纵使再如何宠爱君后,继承大统之事,都非外戚可干预,想来元家一早便存了谋逆之心。 “裴永和元襄,表面看不曾有何关系,可暗地里,二人却是情谊深重,换句话说,元襄是利用裴永,利用兰硕王,为他争权。” 云川翎抬眸,睫毛挑起些春光。 “裴永此人,心思深沉,兰硕王也不安分,皇嫂不知此人与元襄的关系,自是查不到的,贸然动他,也引非议,若非我无意中撞见,也难想象他们二人,居然会有那般苟且的关系。” 玄远抱臂立在一旁,问:“那殿下打算如何?” 云川翎转过身,发丝被风吹起。 “他既约我,我便赴约,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对我如何。若无异动,我自然毫发无伤,若我伤到一星半点,哥哥就能将兰硕王连根拔起,在朝多年,他给哥哥使的绊子也不少。” 玄远点点头,不错眼瞧着小殿下,只觉得他并非众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有天真无邪,性子纯真,到底是被那位贤名满天下君后亲自抚养过,聪慧只是不显,并非没有。 玄远刚在心中夸了云川翎几句,就见迈入房中的小殿下走路不稳,险些摔倒。 嘴角上扬,玄远眼中闪烁着或明或暗,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第6章 密信 四月中,玉兰花败,云川翎带着玄远,依照信中的地址按时赴约,皇宫中收到云川翎的密信,大批禁卫秘密奔赴城外,试图追上云川翎的马车。 城外三十里,云川翎和玄远坐在马车中,计算着禁卫抵达的时间,府中暗卫已尽数出动,目的就是活捉裴永,在出城前,玄远不知动用了何方力量,竟收集到了兰硕王私设赌场,贩卖兵器粮草给丹突,私通敌国的证据,此证一出,兰硕王裴舫必死无疑,但想要将兰硕王府连根拔起,必须也将裴永缉拿回来才能斩草除根。 出府前云川翎便已派人打听过,工部侍郎裴永,告病已有三月。 三月时间,裴永想必筹谋不少,如此心机深沉,必得亲自前去才能引他现身。 云川翎看着眼前的铁证,打算先不告诉云川棠与万崇宁,只身前往赴约,除却拖住裴永尽灭兰硕王府,他还想知道,纪白恒的尸身究竟在何处,以及允王府,何人是内应。 上次遇刺,暗卫并非没有前来相救,而是在交班时出了岔子,允王从前留下的暗卫与万崇宁派来的暗卫不熟,时常乱了班次,而熟悉府中情形者,其实不多。 皇宫中,看着云川翎的密信和证据,云川棠先是感叹幼弟长大,懂得保护自己,俊美的面颊上浮起笑,面容愈加昳丽,翻至最后一页,看到最后一行,陡然打翻了案桌上的茶杯,惊得一旁的太监连忙跪下。 “棠儿,”万崇宁截住急奔出宫的云川棠,将人拦腰抱在怀中。 “翎儿也派人送信给我,一早人便出了府,暗卫尽数带走,我已派人去追,也给山临府官发了密函要他相助,此刻最重要的,是拿下兰硕王府。” 万崇宁紧紧将人揽住,扳着云川棠的肩,要他镇定。 “兰硕王,私通敌国,私设赌场,论律,当诛!”云川棠拳头紧攥,眼眶赤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了几个字。 万崇宁唤来亲信交代一番,抱着云川棠走回大殿。 “棠儿……”万崇宁握着云川棠的手,源源不断传递着使人安心的热量。 “新选的暗卫皆经过层层严筛,定能护好翎儿,莫怕。” 云川棠抬头,发丝有些凌乱,被万崇宁温柔地别到耳后。 “可裴永心机深沉,翎儿不谙世事,如此贸然前往,若是中计,如何是好?”云川棠手指冰凉,声音也是颤抖的,帝王甚少如此无助,所幸只有一人能看到。 “都怪我……”云川棠低垂眼眸,自责难当。 坐在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无边孤寂,幸而身侧有万崇宁与胞弟陪伴,就如左右双臂,缺一不可,如今胞弟贸然出城踏入险境,叫他如何能平静。 不待万崇宁安慰,侍卫急急来报,说兰硕王不肯认罪,府兵已和禁卫打了起来,试图逃走。 “痴心妄想!”云川棠站起身,命令下去,“活捉兰硕王与王妃,其余人等,杀无赦!” 侍卫得令,脚不沾地的跑了,万崇宁牵过云川棠,将人揽进怀中,一下一下顺着柔软后背,平复着云川棠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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