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完全成为朕的人吗?” 晏修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陛下可知什么是秩序?” “秩序乃立国根本。” “此之谓君臣有别。” 手心的肌肤如玉细腻,皇上舍不得放开,手停在他的脖颈上,用开玩笑似的语气道:“你说的话真是不客气,对朕便这般无情吗?” “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对朕那傻儿子也是这样说的吧,晏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晏修低头道:“陛下,臣空有鸿鹄之志,却为蚍蜉之身。陛下知道臣生的病,现在只能暂且维持,一旦发病便时日无多,臣只希望最后时日能成就一番功绩,方不负此生来去。” 皇上认真地听他说着,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收在宽大的衣袖里,叹息着说:“还君明珠,君生我已老。若是十几年前,朕是不会让你说那么多话来拒绝朕,朕尊敬你。” 转眼便回到了平日的相处,皇上只当适才无事,问他:“如今之计,太子与燕王有党争之势,你认为朕该如何呢?” “陛下心里已有答案。”晏修说,“治国需集权,陛下沿科举,用平民,加上扶植燕王,来牵制世族大家势力,但也不是一蹴而就,太子之位,该保还是要保;燕王镇北,替陛下手握大军,该敲打还是要敲打。所谓权术势一体,讲的就是平衡权术,驾驭群臣。” “花容月貌,铁石心肠。”皇上轻笑道,“这就是巧劲吧,知我者,晏子也。” 商量完后,皇上传了燕王和太子进来。 元怀安瞧晏修站在皇上身边,止不住拿眼睛瞟过去,连皇上都骂道:“怀安,你是来给朕请安,还是给晏子请安?” 元怀安连忙解释道:“父皇,进来之前我还和四哥打赌来着,我刚听说师傅赢了棋,就特别好奇,到底是怎么下的,居然就赢了。” “只是赢了两子,使了点小聪明侥幸而已。”晏修对太子说,“陛下棋艺高超,下次臣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那师傅也教教我呗。” “你师傅的棋都是诱敌深入的谋略,使一招分棋绝技,温柔刀直杀要害,最讲究心平气和,你性子急,一丢子就大声嚷嚷,学不会的。”皇上恨铁不成钢地蹬着元怀安,他正委屈地盯着地上,皇上就不说他了,转过眼睛与燕王说话。 “稷安,幽州那边,注意外宽内紧,安慰百姓,以恢复经济为上,切忌再开大杀之风。” 元稷安心领神会,晏修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外宽内紧,无非是秘密处决,不公开处刑恐吓。 “对了,还有件私人的事。”皇上继续对燕王说,“你已成年,在外征讨多年,婚事却迟迟未定,朕想着为你仔细挑选,趁着你回来的机会,能定下就最好了。” “儿臣都听父皇安排。” “自己的婚事,总该有些意见吧,钟意什么样的夫人,跟朕就唠家常说说,朕是你的父亲,当然该听你说。” 迟疑了一会,元稷安才说:“儿臣钟意知书达理,聪明冷静的人,最后能时常给我出出主意,儿臣做错什么,能规劝儿臣改正。” 谈话间,众人都笑了起来,元怀安干脆笑道:“四哥这是挑夫人,还是军师啊?” 皇上也不免取笑起他,“真这样,这儿有个人就很合适。” 说着,他指向晏修,“今日你把晏先生领走,朕也不必费心给你想了。” 元稷安看了晏修一样,他也正低头笑着。那天晚上的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如果不是脖子上的红印,他只将这一切是一场梦。身下不免又是一阵燥热,所幸宽松的衣袍挡住了身下立起的阳物,便低头不再说话,任凭皇上取笑。 这下轮到元怀安不乐意了,嚷嚷着不准师傅离开,皇上安抚了他几句,这才神情严肃说道:“其实皇贵妃跟朕提过几位士族高门的小姐,朕都觉得不合适,就没准。朕同你一样,想为你挑一位知书达理的夫人,朝中有几位书香世家内府的女公子,朕觉得不错,改日你也一同看看。” 一连与他们交谈了许久,加上下棋耗费了精力,皇上感到一阵头疼,捂着头靠在炕上坐着。周围的太监赶忙递上热巾给他敷着头缓解头痛,皇上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本想跟你们多说说家常,总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心甚慰。” 众目睽睽之下,元怀安没有禀告,忽然就凑到他身边,给他敷热巾,埋怨道:“父皇,那些太医都是废物,怎么都治不好你的病,儿臣请旨出去,亲自为您寻药。” “这偏头痛是老毛病,太医都治不好,外人有谁能治?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别到处瞎跑浪费时间,多读书才是正道。” “儿臣都打听了,有个民间高人道长或许能治父皇的病,不管怎么样,我去请一请试试。”元怀安不停求着他,跟撒娇似的,“父皇要是担心我读书,我把师傅带上不就好了?” “你这蠢物!怪会作怪的!”皇上捏着他的嘴,捏得他不住喊疼,看着他这副样子,皇上却笑了起来。 元稷安默默看着他们,元怀安向来开朗直爽,不管父皇怎么打他骂他,天生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待人亲近,甚至不拘礼节,他只将父皇当父亲,而不是皇帝。所以不管他如何纨绔废物,父皇都喜欢他,元稷安见状,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一切都被晏修看在了眼中。 如元稷安所想,父皇还是宠他,最后被他磨得受不了了,就同意他出去了,给他一队护卫任由他折腾。 作者有话说: 果然是一家人,取向狙击都相同 以及,燕王在一声又一声四哥中迷失了自己(骨科邪教,不) 再以及,蛇蝎美人最看不得别人好
第15章 丢车保帅 从皇上那儿出来后,元怀安拉扯着晏修的衣袖,吵着要学下棋。 “你这猴儿,朝三暮四,什么都要学,什么都学不会。”晏修拿细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见燕王朝二人看了过去,便推开元怀安,欠身对他行了一礼。 “没想到晏子竟然真的赢了父皇,看来和太子的赌约,是我输了。” “你们赌了什么?” 元稷安看着他手上拿的棋盒,道:“没什么,若是太子输了,他得请我吃酒;我输了,下次回京就得带特产。” “别在意,不如我今日就做东,请四哥和师傅吃饭。” “不了,既然你明日要走,我得回去准备,就此先走,还是两位殿下聚吧。” 瞧晏修不来,元稷安也说:“太子,我今日有事处理,幽州的事很急,我也得回去了。” 不管元怀安怎么留他,晏修对他们俩又行了一礼,拿着棋盒转身就离去了,元稷安目送他离去,注视着绀色发冠束带在洁白的脖颈上飘动,披发散在脖颈上摇晃的画面不停在眼前闪现,令人血脉偾张。 晏修下了轿子,回到家中,却不料豫川正站在院子中央的竹树叶下,他身穿一身破旧的灰色窄袖短衣,头发披散,听到晏修回家的声音,往他这儿望过来。虽然豫川看不见,但每次直直地看向他时,透过那双浑浊的眼睛,晏修总觉得他似乎能看到什么,这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还没等晏修质问他怎么在这儿,竹枝着急地说:“公子,不好了!雀儿回去的时候,被元屠夫的人抓走了!” 此刻连晏修也无法镇定了,他连忙问:“怎么回事?” 虽然是问竹枝的,但豫川回答道:“燕王最近把严了出入的检查,我想是他的身份作假,加上嘴上糊弄不过去,就被查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弟弟,上次你赶我走,我本想去外面游玩一番,在官道上正好碰到了。之前他骂过我,我便听出他的声音,从那些押送的官人闲聊中,我得知他们抓住了前燕的细作。” 转眼间晏修便冷静了下来,想到燕王今日说的话,他便明白了,“所以这就是燕王今日要处理的急事?” 竹枝在他身前跪下磕头,苦苦哀求道:“来之前穆王殿下就下令,一旦有危险,奴才等人拼了命也得带公子回去,现在燕云道不安全,我们得绕道赵国,今日便走吧。” 晏修轻笑了起来,“拼命?我不需要你拼命,怕死你就滚,滚得越远越好。” “弟弟,回去吧,你的处境很危险。”豫川也在一旁劝他,晏修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竹枝说: “事到如今只能丢车保帅,竹枝,东郊的卖马集市,有一家只卖黑马的店,你去那儿贴一条赏金告示,招最好的杀手来做这件事,速去。” 竹枝跪在地上不动,分明是不愿意领命,晏修发了怒,往他的肩胛骨一踢,踢得他倒在院子石板,晏修冷眼看着他,“好啊,你怕死,我就自己去。” 说着,晏修就往外面走去,左腿突然被竹枝抱住,非不让他出去。 “公子,太危险了,若是穆王殿下在这,绝不容许你如此胡来。” “呵哈哈哈哈……”晏修笑得很诡异,他明明在笑着,语气比寒冰还要冷漠,“少拿慕容平压我。慕容平算什么东西?我看他是个老鼠,被元稷安打得抱头鼠窜,胆小得藏起来。手下的人也有样学样,给我滚。” 见他一副凶悍模样,竹枝被吓得瑟瑟发抖,抱着腿的手缓缓松开,晏修捏着他的脸颊,继续冷笑着说:“我告诉你,从燕都城破的那一日,我就已经死了。你若怕死,就不妨让元稷安来抓我,来杀我啊,将我砍成一块一块的,骨肉喂狗,喉骨下酒,头颅还能给他装酒,多好啊!” 说着,晏修捂住了胸口,就这一会儿又犯了心痛病,他忍着疼痛,额头冒出细汗,就这样往外走去,豫川挡在他身前。 “让开,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逃走。” “不用去了,雀儿已经死了。”豫川说着,眼中似有泪光,“而且他什么都没说,我本想救他,可他被人剁了手脚成了废人,他求我杀了他,因为不想拖累你。” 晏修一怔,胸口的疼痛加重,呼吸也变得困难,他呼吸不上来,支撑不住倒在了豫川的身前,他将他抱去卧室。 待晏修醒来,他看到苍白的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将房间照得雪洞一般皎洁。豫川坐在床前守着,发丝染着白色月光,晏修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望着他右侧眉棱处的伤疤,截断了一段眉毛。 “你醒了。”他将一碗药端来,放在晏修手中,“喝药。”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醒了?” “很多事情不用看也知道,睡着的时候呼吸平稳,醒来就变快了。” 晏修没接他的药,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晏修还是拿起药碗,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尝不到药味,只有喉咙间留下了阵阵苦涩。 “雀儿那件事,多谢你帮我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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