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晏修视若无睹,一路走出了院门,直到外边长街上,行宫管着这片的副统领闻讯赶来,拦住了晏修,对他说:“晏先生,若是有什么事,都吩咐给下人罢,天这么冷,别冻坏了。” “今夜确实很冷……下雪了。”晏修闻到了副统领身上的酒味,他从白狐披风下伸出手,手心接了几片雪花,他看着那雪花慢慢融化后,笑着对副统领说,“将军,你也很冷吧,过来,把大家都叫上了,我请兄弟们喝酒,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这不好吧,要是魏统领知道,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有什么不好的?是魏统领大,还是太子大?太子殿下不都让小黄门来传旨了?众人勤勉点,少不了你们的好。”晏修轻拂去他肩头的雪,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将军前几日跟瑶美人喝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是大胆得很。” 他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两步,胳膊猛然被晏修拽住,晏修笑道:“别怕,反正皇上也快撑不住了,太子殿下压根不管这些事,听我的话,没事,去叫众人都过来。” 琴瑶守在上林殿门外,见晏修带着副统领来了,对他行了一礼,“公子,听您的吩咐,除了陛下,现在众人都被我们留着。” “帮我接待下副统领,还有他手下的兄弟们。” “那公子呢?” “我去叫他起来,与大家一同饮酒作乐。” - “起来。” 晏修站在龙床前,他木讷地半睁着双眼,盯着那张睡着的面庞,就这么静静地站了许久。在他看来,齐皇那张皱巴巴的脸庞,仿佛棺材中的尸体,晏修从未害怕过他,他睡得很熟,没听到晏修的话。 于是晏修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他只是哼了一声,直到晏修一脚踹在了床头,齐皇才缓缓睁开了双目。 如此两次三番放肆,温公公和几个小太监俯首站在一旁,早已是汗如雨下,汗水一滴滴落在地砖上,无人敢言语。就连齐皇被晏修叫醒之后,睡眼惺忪眯着眼,亦是眼神溃散地看着他,他还在梦中未完全醒来,皱着眉头看了一周,重新闭上了眼睛。 “起来,别睡得跟死狗一样。” 又是一脚踢了上来,晏修这一次,干脆踢掉了他的枕头,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晏修一张面无表情的苍白脸庞,不禁怒从中来,低吼道:“贱种,滚出去!” “我要是不滚呢?带你去个地方,起来,别让我再说一遍。” “来人!来人!” 不管齐皇怎么喊,周遭宫人仍是无人敢动。晏修跟是连鞋靴都未脱,径直踩上了龙床,踩得床架下嘎嘎作响,随后跨骑在他的腰间,望着他大笑起来。 “我的陛下呀,只会喊人吗?”晏修笑着勾着他的领子上的发丝,“看着我,想想你该怎么办。” “来人!你们是瞎了吗,把他拖出去!凌迟处死!” “老东西,我要你看着我。” 晏修瞬间变了脸色,朝他脸庞上抽了一巴掌。他闷声不语,晏修又接着扇了一巴掌,这次似乎扇得重了,齐皇捂着脸开始喘气。连一旁侍立的温公公也看不下去了,握着他的手恳求道:“晏先生,这可是陛下啊,这就不必了,快些出去吧。” 晏修抽出手,冷眼冷语说:“你日后颐养天年,是靠这个老东西,还是靠太子殿下?别忘了你的大宅子,是谁给你的?是他吗?” “但这不能做啊,没说……这可是谋反……” “我就是个乱臣贼子,今晚来造陛下的反,才知道吗?” 话说间,齐皇瞪着他,两只手揪住了晏修的衣领,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他拼命掐着晏修的脖颈。晏修从头上拔下发簪,长发散开之间,发簪朝他的手背狠狠扎去,血花溅在青丝上,又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晏修冷冷看着,待那痛苦的声音减弱,他才笑着说:“陛下,可以跟我来了吗?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另一侧的行宫内,众人早已寻欢作乐成了一片,在酒乐面前,人们没有任何身份。无论是侍卫,宫女,妃嫔,甚至太监都在一块喝酒玩乐,笙歌不断。琴瑶在酒池边弹奏着月琴,冷冷看着狂欢的人们在殿中跳舞嬉闹,到了兴头上就褪去衣衫开始交合,白肉晃荡着,其他色彩也跟着晃荡着,五颜六色糅杂在一块。副统领喝得半醉,干脆卧在她的腿上。 “我的将军,喜欢吗?”她问。 “美人,你的琴谈得真好,看他们都多开心,连陛下都迷恋你……” “因为我从小就练琴,不练的话,妈妈就不给我们饭吃,天天就干这些逗人高兴的,若不是遇到公子,现在我还吃不上饭呢。” “谁舍得不给饭吃?真是狠心!” “不是妈妈狠心,是客人狠心。” 副统领抱着她的腿不做声了,看样子是睡着了。众人都醉得一塌糊涂,但琴瑶始终很清醒,她望着大门,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看到了晏修,才放下心来。与此同时,众人都朝他看去,他披散着长发,雪白的面庞上沾了几滴凝固的血红,脖颈也有几处殷红抓痕,特别是手上还牵着一只黑“狗”。虽说是狗,但随着晏修走进来,她才发觉,那狗四肢不协调地弯曲走动着,这不是狗,分明是个披着狗皮套的人。
第67章 下地狱 “这是什么东西?” 琴瑶忙不迭问道,可晏修只是笑而不语,牵着那狗坐到了皇帝平日常坐的卧榻上。晏修侧着身子躺着,随手拿过没喝完的酒壶,一饮而尽后摸了摸那狗的脑袋,狗嘴里塞着口球,他流出涎液来,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随后,晏修见琴瑶跟了上来,笑着对她说:“不用在意,你去玩你的。” “公子……”琴瑶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狗,看着晏修取下他嘴中的口球来,像抚摸宠物一样抚摸着他,把剩下的酒倒在手心中,那狗人伸长了舌头舔额头上惊得冒出了细汗,“这是陛下,是吗?” “我一见这老东西就觉着恶心,得用狗皮罩着,才能让他多活几天。” “公子,不能这么做,万一别人发现了会走漏风声的。” “不然为何叫你今晚开宴?”晏修不以为意,摸着狗的皮毛说,“你去玩吧,没你的事了,若是你闲着,就去给竹枝传个口信,不想也成,随便吧,这么冷的天,谁都不会想出门。” “公子,你还好吗?” “我很好,从未这么好过。” “可是……” 晏修摆了一摆衣袖,打断她说:“陛下的美酒果然很好,再去拿两壶酒过来。” 话说间,看守行宫的魏统领带着一队人马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乐声戛然而止,罗裙翻飞下的人们烂醉如泥,副统领更是四脚朝天躺在台阶下,抱着一把月琴睡得很香。他是被腹部的剧痛给惊醒的,一睁开眼睛见是魏统领,酒立马醒了,便跪着地上不停求饶。 “下作胚子!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这些下贱玩意,待我禀告陛下,即刻绞杀!” 虽是对着副统领说的,却是骂向殿中每一个人,而晏修对此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在卧榻上喝着酒,连看也不看他们。直到魏统领走到跟前,怒斥不已,用剑指着晏修的脖子,晏修才稍微抬起了眼皮,醉眼如星,目光溃散看了他一眼,又是低头笑了起来。 “陛下在哪儿?快说!” “放下剑来,我可没罪,相反,将军的罪可就大了。” “别耍滑头,说。”魏统领见晏修不说,转头问瑶琴,“你来说,不然现在就斩了你们。” 瑶琴亦是摇头不语,魏统领气得举剑要朝她砍下,此时,晏修接过话头,手指轻拈着那刀刃,缓缓从身前移开,“她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你先别急,先放下刀,喝两杯酒,我再同你说。” 魏统领不耐烦地朝后一抽,在晏修的手指上划出两道血痕来,晏修亲自给他倒了杯酒,艳红的葡萄美酒在水晶里流动生辉,他也不接,挥手一推,那杯殷红的酒水全洒在晏修胸前。与此同时,靴子被那奇怪的狗人拽住了,魏统领皱着眉头,大脚踹开了它。 “我来告诉你吧,陛下就在这儿。”晏修凑到他身边,他往后退了一步,晏修继续向前说道,“这是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你,别人不行,万一他人知道,陛下可就没有颜面了,将军实在是罪不容赦。” “你说什么?” “陛下就在这儿,你看呀。”晏修在他耳边轻声说着,顺着他指尖指去的方向,他定晴一看,却只能看到卧榻下那只滑稽奇怪的狗,因为疼痛缩成了一团。 “胡说八道!” “你不知道?陛下什么都厌倦了,唯独喜欢玩这个花样,不仅陛下,燕王殿下也喜欢,多好玩,是不是?” “滚!”魏统领狠狠推开晏修,立即扑到了那只狗身边,同样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陛下,臣来救驾……”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从脖颈后刺了进来,他能听到刀刃划过脊柱的声音,像剔骨一样细碎,就这一刀,他便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只能看着晏修骑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地,一刀又一刀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最终,等他再也动弹不得了,晏修擦了一把脸上洒落的鲜血,在刚被洒满红酒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他又是笑了起来,站起身环顾四周,众人均是呆若木鸡,他的目光停留在副统领身上。 “好了,没人不听话了,剩下的,交给你们去处理吧,懂吗?” “知道。” 副统领叫了两个人走上台阶来抬尸体,副统领走了几步,发觉背后跟人跟着,他知道是谁,毛骨悚然低着头不敢看他。 “记住了,我们可都是共犯,万一外面知道了,所有人都得……” 一只冰冷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副统领连气都不敢喘,低头回答道:“放心,不会透露出去的。” 跟着他们俩的目光,众人均有默契似的,都看向了魏统领带来的那队人马。晏修重新走上了台阶,同时,瑶琴放下了帘子。帘外的厮杀求饶声不断,晏修躺在榻上,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那些人痛苦的呻吟声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在他的耳中回响不断,即便他们早已经死了,连一滴血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听到狗的呜咽声,晏修看到从狗的皮套里掉出几滴眼泪来,他摸着狗的脑袋,说:“怎么样?我说了没人会来救你的,死心吧,来,我赏你喝酒。” 他不喝,只是低着脑袋,他说着话时也很费劲,被晏修毒坏了喉咙,说不出完整的词句,连晏修都花了许久功夫,才听明白他说在什么。 “你……下地狱……” “就这些?” 晏修把一整杯酒都慢慢泼到了他的身上,贴着他笑道:“这就是地狱了,不过只有你跟我,你很快就会死了,别急,我们很快也能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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