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手持长枪,身着轻铠之人走了近,一把自地上将跌落马背的华利斯抱上马,那人的铠甲上烙着马鲁穆王国的国徽,红色的罂粟花。 ※ 当华利斯的左手骨折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上下都异常地疼痛。 “对不起。”华利斯听见幽幽地一声,睁开眼就看见赛米尔那张粉琢般的白面皮。 他发现自己躺在赛米尔的大腿上,倚着赛米尔的下腹。 赛米尔的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华利斯也是,这让他落马所致的伤口更加疼痛难耐。 “我们在哪里?”华利斯举目看着这漆黑一片的空间。 “货车里。”赛米尔回答道。 “为什么我们两个会被绑在一起,放在货车里头?”华利斯感觉到身下正在摇晃,他能听见木轮压过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所发出的噪音。 路途太过颠簸,华利斯整个人都感觉好疼,他咬紧了嘴唇,脸色发白,额际渗出了冷汗。 赛米尔说道:“你被亚历斯派来跟踪我的人抓起来了,那个人看到你一直在找我,知道你是我的同伴。他本来打不过我的,但是你现在得了内伤,不早点医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他答应我,只要我配合他,跟他一起回马鲁穆,你就能得到医治,这就是我们两个为什么现在会是这个惨不忍睹的鬼样。” “那是你的家乡,你不是才离开马鲁穆吗?你这回离开,本是想去狄菲特伯爵领参战吧?我……”华利斯忽然间意识到,假使自己不追出来,赛米尔很可能没事;自己根本是反过来害了赛米尔。 赛米尔弯下腰来,把身子轻轻地欺在华利斯的身上,他深怕动到了华利斯的伤口,可又不禁想从华利斯那里寻求着温暖,“对不起……我不告而别,肯定吓到你了。是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就算害你无法即时援助你伯伯,你也没关系吗?”华利斯问道。 赛米尔点了头。 华利斯本来想向赛米尔道歉,却见到赛米尔的眼眶含着珠泪。 他躺在赛米尔的腿上,看着赛米尔的脸,“我至少没有死,一年到头从马上摔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我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你别难过了……我对不起你,你也对不起我,让我们扯平吧。”他很想替赛米尔拭泪,只可惜手被绑在后头,不能动。 “你让我很高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有人这么担心我,你是第一个。”赛米尔看着华利斯的脸,柔声道:“我希望,以后你如果也遭遇了困难,将来的我可以像今天的你一样,义无反顾地来找你。” ※ 被关押在漆黑的货车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了马鲁穆王国,马车停了下来。 那名将他们带回来计程车兵,打开了舱门。 久违的天光照入车舱中,刺痛了赛米尔的眼皮。 只见一人站在阳光之下,金色的长发熠熠生辉,那人皮肤白皙,容颜俊美,有一对上挑的细眉,还有一双细长的、微微下垂的眼角,眼眶里含着一对银色的眸子,眼角下点缀着一点泪痣,他薄薄的两片唇瓣带着笑容。 那名华服男子是赛米尔再熟悉不过的人,赛米尔这一生中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多过与自己的父母相处的时间,那人几乎是他的养父、他的老师,更是他一生的梦魇。 “亚历斯,你一直都知道我去了波兹纳法伊吗?”赛米尔问道。 “是,只是他们把你保护得很好,所以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恭迎’殿下您回国。”马鲁穆的相国.亚历斯对着赛米尔优雅地躬了身,“幸亏殿下是个重情义之人,听见狄菲特伯爵领的事情,便主动出来了,这么做是对的,否则只怕您还要给维特侯爵添更大的麻烦呢。” 说完,亚历斯对那名士兵厉声道:“把王子殿下绑着,未免太过无礼。为殿下松绑。” “是。”士兵依言照做。 亚历斯上前将因为高烧而昏迷的华利斯,自赛米尔的身上打横抱起,转身就要离开。 赛米尔还没有被完全解绑,只能平白地扑腾着,“亚历斯,你做什么?不要动他!” 亚历斯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赛米尔,眼角饱含着笑意,“殿下,这位既然是你的朋友,还是波兹纳法伊的小少爷,微臣自然是会尽心力好好地‘诊治’他。” 说完,他掀开华利斯的大衣,将大掌贴在了华利斯的胸前娑了娑,“我在前天就已接到了信,知道这位少爷受了重伤;恰巧我曾学过医术,不会让他那么快就去见天父的,只是要如何‘诊治’他,就得看我自己的方法了。” “别乱来……!”赛米尔往前一扑,却被那名士兵按倒在车上,他挣扎着,怒目瞋视着亚历斯,“──你可以打我,骂我,像以前一样拿鞭子抽我,可是你不要那样对华利斯,他是无罪的!你不应该这么做!” “喔,看来殿下非常在乎您交到的新朋友,本来我就想,能令您心甘情愿回国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大人物,只是没想到,您要紧他的程度,远远地超过微臣所预料的。这很好,毕竟一直以来,微臣都在找您的软肋,这不是恰巧找着了吗?” 亚历斯微笑道:“假使您真的要紧他,回了国,就应该与微臣好好地‘配合’,让我们君臣二人,共同为马鲁穆国戮力,不是吗?”说完,亚历斯瞇起眼来,舔了舔唇,把手按在华利斯的胸肉上揉了揉。 “唔嗯……!”还在沉睡的华利斯,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着那只手在他胸前揉捏,甚至有意无意地隔着布料,来回抠弄着他的乳尖,令华利斯不禁发出甜腻的呻吟,“……赛米尔……不要……”而他就连在睡梦中,都还叫唤着赛米尔的名字。 赛米尔只能看着亚历斯的行为,却依旧不能动弹,脸上不禁流露出无助的神情。 “我会配合你的,求你不要动他……不要这么对他。”赛米尔面容惨白地说道。 “殿下向来是一诺千金之人,微臣信得过你,何况微臣也不是什么有特殊癖好之人,只要得了承诺,那么殿下的小情人,微臣自然是不会出手了。”说完,亚历斯召来左右仆从,说道:“带波兹纳法伊的少爷去给御医诊治。”便不再搂抱着华利斯,而是将他交给了下人们。 这让赛米尔暂时松了一口气。 亚历斯走到赛米尔的面前,抬起他的下颔,用豺狼般的目光,盯视着赛米尔,“只是这擅自离开国家,怠守职位,愧对万千子民的债,殿下您打算怎么‘偿还’呢?”
第4章 王子*-*-*-* 亚历斯开设了一间人偶作坊,他制作过许多精美的娃娃,富人们都以拥有一件他的作品作为自身阶级的象征;然而有一尊人偶,不论来者的开价再高,甚至是本地的国王愿意拿他整个王国的领土来交换,他都舍不得卖出去。 他用湛蓝如大海的宝石镶嵌他的眼睛,金缕丝线编织成长发,为人偶穿上丝绸的衣服,有人见了这娃娃,曾如此形容:“我虽从未见过天使,但我相信这就是天使的模样。” 只有亚历斯自己知道,这人偶的五官、长相,皆来自他家乡已故的王子,于是他称人偶为“王子殿下”,将王子放在玻璃橱窗前,让路过的人们欣赏他的美,也让王子观察路过的形形色色的行人。 亚历斯到了晚年非常孤寂,他虽学富五车,却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于是为王子施了禁术,好让王子伴他度过余生;他将自己暗自珍藏多年的,王子的头发、指甲,甚至是小时候掉落的牙齿填入人偶的身体中。 他想用黄金、水晶,为王子制作一颗心,来包裹这些他认为最珍贵的事物,可是制作王子的本体已使他消耗无数的钱财,于是只能用手边剩余的料子,生锈的青铜还有薄铁来包裹这些材料,作成铜心,填入王子体内。 他每夜都向王子说话。他说:“赛米尔,你是否愿意与我交心?”王子却宁可继续隔着橱窗看路人,都不愿意回答他,这让亚历斯以为自己施展的魔法失败了;这本是他结束十字军东征之后,向异教的魔法师学习的巫术,当时那名男巫已预知到自己将在一个月后死于火刑架上,才会将毕生所学讬付给亚历斯,希望后继有人。 魔法师在教导亚历斯之前,曾说:“你不可将这些法术用于私心。” 亚历斯回答道:“尊敬的阁下,我知道。” 魔法师又说:“你必须收一个弟子,你要教导他,就像我教导你那样。”亚历斯答应了。魔法师说:“你若违背对我的誓言,就会被迫失去你生命中最心爱的东西。”亚历斯依样答允。 有无数的人经过橱窗前,想买走王子,但是亚历斯都未曾允诺;直到有天,一名青年来向亚历斯请安,他尊敬地鞠躬,说道:“大人,您的女儿总是在橱窗边对着我笑,我实在倾慕她许久,因此才提起勇气,来向您提亲。”又献上地契,牛羊等无数聘礼。 亚历斯不愿收下,解释道王子不是公主,也不是真人,他是一尊人偶;青年虽吃惊,却丝毫没有改变想法,只坚定地复述道:“我爱上他,已非一两日之事,不论他是不是人,都请您将挚爱许配给我,我必对他言听计从,永不背叛。”亚历斯回答:“他是我的挚爱,所以我不卖。” 青年说道:“倘若您不能割舍他,那么我可否每天伴随他?只要每日睁开眼睛能看见他,我就知足了。” 亚历斯试探道:“我写一份契约,你是否愿意作我的奴隶,在契约上画押?” 青年答允道:“此时你要我的命,我也能给你,只要我能得到你的承诺。” 亚历斯想起与魔法师之间的约定,便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作我的弟子。”他以为收了弟子,就算不教青年魔法,也可以免于魔法师的诅咒。 青年一口答应下来。他原是一座庄园的王子,彼时还有邻国正进攻他的家乡,那只人偶蔚蓝的双眼却囚禁他的灵魂,使他无法离开,他的家园正陷入一片火海,而他勇敢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哪怕对象是只人偶。 到了夜晚,亚历斯入睡,青年便在服侍亚历斯洗梳过后,兴奋地来到橱窗前。他握住人偶冰凉的手指,向他告白道:“我心尖上的人儿,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愿你是此地第一个知道吾名的,我叫华利斯。” 人偶回答他道:“尊贵的子爵,我是赛米尔。我生前原是诺托里伊札特王朝的王子,被奸人所害而死,不想此人还要禁锢我死后的灵魂,使我无法安息主怀。” 华利斯对此很是惋惜,赛米尔却告诉他:“在我生前时,我的宫廷教师,同时也是我国的宰相欺瞒我,告诉我国内安居乐业,因此我从来都不知道民间疾苦;直到我坐在这橱窗前。亚历斯以为我目不能视,才放心地让我看这些景象。子爵,我终于知道,这里原是人间炼狱,我又岂能在目睹了一切真相以后,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上天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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