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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杀手行业没落，他们也用不着开会了，客户就那么几个人，抢得头破血流的，见面也是难看。如此便是越见越少了，姚狩自觉与金千玉走的不是一条道，且人家那道宽敞无比，是自己比不了的，只有节庆时会收到万金楼群发过来的飞鸽传书，最初是二十个字，后来增加到一百多个字，而残血阁经过这些年却仍是毫无建树，连飞鸽承载的字数都比不上其他地方，问几句话都不够。江湖上关于金千玉的传言倒是多，今儿个说他把谁喝到醉死，明儿个说他把谁睡了，全是些八卦，姚狩自己倒也知道，这些江湖传言真假参半，闲不住的时候却还是爱看，有时候见金千玉上了《江湖日报》头版头条，还想笑他仍是穿得如此富贵逼人。 待姚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许久没有眨过眼，金千玉这办公室金碧辉煌，不论是桌椅板凳、柜屉案几都是无光自亮，且他那金色外衫竟还能随着角度不同泛出五颜六色的光华来，他出神之际盯了这么久，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眨了两下便有些泪出来，这时候金千玉却又醒了，瞧着他这模样竟还愣住了，脱口而出道：“你不必为我担忧。” 姚狩心想，我如今混成这副模样，哪还有本事替你担忧。
第25章 金楼主的故事（2） == 金千玉叫了餐，同姚狩一起急匆匆地吃完，还没说上两句话，侍卫便来报，道金如歌来了。金千玉便让姚狩进了办公室的内室，那儿是他平日里午睡打盹儿的地方，毫不意外的又是一片金光灿烂，姚狩倒是没兴趣去管了，只站在门后，悄悄地听着外头的说话声。 金如歌坐到办公桌对面，金楼主先同他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才说：“如今江湖将乱，你掌权以来虽未经历过什么风雨，可你做黑衣时见过不少大事，以你的能力自然可以应付之后大大小小的事。”金如歌听他言语间竟像是在交代后事，不由得一愣。 金楼主道：“我早年间养了个孩子在万叶泽，未曾为他取名。他如今快有十岁了，天生聋哑，还瘸了一条腿，做不了什么事情。这趟我去归墟城若是回不来，你便去将他接到永安城，让他继任做楼主，你与陈袍二人共同掌事。”陈袍乃是听音堂的堂主，让他与自己一同管理万金楼，金如歌倒是不意外，他继续默不作声地听金楼主说下去。 金楼主见金如歌脸色没甚变化，也稍稍心定，说道：“之后的事我已安排好，若真到那一步，自有人将印鉴交予你二人，你掌万字印，陈袍掌金字印。楼字印我此行带在身上，若能归来则罢，若是不能归来，三印中有双印留在楼中也已足够。陈袍为人圆滑，你行事机敏，望你二人遇事时能有商有量，少起争执。” 金如歌走后，金楼主将陈袍交来，也是如此嘱咐了一番，又传来各分堂堂主，一一交代生意上的事，瞧着天色已暗，便着人将苏殷喊来。 苏殷来后，金楼主打开暗室机关，取出里头的东西放在桌上。四四方方的三枚铁块，均是寸半大小，从外头瞧着不见一丝缝隙，苏殷是见过的，这是用来装万金楼印鉴的沉铁印盒。 金楼主指着这些物事说道：“我此行是吉是凶尚未可知，这东西你先拿去，若我回不来了，你便将万字印交予金如歌，将金字印交予陈袍。我知你不是个争权夺势的性子，可往后的江湖不必从前，你须得留个心眼，我将楼字印交给你，若有一日，你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待下去，便拿了楼字印去寻食为天的掌柜，他自会护送你回万叶泽，此事，只能你一人知晓。” 苏殷倒是没和平日里一般大惊小怪，他幼时在万叶泽住过些时日，与金楼主从小便是认识的，对他的言行举止自有自己的判断。 金楼主又交代他：“我知你与那金无路正是情浓之事，可他曾是金如歌手底下的人，你切不可将事事都告知于他，来日里若你打算离开，只要他愿意随你去，自有人将他送到万叶泽，你只需得顾好自己。”话毕，金楼主伸过手去，揉了揉苏殷的脑袋：“以后可得长点心，别总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人。”然后便要苏殷拿了东西走人。 苏殷拿了那三只铁块，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开这个机关呢。” 金楼主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忧我，给你寻些事情做，待你将这几个盒子都拆开了，心也差不多该静下来了。” 这时候已是黑夜，金千玉开了内室的门，正巧与姚狩打了个照面，一时无话，最后是姚狩先开的口：“你让我听了这么些秘密，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金千玉笑出声来：“同我去喝杯酒吧。”二人取了两坛酒，金千玉从酒柜里挑出两只杯来，金色的杯做成螺形，壁上饰了一圈流光溢彩的贝类，杯底镶了一颗硕大的珍珠，珠面如镜面似的光可鉴人，姚狩都能从那珠上瞧见金千玉的身影。开了顶上的暗门，将机关梯落下，两人一步步朝着楼顶走去，在那瓦面上坐了下来。 金千玉为二人斟满了酒，朝着姚狩举杯：“你能在此时前来，我很是感激。” 姚狩与他干了一杯：“以你我情谊，我自是要来，即便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只在江湖中听着你的消息。” 金千玉将杯往瓦上一放，在怀里摸索起来，姚狩瞧着那杯磕在石瓦上，似是刮掉了一些金，蹭在瓦上泛着金光，忍不住一阵心疼。金千玉摸出一枚小印交予他，上有四字“永享安宁”，说道：“我之前去明德办事时，在那里的钱庄存了些东西，你拿了印去把东西取出来，里头的银钱够你还债了。日后你是想重建残血阁，或是想在江湖中逍遥快活，总得是个自由自在的人才行。” 姚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握住金千玉持印的手，说道：“你知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 “是啊，我知道。”金千玉垂下头，笑了一声，“可我如今只能给你这个。” 二人说起阴姬之事，金千玉道：“我幼时去归墟城算命时，见过上任阴姬，她与你差不多的年纪，虽装出一副鬼气森森的模样，实则是个好相处的人。” 姚狩心想，这世间大约就没有与你相处不好的人。 阴姬拇指与食指各有一枚小痣，生于阴时阴日，她悄悄同金千玉说过，这些是阴姬的印记，若有一日她死了，归墟城便会寻一个这种模样的人来替代。后三山十派趁着中元节闯入鬼墟阴域，城中万千鬼魂正与鬼门争斗，无暇分身抗敌，正派人士将阴姬掳走，本想将其在纯阳宫囚禁一生，却不料她只在牢里过了一夜便被那处的鬼魂吞噬殆尽。 恰巧在那日，金千玉外出时，在一户农家见着一个婴孩手生双痣，他心中又惧又怕，便给了那户的父母千两黄金，将婴孩的两指买了去，在那之后归墟城竟是许久都没有寻到新的阴姬转世。 后阴姬两封遗信定下江湖争端，金千玉才知道，坐在那位置的人即便是已故去了，仍是能将江湖操弄于掌中，彼时他已接掌万金楼，知晓了权势的厉害，偏在这时，万金楼又寻到一个双指生痣的人，生于阴时阴日。 金千玉喝了一杯又一杯，姚狩知道他是千杯不醉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却喝出泪来，金千玉说：“我本以为将勾魂笔从鬼墟阴域夺了回来，便可从此安枕无忧了，谁料却因此功亏一篑。我从未后悔过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在这十年之间我日日筹谋，皆为了今朝东窗事发之时，万金楼可以全身而退。如今以万金楼的威势，就算与鬼墟阴域势成水火，倒也能斗上一斗。” 姚狩忍不住问他：“那你自己呢？” 金千玉朝着他一笑：“我这些年来活得肆意快活，虽是个不通武艺的人，却在这江湖中混得如鱼游水，如此看来，阴姬的卦象当真是极准的。” 金千玉握紧了手中的杯，他似乎有些冷，手指都颤了起来，他说：“姚狩，你是知晓的，自小我便是这么个性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里才算高兴。若非这些事，我绝不会让你离我那般远，如今想来，这倒是我唯一一件憾事。” 他二人将两坛酒喝了个干净，金千玉又发起困来，便倒在姚狩怀里睡了起来，直到晨光乍起，他才醒来整了整衣衫，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前往归墟城贺喜。
第26章 金楼主的故事（3） == 以往金千玉外出之时总是声势浩大，此时他交待好所有事，准备独自前往归墟城。他上了辆驴车，还未走上半里，姚狩便钻进车里，金千玉道：“能让你送我最后一程，倒也不错。” 江湖中皆知万金楼与鬼墟阴域之间结下了仇怨，金楼主此行自然是要去归墟城请罪的，即便这时候不会武功的金千玉与满大街债主的姚狩结伴而行，倒也无人敢去招惹，生怕被鬼墟阴域盯上。 经过那一夜的谈心，他们便重新要好起来，金千玉带了不少春宫在车上解闷，到了这个时候，他还非作出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要蒙在薄被里去看，金灿灿的日光照过金灿灿的车窗，又透过金灿灿的被面，最后姚狩只瞧见金千玉那修长手指在纸上翻飞，在几重金色之下晃得人头晕，便将那手抓住了。 金千玉便把书扔了出来，却把两人还蒙在被子里，他骑在姚狩腰间，反握住那手塞进自己胯下，要姚狩像刚刚书中一样来摸自己，可姚狩连一页都未看清楚过，就只弄那前头阳物，金千玉只道他是在故意逗弄，索性自己抬起腰来，将会阴穴口抵在指节之上磨蹭，二人一路上便总是如此相互抚慰。 有时闲下来作赌的时候，金千玉掷骰给姚狩看，姚狩叫他摇三个一便是三个一，摇三个六便是三个六，他赌起来果然是如同姚狩想的一般，整个人都凑到桌上，姚狩与他讲，自己绘的画像曾在行业会议上被众人传阅，他倒是哈哈大笑，说回去他爹便告知于他，残血阁那小子心存不轨。 待到鬼墟阴域将至，金千玉要姚狩转道去明德城，姚狩却说：“我既随你来了，就没有想过一个人离开。” 入城时是夜间，归墟城白日里是没有人的，金千玉不是头一次来这儿，却是第一次见到这里如此喜气洋洋，教众皆身着红衣，家家户户门外挂着红绸，若不是红灯笼里点的是阴灯，倒是同寻常人家嫁娶没甚区别，有人一路将他们引到大殿入了座。此次收到请帖的多是魔教中人，这些人见金千玉来了，纷纷转头看他，面色十分不善，姚狩时刻警醒着四周，可金千玉却视若无睹，抓了把瓜子嗑上了。 此任阴姬原是万金楼四象堂的堂主司星，他将勾魂笔从楼中盗走，是这数千年来唯一一位以真名与阴城主成婚的阴姬，此时他身着一身红衣，袍角袖口绣了阴城主入阎罗殿的景象。司星手握勾魂笔于空中作符，刹那间天地一暗，阴森森鬼气透出地面来，将整个城池笼罩在内，如同阴曹地府破土而出，阴城主的身形逐渐显现出来，他接过勾魂笔，将牌位上司星的姓名以朱砂添了色，再让人将牌位抬了，供在自己那牌位的旁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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