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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道：“是个很年轻的小将，姓拓跋。”说到此，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上官玦一眼，“将军您说，这该不会是那个拓跋的儿子吧？” 上官玦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突然嗤笑一声：“是又如何？我连他老子的脑袋都取了，难不成还会怕他？” 听他这么一说，顾玄才算是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当年那位拓跋厷，堪称西诀第一猛将，上官玦时年不过十五岁，用了计谋将拓跋厷和其一队亲兵困在山谷中，并亲手取了他的首级。既然老子都栽在上官玦的手里，他儿子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 上官玦与顾玄谈完话之后，就让他带着自己去城门各处晃了一圈。他是北诏军神，是所有军人的信仰，上官玦这三个字，在北诏士兵眼里就是无往不胜的神话，他的存在，对北诏军人来说无疑是最有效的定心丸。 安抚了一圈士兵之后，士气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次的情况确实很不好。 两国休战的这两年，他从未放松过对西决对监视，西诀皇朝内三个皇子夺嫡正夺得厉害，几个封地的亲王也不是很安分，这种情况之下，为什么会贸然进军来犯？而且，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那十万大军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从他们能一路进犯到桐凉关如入无人之境的战斗力来看，这十万大军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临时拉来的乌合之众。 究竟是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养出这样一支人数众多的精兵队伍？ 他在临时搭起的营帐里苦思冥想，却完全没有头绪。他从军十多年来，难打的仗不是没有，也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这一仗目前的境况虽没那么糟糕，可却是最让他迷惑的一次。 正想着事情，一个不轻不重的脚步渐渐近了，这人的的脚步灵巧中不失稳重，显然是有武学根基的，却又不是军人特有的沉重。在军营中，这样的脚步声只能是一个人。 果然，灵玖很快掀帘进来了，带来了两人的晚饭。 “听说这里的粮草比较紧张，凑合着吃吧。”灵玖将食盒摆在桌上，招呼上官玦过来。 上官玦探头一看，两个干得开裂的馒头，两碗清汤寡水的白粥，的确是有够凑合的。但他并不嫌弃，他打仗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最难的时候吃过雪水挖过树根，这正正经经的食物已然很不错了。 但他还是假装很不满的样子，皱着眉对灵玖道：“你看，前几天你不肯让我多吃肉，如今是想吃也没有了。” 灵玖当他是真在埋怨这条件不好，一本正经安抚道：“吃饱就是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的身体出问题。” 上官玦原本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又忍不住伸手隔着桌子去摸了摸灵玖的发顶：“小玖啊，你怎么这么可靠。” 灵玖身子一僵，冷着脸毫不留情地将上官玦的手拍开：“快点吃完，我抓紧时间为你施针。” 上官玦缩回手，跟灵玖一人一份，将简陋的晚餐吃了个精光。 就在灵玖将银针准备好，要在上官玦背上落下第一针的时候，营帐外乍然间起了喧闹声，一支火箭嗖地一声落在两人所在的营帐外，很快燎起了火光。 “敌袭！是敌袭！”是外面的士兵惊慌的呐喊。 来不及多做思考，上官玦迅速翻身坐起，将上衣和铠甲重新穿好，冲了出去。 灵玖自从离开镇西军大营，长剑就从没离过身，此时也紧跟着带着剑跟了出去。 营帐外火光冲天，目之所及，皆是穿着北诏军服的士兵们纠缠打斗在一起，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有人茫然，有人惊慌，分不清谁是敌人，谁又是战友。 上官玦从一具尸体手中夺下一柄长枪，抵抗着敌人的袭击，以及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火箭。他与桐凉关守军来往不多，除了自己带来的五千骑兵，他也根本分不清眼前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只能来一个杀一个，十分被动。 灵玖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面无表情，长剑挥舞，替上官玦将背后的敌人尽数挡开。 照这么个情况，这一夜是别想安生了，上官玦的毒拔不干净，又不知道要拖上多久。 上官玦是灵玖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第一个病人，要是治不好，回去要给师兄弟看笑话的。灵玖觉得自己简直要烦死了，下手也越来越狠，剑剑封喉。 两人一路冲杀，终于在城墙边见到了几个熟人面孔。 顾玄一身是血，正背靠着城墙和上官玦带来的两个骑兵一起杀敌，脸上看起来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泪，一张还有些稚嫩的娃娃脸上又是惊慌又是焦急，偏偏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一刀一个很是利落。 上官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若不是情况太过危及，他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啊啊啊！上官将军你终于来啦！”那边几人也很快注意到了他们，顾玄居然真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正要睡觉啊，妈的，他们都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啊！” 上官玦翻了个白眼，冲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有点骨气！” 几人汇合之后，战斗力自然是大增，很快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城门口。 上官玦一枪捅死一个想要打开城门的士兵，将那处死死守住，拼杀中抽空问顾玄道：“你什么时候接管的桐凉关守军？” “就上个月。”顾玄哭丧着脸，手上很分裂地在继续杀敌，“我、我、我，我爹给我花钱买的官职！” 上官玦感到头很痛，这说明顾玄和这些人也不熟，根本没办法分辨敌我，一时怒得不行：“还真是亲爹啊！” 顾玄答：“是亲爹啊！” “一直守在这里不是办法。”上官玦又一枪将扑上来的的士兵送去见了阎王，一边杀敌一边思考，突然，他一把将顾玄拽到身后，喝道：“去！把我们刚刚杀的那些尸体翻一遍，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顾玄愣住了：“为什么啊？” 上官玦道：“我军分不清敌我，但是混进来的敌军却不会，他们身上一定有互相辨认身份的东西，快去找找！” 顾玄一喜，由衷赞道：“不愧是军神，您好机智啊！” “是你太愚蠢！”上官玦简直无话可说，这点事情早该相通了，只怪这敌袭来得突然，让他反应都迟钝了。 很快，顾玄在翻了几具尸体之后，发现了这些人手腕上都绑着一条不起眼的黄色布巾，忙跑去向上官玦悄声汇报：“将军，找到了！是手腕上的黄色布巾。” 上官玦简直哭笑不得：“你在这里跟我咬什么耳朵？大声点！告诉所有人！” 顾玄道：“那敌军听见了，他们把布巾摘了怎么办？” 上官玦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不敢！淦！我跟你废什么话呢？！” 说罢，他几步奔上城楼，阻拦他的人一律都死得不太好看。将最后一个扑过来的士兵解决，上官玦饱提一口气，对着城墙内暴喝道：“北诏军听令！手上有黄布巾者是敌军！见者杀无赦！一个不留！我上官玦在此！誓要让西诀狗有来无回！” 城楼下上官玦带来的镇西军骑兵们首先响应：“杀光西诀狗！杀光西诀狗！” 不消片刻，原本慌乱无章的驻边守军都像找到了主心骨，渐渐开始反击。 灵玖也跟着上了城楼，此刻就见上官玦长枪立在身侧，一袭漆黑铠甲在冲天火光之下翻着幽幽的冷光，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染了敌军的鲜血，眼中含着锐利冰冷的锋芒，就像一柄出了鞘的神兵利刃，霸气威严又杀气腾腾。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真正的军神。
第10章 我不会起名了 上官玦和灵玖站在城楼上，感觉到脚下城墙的每一块砖都在颤动。 城楼下杀声震天，城墙外的西诀军开始进攻了，浮桥、云梯、冲城车等攻城器械，如附骨之蛆，连续不断地涌上桐凉关的城墙。 墙垛后，上官玦居高临下地看着来势汹汹的西诀军，眼神越来越冷。 城内的西诀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数量似乎还不少，又是在他刚到，边军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发动的奇袭，让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死伤惨重。而城外的大军又趁此时发起攻城，边军人数没有优势，根本应接不暇，如此内外夹击，几乎陷入了绝境。 灵玖一直跟在上官玦身侧，击退了不少敌军。虽然这些敌人的身手和他的师兄弟们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可胜在人数众多，杀了半天也杀不完。 灵玖惯常平静无波的内心渐渐生出了些许烦躁，他看了一眼在墙垛边一枪一个把西诀军挑下去的上官玦，突然开口道：“我可以下毒吗？” 上官玦头也不回，问道：“什么毒？” 灵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个药粉撒在空中，风过之处，活物不留。我先给你吃解药……” 他话还没说完，上官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有病吗？那不是自己人都毒？！快收起来别漏了！” 灵玖把药收回怀里，有点生气，也有点不解：“你活着不就好了！” 上官玦要给他气笑了，先是火速指挥着城楼上的边军取来火油淋在城墙上，一把火烧了下去，然后才抽空瞪了一眼灵玖道：“我活着有个屁用！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你这小脑瓜里装的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半夜过去， 得益于上官玦迅速的反应和正确的指挥，城内的敌军就消灭得差不多了，顾玄和上官玦的几个亲兵也都上了城楼，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城外的西诀军。 不等松一口气，将阻拦攻城的指挥权交给杀了半天已经顾不上哭的顾玄，上官玦从一名士兵手里夺来一副弓箭，拉满弓弦，透过墙垛，死死地瞄住了千军万马之后，那高头大马上一身银甲的敌军主帅。 他一上城楼，就注意到了那名银甲将领，即便相距甚远，也能明显感受到那人身上气定神闲的气场。没来由的，他觉得那人也在看他。 微微眯起的黑眸中寒茫一闪，上官玦松开弓弦，“铮”地一声，利箭如无形疾风，掠过城墙下成千上万西诀军的头顶，似乎连空气都被撕裂，直指那银甲将领而去。 利箭飞出的那一刹那，上官玦手中的弓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道，“咔啦”一声干脆地断了。 顾玄站的不远，被上官玦这比弓弩威力还大的一箭震得目瞪口呆，差点被一个西诀军趁乱爬上城来。 可出人意料的，上官玦那悍然一箭，并没能射中那银甲将领，而是和对面射来的同样威力无匹的一箭于半空中相撞，各自四分五裂！ 上官玦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忽而嘴角一勾，冷笑起来：“拓跋小儿，够资格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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