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慕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只同你见了一次面,就答应了盛安和你过小定。” 雀澜道:“殿下今年二十有二了,连拒了三桩婚事,王妃应该是为殿下着急。” “是啊。我是着急,可不只是急他的婚事。”慕白握着他的手,温和道,“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对么?” 雀澜心头微惊,刚想说话,又听慕白道:“我的儿子我清楚。他对着政务、农商、案件,能说得头头是道,你让他说中意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保准说不出来。” 雀澜:“……” 他道:“那王妃怎么还答应呢?” 慕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说起了旧事。 “王爷和我这么多年,只得这一个儿子。盛安没有兄弟姐妹,他又比同龄的孩子聪明许多,和别人玩不到一处,所以从小就是一个人,连稍微要好一些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中意的人。” “他小时候也顽皮得很,三天两头上房揭瓦,被王爷揍了,就来我这里哭诉。”慕白想起儿子的童年趣事,微笑起来,“可是到了十四岁,就是半大少年了,再也不能进我房里。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不再什么话都来同我讲了。” “这本也没有什么,他总有长大的时候。只是我和王爷也粗心,把他送到余大人那里磨炼,本是觉得余大人刚正严厉,能下得了狠手纠正他身上的纨绔毛病,却没有想到,余大人日日办的都是些什么案子。” 东南第一名捕余非明,能劳动他的,都是惨绝人寰的大案。 “日日见那些兄弟相残、夫妻反目、屠戮满门的凶杀案,人哪能不变?余大人自己就是独来独往,一辈子都没成婚。盛安跟着他,见这些见得多了,身边没有朋友倾诉,也不对我们讲。我就是怕他……有些疯魔了。” 雀澜宽慰道:“王妃多虑了,殿下还远不到疯魔的地步。” 慕白顿了顿,不再说下去,转而看向雀澜,“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能让他带在身边的人。我很高兴他有转变,不论你们最后会不会有结果,只愿同行这段路,你们都能开心。” “既能相逢,便是有缘。若他惹你生气,也请你担待些,他只是有些傲气的小毛病,心地不坏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文时间是每天下午六点哦
第12章 围城 从宜州到澹州,坐马车要走八日,骑马急行也需五日。世子殿下的队伍浩浩荡荡,光马车就有四五架,雀澜本以为到澹州少说也要七八日,可一出宜州城,祝盛安就收起了懒洋洋的做派,掸掸衣摆:“我先走一步,你坐着马车慢慢过来。” 雀澜一愣,祝盛安已从行进中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他立刻反应过来,澹州传来的消息十分紧急,上午收到信下午就出发还不够,若不昼夜兼程,怕是赶不上了。 雀澜立刻也跟着跳下车,看见祝盛安已上了马,飞驰而去,前方的亲兵们像是得了信号,全都跟在他身后,纵马奔驰。 轰隆隆的队伍往前急行,马蹄扬起大片尘土,后面的马车队伍霎时被抛得老远。 宋奇从后骑着马过来:“少夫人,殿下命属下一路护送您进澹州,虽然咱们这一队只剩下五十个人,但是……哎哎哎!少夫人且慢!!!” 他眼睁睁看着雀澜飞身一脚踹下一名骑马的士兵,自己骑上马,追了出去。 宋奇嘴巴张得老大,呆愣片刻,连忙吩咐都头王铁带着马车队伍,自己赶紧往上追。 祝盛安在队伍最前方,察觉背后的队伍中一片骚乱,回头一看,雀澜一身青衣,在穿着轻甲的士兵中间尤为显眼。 祝盛安顿时头大,朝后喊了一声:“你跟上来做什么?!” 雀澜骑着马追上来,与他并行:“不跟着殿下,怎么知道殿下有什么安排。” 在办案一事上,祝盛安独来独往惯了,被人粘着尤为不快,冷着脸道:“我们昼夜行军,你要是扛不住了,我可不会等你。” 雀澜道:“不过三天两夜,小菜一碟。” 祝盛安想到他能练成那一身功夫,应当早就习惯了吃苦,便不再作声,板着脸专心赶路。 先行队一路急行军,直到后半夜,恰好路过一座小村,才停下来歇脚。 武泽去找了里正,里正连忙亲自把世子殿下迎进村里,给世子殿下和少夫人腾出了一间屋子歇息,其他亲兵就在村里随便找个地方露天一躺。 这间木屋倒是很大,地面是平整的泥土地,但屋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桌,那张床还窄得不得了,两个人往上一躺,手脚就挨在了一块儿。 昨晚才闹出了尴尬,今晚又躺在了一块儿,两个人都觉得不自在。祝盛安默默往床边挪,就听雀澜道:“殿下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祝盛安不动了,帐子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粗麻帐子外是秋后歹毒的蚊虫在嗡嗡作响。 睡前草草洗漱只来得及擦了擦身子,呼吸间仍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汗味,在闷热的被窝里,捂出了几分说不出的黏腻暧昧。 好一会儿,祝盛安轻轻转头,想看看雀澜睡了没有,却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两个人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都扑在对方面上,雀澜的脸在昏暗的帐中,像一块剔透的玉。 祝盛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把头转了回来,低声道:“睡罢,天亮之前要起来赶路。后面两天可没有这样舒服的地方睡了。” 雀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背对他。 祝盛安悄悄松了一口气,盯着黑黢黢的帐顶,不一会儿就倦意上涌,睡了过去。 澹州。 胡仁怀喝完酒壶里最后一口酒,抹一把嘴,起身走出屋,看了一眼群星璀璨的夜空。 整个澹州府已沉入梦乡,初秋的夜晚偶有微风吹过,带起一片虫鸣鸟叫。更夫走街串巷,慢悠悠地打更,胡仁怀一听,已是三更了。 副手张大兴也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老胡,今夜也过三更了,回吧。” 胡仁怀道:“再上城楼转一圈。” 张大兴搔了搔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的亲娘哎,天天这么守,真是扛不住啊……” 他看胡仁怀没搭理他,径自往城楼上走,连忙跟上去,在他背后小声嘀咕:“老胡,你说世子殿下怎么想的?让我们守着衙门那些人犯和赃物就罢了,这守城的事,自然有守城的官丁来做,咱们这不是,那叫越什么代庖吗?” 胡仁怀哼了一声:“我要是知道世子殿下怎么想的,我还能待在这儿当个小小的营指挥使?” 他转头瞥了张大兴一眼:“你也警醒点,咱们兄弟俩能不能出头,全看世子殿下一句话。这殿下 亲自吩咐的差事,要办砸了,咱俩都得滚回老家种地。” 张大兴悻悻道:“知道了。” 两人上了城楼。城楼上每个瞭望口都守着一名官丁和一名民兵,不过到了这个点,大家都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胡仁怀走过去,一脚踹在一名民兵身上:“给老子打起精神!” 他这一声大喝,附近瞭望口的人全被惊醒了,连忙强撑眼皮,挺起身子站好。 “胡指挥使,好威风啊。”迎面走来一名中年男子,长脸,方下巴,腰间挎着刀,脸色黑沉,眉间的川字纹能夹死苍蝇。 “梁都头,还没回去呢?”胡仁怀看见他就烦,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职责所在,不敢耽误。”梁重山走到一处瞭望口,“倒是胡指挥使,不是自个儿的事,也管得这么勤快,真叫梁某佩服。” 胡仁怀心里骂了句娘,刚要回嘴,忽然见瞭望口前的梁重山脸色一变。 “怎么?”胡仁怀心中咯噔一声,立刻跑到瞭望口前。 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起起伏伏,连成了一条线,像一条火龙。 “土匪来袭!!!”梁重山抓起胸口的哨子,尖利的哨声划破夜空,“击战鼓!城中戒严!!” 一时间,战鼓如闷雷一般轰隆隆地响起来,震得脚下古旧的城墙都在颤抖,城中的家家户户很快就陆陆续续点起了灯,虽然没人敢跑到街上来,但惶恐不安的氛围却在迅速蔓延。 “他奶奶的!”胡仁怀把脑袋从瞭望口缩回来,骂了一句,“土匪那么多人,这破城墙能撑多久?” 梁重山一面叫人去知府处报信,一面吩咐把城中的兵力全集中到城门处,面色凝重:“城墙年久失修,不过一时三刻就破了。” 胡仁怀又想骂娘,又听梁重山道:“我怕的倒不是这南城门,而是东南门。” 澹州府西面靠山,整个州府呈长条形,北门和东北门距此很远,不必担心,但东南门近日正在修葺,旧大门被拆下来了,新大门还没装上。 “一旦有土匪游过护城河,放下悬索桥,就能直冲城内。” “他奶奶的,早不修晚不修,偏这个时候修什么城门!”胡仁怀骂完,道,“你这官丁才百来人,要是土匪冲进来,肯定守不住。我留两百人给你,我带剩下的三百弟兄去守东南门。” 梁重山颇为动容,像是对他刮目相看,但这危急时刻也没空说什么虚的,只道:“澹州百姓定会牢记胡兄义举!” 胡仁怀带着三百人匆匆赶到东南门,远远就看见那两扇新大门正立在门洞里,还没往上装,大敞着,而穿过门洞看见河对面,已经有了点点火光。 张大兴在他身后急道:“老胡!土匪已经开始渡河了!” 与此同时,南门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看着护城河对岸那密密麻麻的土匪,胡仁怀把心一横,大喝:“准备火油!把吊索桥给我烧了!都到城门外守着护城河!土匪上来一个杀一个!” 他抽出刀来,率先冲出城外,恰巧有土匪已渡河过来,浑身湿漉漉的,往吊索桥跑。 胡仁怀冲过去一刀将人砍落,踢进河里,可接二连三的,土匪就像水鬼一样,源源不断往岸上爬。 民兵们一批死死护住城门和吊索桥,一批主动出击,胡仁怀冲在前头,杀得红了眼,握着刀的手都微微颤抖。被砍死砍伤的人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进护城河里,把河水都染红了。 胡仁怀不知自己挥刀挥了多久,两条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背上一不留心叫人砍了一刀,挥动兵器时烈烈作痛。 他勉强避开迎面冲来的刀锋,一脚踢在土匪胸口,可因为力竭,没能踢动,反叫人抱住了脚,一把扯翻在地。 那土匪把他拖在地上,拖出老远,胡仁怀背上的伤口在粗砺的地面擦过,火辣辣地疼,他奋力挥刀,却没能砍中那土匪,被土匪扑上来,用刀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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