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笑了一声:“我拿着殿下的短处闹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过小定,岂会后悔。” 祝盛安哼了一声:“澹州的事耽搁不了。” 雀澜心头一动:“殿下已布置好了?” 祝盛安可不会被他套话,笑道:“我敢回来待这么久,自有布置,你且等着看。” 雀澜也知道问不出具体安排,凉凉说了一句:“殿下如此胸有成竹,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两人踏进院里,正巧下人们正按照王妃的吩咐,将睡莲移栽到陶缸里,祝盛安心中一动,冒出一个主意。 “对了,之前还说来了宜州要带你去看荷花,恰好今日无事,天气又好,正适合游湖。”他一本正经道,“如何,你可有空?”
第3章 游湖 雀澜随他回宜州,本就是为了办这一场小定,能有什么别的事? 雀澜道:“殿下拍板就好了,何必多问我这一句。” 祝盛安道:“你是坤君,当多问一句。” 雀澜笑了一声:“我是坤君,怎么不见殿下让我睡床,自己睡榻?” 祝盛安摸摸鼻子:“床那么大,两个人睡得下。” “床那么大,殿下怎么偏要挨着我睡呢?” “我说过了,是晚上太凉了。今夜我就让人加床被子,行了罢?”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祝盛安才叫来听雨苑的管事,说下午二人要去游沁阳湖。 沁阳湖百里莲叶是宜州的一大名景,立秋之后天气凉爽,正适合观景,而再过一阵子湖中的荷花莲叶便要败了,因此最近这几日正是出游湖观景的峰期。 这下世子殿下要带少夫人游沁阳湖,也没提前说一声,只怕湖上的好位置早叫人占了。管事只能连忙去请前院的家将,先到湖上踩点,又安排下人们立刻着手准备一应出游事物。 消息传到王妃那里,王妃喜极而泣,连道傻儿子总算开窍了,还担心听雨苑的下人们不会办事,特意拨了老下人刘叔过来帮忙。 下午出行游湖,雀澜本以为看的是沁阳湖大好风光,哪知道湖上船山船海,风景都被挡光了。 虽有王府家将提前清场,但众人一听世子殿下带着少夫人来,今日出行不出行的全跑到了湖上看热闹。 王府的画舫顺着早就清过的航线缓缓往湖中心驶去,两旁就是前来看热闹的各色船只,雀澜坐在船头,眼前除了船还是船,根本没有什么百里莲叶好风光。 这些看热闹的达官贵族、平头百姓,若只是看看就算了,偏偏他们还要高声地喊。 “殿下——怎么带少夫人出来玩也不叫我们——”这是昨日来做客的年轻公子们。 “殿下好福气——少夫人是大美人呀——”这是没能受邀做客的普通世家。 还有些不作声,默默立在船头看的,想必是钟情世子殿下,却没能入殿下的眼,一个个神情哀怨,瞪着雀澜的眼睛像要冒火。 不过还有人特意与这些失意人作对似的,追着王府的画舫不停地喊:“殿下!殿下!买点莲子!刚刚采的新鲜得不得了!保佑殿下和少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这些采莲汉嗓门大中气足,雀澜被吵得耳朵嗡嗡响,看祝盛安在一旁悠然自在,似乎早就习惯了出游被人围观,便道:“殿下这是带我来看景,还是带我来让人家看?” 祝盛安笑道:“这湖又不是王府的,我们来得,别人也来得。先忍忍,再走远些就好了。” 说着,他走到船边,朗声问下头驾着小木船的采莲汉们:“吃了你们这莲子,真能三年抱俩么?” 雀澜正磕着花生,闻言也不吃了,一颗花生夹在指尖就弹了过去。 祝盛安偏头一闪,躲过花生暗器,后头一名伺候的下人被飞射过来的花生正中脑门,哎呦一声捂 住了脸。 下头的采莲汉高声喊道:“真的真的!殿下给少夫人买些!明年保准抱上大胖小子!” 祝盛安笑道:“这么灵,可不能光我们二人享用了。” 他朗声道:“你们的莲子我全包了,给今日这湖上的各位都送去,我祝盛安喜得娇妻,请各位父老乡亲都乐一乐!” 一边说着,一边连接了三颗花生暗器。 世子殿下这话一出,湖上一片沸腾,有人高声称好,有人失声哭泣,有人叫着公子小姐昏倒了,乱作一团。 那几个聒噪的采莲汉乐呵呵送莲子去了,雀澜耳边清净了些,心情却没有变好:“我又叫殿下摆了一道。” 祝盛安故作不解:“什么?” 雀澜看了一眼他身后,下人们都远远站着,没有过来打搅主子。 “我只答应帮你应付王爷王妃,可没答应过要应付这些桃花。” 祝盛安道:“无需你应付,他们自不敢再上前来了。你看,今日你同我出来一遭,也没有费什么力气嘛。” 雀澜不同他胡搅蛮缠,直接说:“你在澹州有什么安排?” 祝盛安避开他的锋芒:“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纵有安排,也不是针对你。” “与我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我若不知道,怎么借力打力?”雀澜道。 “借力打力?”祝盛安抬眼看他,“想必你也早有打算了。” “我一早就同你讲过了,我来找你,是为了救我师父。”雀澜抱着双臂,“可要让小神捕替我办事,我总得有筹码罢。” 他不说,祝盛安就直接猜:“你在青莲教还有内应?” 雀澜道:“殿下与其瞎猜,不如先告诉我你有什么线索,咱们公平交换。” 祝盛安笑了笑:“信息交换哪有公平之说。” 雀澜道:“总得有人先开口罢。” 祝盛安好整以暇靠着椅背,转头看湖上的风景:“我的师父没落在谁手里,我不急。” 雀澜道:“世子殿下与青莲教已势同水火,只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发现青莲教将有大动作,你说 你不急,我不信。” 祝盛安:“……” 两人一时僵持,都没有再说话。 这时,画舫渐渐靠近湖心,两旁挡着的船只少了,沁阳湖的风光展露出来。 今日天气晴好,湖面水光潋滟,一望无际。接天的莲叶婷婷袅袅,高低不一,被微风一吹,哗啦 啦地作响。 雀澜少有见到美景的时候,也少有欣赏美景的闲情,今日倒恰巧齐了。他支着下巴兀自观景,索性不搭理祝盛安了。 在后头候着的刘叔心思细,见前方两位主子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一下子都不作声了,心里暗道:这新婚燕尔,真是甜蜜也来得快,吵架也来得快。 便上前去,问:“殿下,少夫人,咱们只在画舫上观景也太无趣了。这湖上现下还有不少莲蓬,要不要放条小船下去摘莲蓬?” 雀澜没摘过莲蓬,不过方才还见了不少采莲汉,这些荷花当是有人特地种的。 他道:“这荷花不是那些采莲汉种的么?我们也能采?” 祝盛安道:“能采。采完付钱就是了。” 他看雀澜有兴致,就让刘叔去放小船。 王府的小船也不算小了,船头船尾各能坐两人,中间还有能放得下方桌的船篷。 祝盛安点了亲卫统领武泽、副统领宋奇上船划桨,只带了刘叔一个下人伺候。 两人从画舫下来,刘叔刚要说殿下扶着少夫人些,就见雀澜同那些会功夫的乾君一样,一个轻松跃步跳上船,如履平地一般阔步进了船篷。 刘叔:“……” 武泽宋奇两人是同祝盛安一道去澹州剿匪的,世子殿下剿匪得胜归来,还抱回了美娇娘,他俩归 来依然是光棍,还得在这给成双成对的世子殿下和少夫人划船,表情那叫一个如丧考妣。 刘叔上了船,给两位主子伺候妥当,看武泽在船尾划得卖力,就溜到船头,凑到宋奇身旁悄声问:“少夫人会武功?” 宋奇要死不活地划着船:“会。世子殿下和少夫人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刘叔心头一紧:“啊,这……” 宋奇道:“叔,你放心,是殿下先挑事的,少夫人没打过他,殿下没受半点伤。” 刘叔心更沉了:“殿下先动的手?” 宋奇点点头:“我也没料到,可确实是殿下挑起的。” 刘叔拍一把大腿:“这个小祖宗,怎么能对坤君动手呢!” 宋奇幽幽道:“可就算是这样,少夫人还不是嫁给他了。” 他几欲流泪:“我天天在宜州城里扶老人家过街,给东家修屋顶,给西家补篱笆,碰到坤君重话都不敢说一句,怎么就没人看上我?” 船尾的武泽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宋奇!你又在前面偷懒!” 宋奇化悲愤为力量,埋头猛划,不一会儿小船就步入藕花深处。 祝盛安带着雀澜坐到船头摘莲蓬,宋奇和刘叔便去了船尾,和武泽一块儿,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个时节荷花还没开败,要再等一阵,莲蓬才多。”祝盛安在层层的荷叶里张望,“喏,那儿有个能摘了。” 他扬手去摘,咯嘣一声脆响,莲蓬就摘下来,丢在雀澜怀里。 这会儿日头正晒,雀澜懒懒地靠着船舷,躲在荷叶下遮阴,接过这一个莲蓬,摆弄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吃。 祝盛安坐在他对面:“你是北方人?” 雀澜看了他一眼:“告诉殿下也无妨,我确实是北方人,在京城长大。” 祝盛安从他手里拿过莲蓬,教他剥开,扒出莲子:“那怎么一个人来了南边?” 雀澜道:“家破人亡,师父救了我。” “那,师父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雀澜顿了顿:“嗯。” 祝盛安好奇道,“能教出你这样的身手和本事,他应该也是个传奇人物,怎么我从没听说过罗无因这个名号呢?” 雀澜将嘴里的莲子咬碎:“我也不知道。我很少和师父一块儿出门。” 祝盛安道:“他都不带你出门,那怎么教你本事?” “师父只教武功和门内的秘法,不教别的。他出门的时候,我就自己练功。” “你未免也太听话了。”祝盛安也剥了颗莲子,“我小时候不喜欢上学堂,夫子一走,我就溜出去玩。” “可是我那儿没什么好玩的。”雀澜道,“是座荒山,师父一走,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想过跑,跑到山里迷了路,差点被狼吃掉,又吓得自己跑回去了。” 祝盛安微微蹙起眉。 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师父就这样对你,你还拼死拼活地救他?” 雀澜歪着头:“可是他养大了我,还教了我一身吃饭的本事。” “他救我时,自己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穷得叮当响,没带过小孩,却没有把我卖给人牙子。我这样长得端整还识字的坤君,能卖个好价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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