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川满身都脏兮兮的,头发结成油腻腻的一缕一缕,衣服沾满了发黑的血液,许多苍蝇围着他飞来飞去。慕容修看到他脚边堆着的石子,便知道是他做的,他坐在笼子里,又闭上了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豫川问。 慕容修没有回答,父母叮嘱过,想要活着,他的名字,就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见他不回答,豫川说:“算了,叫你弟弟吧。” “你呢?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我叫豫川,我的弟弟不久前死了。” “豫冬涉川,犹畏四邻。”慕容修说,“你是给弟弟报仇,所以……” “不,他是病死的,没有药吃就会死。”豫川抓着脚边的石子,在手中摩挲着,“我去给他找药,这药只有燕国有。可是燕国战乱,药没法送来的,我只得亲自来取,谁承想大夫也死了,齐国人打进了村子,偏偏轮到我倒霉,我让其他人先走,就我自己被抓走了。” 他说得倒是轻巧,但慕容修看到两滴清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 不管是美貌,还是伤痕,都是人的一部分。这是晏修对燕王说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话。 但今日碰到豫川,晏修却有些心神不宁,他举着那把手掌长短的细刀,在灯下闪着银光,他想就算那样说了,豫川一定也会回来,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杀了他。 “愚蠢。” 晏修往自己小臂狠狠划了一刀,血从皮肤纹理中,流入了浴水中,水都被染红了,任由血怎么流,晏修只能感到轻微的疼痛。 “公子,出什么事?”书童竹枝从门外走来,本来是想帮他加浴水,见到一片血红慌了神,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捂上伤口。 “没事,我要休息了,帮我拿衣服过来吧。” 竹枝正给伺候穿衣时,另一个书童雀儿走进来,发现染红的浴水,当即拉下脸来,对晏修说:“公子如果连自己都没法控制,该尽早回去,不然在这白白误了性命。” 晏修只穿着贴身的白色中衣,转过身冷冷望着他,盯着他头皮发麻。 “奴才不敢,只是穆王阁下万分重视此事,奴才也需斗胆规劝公子。” 谁知晏修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诡异,凑到了雀儿面前,手探入他的衣袖,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可不听话,今晚我看你拿出了匕首,要是我不挡在燕王面前,你是不是还想杀了他?” 晏修抽出匕首,拿刀扫着他的下颚,轻笑着说:“我不需要你,去死吧。” 雀儿情绪激动,气得咬牙切齿地对晏修吼道:“我的爹娘都是被元屠夫杀的。谁不知道元屠夫残忍无比,手段狠辣,他在燕国,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但凡有反叛嫌疑,一家人斩首,周围十户不告发也得连坐,头颅挂满了城墙,搞得人心惶惶。公子为何非要拦着我?就算公子今日要杀了我,我绝不认错。” 晏修盯着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晏修举着刀,捂着嘴又怪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晏修收回刀,抚摸着他的脸颊,说:“滚吧,回穆王那儿,让他处置你。” 竹枝见此,连忙求情说:“公子饶了他这一回吧。” “再多嘴也撵你回去,无用之人,我向来不留。” 紧接着晏修便披上外套回到了卧室,他睡得很浅,梦中,又梦到了母亲与姐姐。 父亲战死了,母亲和姐姐将自己藏在柜子暗格里。在黑暗中,他贴着木柜,仍能听到刀剑击打的清脆声,院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听到了母亲和姐姐的叫声,从未如此凄惨,离他很近,就在柜子外面,柜子摇晃着,她们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最后,一切都静了,等他走出去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截人的肠子,他顺着肠子走去,便看到了她们残破的肢体,被人开肠破肚,一直从卧室拖到了院子,张开腿摆出很诡异的姿势。 另一边,太子还躺着呢,小镜子忽然进来叫醒了他,告诉他师傅来了。 “啊?这么早?天还没亮吧!” 尽管不情不愿的,比起赖床,元怀安更想见到晏修,他连忙叫人打扮了一番,出门前又照了好几次镜子,一直问身边的小太监今天好不好看,他们都说好看,元怀安才满意地去了书房。 晏修坐在讲台边独自看着书,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脸色阴沉。于是元怀安想跟他开个玩笑,悄悄走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元怀安感到他重重颤抖了一下,似是吓着他了。 “别玩了,太子殿下。”
第8章 你想要吗 晏修抓着他的手移开眼睛,但元怀安不放,反而从背后抱住了他,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摸着。 “师傅,我好想你。”元怀安吻着晏修白皙秀气的耳朵,热气呼在他的脸颊上,手更加放肆地顺着交领往他衣内探去,摸到胸前柔软的乳头立起,刺激着指尖的触感,元怀安感觉下体燥热,又起了淫心,恨不得将师傅掳到床上大干上一场,让他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了。偏偏晏修一直不肯,他只能自己弄胯下那物泄火。 “就昨个晚上不见,我就想得不得了,还好师傅来了,你去哪儿了?” “昨晚有些不舒服,很早就休息了。”晏修将他的手从衣内推走,“松开,青天白日的,等下别人来了。” “我读书可不许人打扰,不会有人来的。” 元怀安看到他耳后的肌肤藏乌黑的发丝里,愈显得白了,忍不住亲了上去,谁知晏修却忽然发了火,捂着脖子不让他亲,转过来严厉地瞪着他说:“我说了别闹,听不懂吗?燕王回来了,今天皇上一定会同时召你们,得找点将书过完。” “不就是看书吗,师傅那么凶干嘛?” 挨了一顿骂,元怀安委屈地嘟嚷了两句,“昨天师傅没来,我都看完了,不信你随便问。” 晏修整理着衣服,也察觉到今日自己情绪不对劲,话说得重了,他摸了摸太子的额头,用平日的语气跟他道歉。 “最近我心里着急,时常也睡不好,对你说了重话,是师傅不对。” 元怀安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我知道师傅在关心我,其实你怎么骂我,我压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怕惹得师傅不高兴,加重了你的病,倒是我的罪过了。” 话说着,皇帝身边的公公来了,对太子行礼说:“殿下,陛下今日宣您上殿呢。” “什么?上殿!”元怀安惊得跳了起来,“我没听错吧!” “陛下说了,以前昭贤太子在您这个年龄,已经能够协理政事了,陛下是期望您同昭贤太子一样,为君分忧。” “兄长是兄长,我是我,他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我怎么比得上他嘛!” 元怀安还在惶惶不安中,晏修推了推他的背,安慰他说:“走吧,有师傅在呢,别怕。” “有事一定要救我。”元怀安抓着晏修的衣袖不放,晏修拂了拂他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傅在笑什么?难不成是在笑我胆怯?”元怀安一怔,旋即松开了手,“我才不怕,要是过了这关,师傅便答应一直做我师傅,可好?” 晏修微微点头,当是同意了。 钟鼓齐鸣,时隔多日,皇上再度召开了朝会。 太子和晏修换了朝服,跪坐在群臣最前方的位置,那是曾经昭贤太子的位置。燕王则与武将一起坐在对面,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晏修,恰好晏修也往他那边望去,二人视线对视,他连忙转过视线,望向了元怀安。元怀安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是他第一次上殿论政,他抬头呆呆地看着皇上。皇上身子似乎没有好利索,众臣呈上许多封折子,经由宦官交到他的手中,他只看了两眼,就说看不清字,让司礼监当众朗诵。 司礼监高声念起了梁丞相的折子,“臣梁钟启:臣闻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今燕地局势不稳,尤以燕云十六州最甚,外有穆王等余党于高丽蠢蠢欲动,西部草原突厥虎视眈眈,内有盗贼叛乱,民生凋敝税收微薄,以至于所收不足以抵军费用度,累及本国财政。臣私以为,燕王所施之政严苛,若竭泽而渔,百姓怨声载道,盗贼四起,当今之计应有所变通,应休养生息收聚民心。” 富庶的燕云十六州,被齐国占据已有十年之久,十年内,燕王东征西讨前燕慕容余部,只剩下了三皇子慕容平在高丽苟延残喘。 “照这么说,燕云十六州,反而成了烫手山芋?”皇帝俯视众人,目光落在了元季安身上,“季安,你说说吧。” “父皇,儿臣承认丞相所参之实,可盗贼叛乱,百姓造反,乃慕容平派奸人扰乱燕地。儿臣还是坚持集中兵力,尽快肃清慕容余党,方可守燕地安宁。” “肃清慕容平,军费需多少花销,你可估算过?”皇帝问。 “父皇,拨给儿臣五百万白银,儿臣必能擒慕容平,肉袒牵羊谢罪。”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元怀安还看着热闹呢,突然被晏修悄悄掐了一下,一看到晏修的眼神,他立马想到前几日晏修反复教他背诵的东西,便对皇上说:“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妥。” 连太子都开口了,满朝文武更加惊讶了,瞬间便静了。谁不知道太子乃本朝最大纨绔,众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太子怎么说,皇上也来了兴趣,嘴角露出笑容,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父皇,吾国开疆拓土过大,一开始是回报丰厚,可如今在燕地的付出已大大超出了回报。吾国去年税收一千六百万白银,燕地收上的不过四百万两。预算本就有三一用于军饷,如今四哥又要抽三一,更何况高丽易守难攻,铁骑不善水战,稍有不慎便铩羽而归,此刻国库空虚,万一邻国秦、赵、宋趁机来攻,吾国便危险了。” 皇上认真地看着他,继续问:“慕容平那边该如何呢?” “上策乃稳定人心,与慕容平暂且谈和,命其归顺上贡,慢慢蚕食其地,假以时日必能安定燕地。” 朝堂上许多人随声附和,五百万并不是小数目,众人也不是傻子,拿走那么大一笔钱,说不定朝堂连俸禄都发不出了。 燕王叩首跪拜,请求道:“父皇,儿臣在此立下军令状,请父皇准了儿臣。儿臣有把握拿下慕容平,若不成,儿臣自刎谢罪。” “你这孩子,朕要你的头做什么?”皇上摇了摇头,捂着额头叹着气说,“丞相,你们先商量怎么与慕容平谈和吧。” 他看向太子,夸奖他了一通,“怀安,以前你不爱读书,此次竟然一鸣惊人,果然是晏子博学,能教导好你。朕累了,这次朝会就到这儿吧。” 然后,皇上走下殿来,唤太子和燕王到他身边,同时握住了他们的手,让二人的手牵在一块,元怀安觉着有些别扭,燕王向来阴晴不定的,他有些怕他,但看到父皇,他不敢甩开燕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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