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蝉翼的水在白衣之下松松地将云栖迟包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它游过的地方都升起来了不算滚烫的温度,刚好把不断刮进来的寒风给阻挡在外。 云栖迟心里一惊,他抬手轻轻地点了一下手腕上的水膜,指尖陷入进去,感觉到了令人舒适的温度。 这算是空调吗? 少年总算露出来了一抹冷笑之外的笑容,淡淡地挂在漂亮的脸上,让人无端地联想起在风中晃动的海棠花。 云栖迟突然改变了想法,原先他还有些不满,此刻就欣然接受了,哪怕之前这团水不受控地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不过是有意识的道具罢了。 他低垂眼眸,线条流畅的下颌抵在胳膊上,就这么看着不再动弹的水。 反正他也爽了,小玩具而已。 夜色渐深,云栖迟实在撑不住了。他轻咳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休息。 或许是因为染了风寒还在发热,他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看见在他睡着之后逐渐浮现出来的人形。 一团水像是有生命似的构建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分明缠在云栖迟手腕上的水只有那么一团,却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需要的水。 水铸成的身影很高大,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面部线条流畅流畅,眉眼清冷如仙。 突然,这个水人俯下了身子仔仔细细地看着床上半昏半睡的少年,然后满意地抬手伸出食指在少年额头上点了一下。 一触即离,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等他做完这个动作,水人身体骤然崩裂,四溅的水珠停滞在半空中,并没有滴落在少年身上。 等水人的样子完全消散之后,停滞在半空中的水珠这才缓慢地重新融入了附在云栖迟身上的水膜。 这场动静悄无声息,并没有人知道。 翌日,天光乍泄,透过窗户将黑暗的房间照亮。 云栖迟几乎是到点就醒了,只是头还是很昏沉,随着呼吸,额头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半坐了起来,突然抬手摸了一下额头。 昨天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到有仙人来点化他了,然后就飞升成仙,再也不用留在这本书里。 果然是梦。 云栖迟放下了手,包裹住他的水膜已经开始往回缩了。寒冷也一寸寸地侵占着自己的身体。 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冷一些,昨天被开水烫到的小来子根本没来。云栖迟猜测他应该是去向许少幽报告了,毕竟他们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云栖迟推开门走了出去,寒风肆虐而过,如同一把刀似的将他刮得浑身发寒。 这么被寒风一吹,他身上的风寒怕是要加重了。 云栖迟非但没有懊恼,反而是笑了起来。这正合他意,要是能更惨一点就更好了。 昨天晚上睡着了之后,云栖迟想起来了今天的一个剧情。 许少幽成为探花之后并没有得到重用,反而是像一个被养着的文人一般。这正是他二叔打压的,为了避免他成长起来影响到自己这一脉。 云栖迟走到厨房,面不改色地拎起来了一把菜刀。 身为镇北大将军,顾尽时自然也跟着来了,并且一直待在皇帝身边保护。今天两个人会在梅花林经过,经过的时候听到了许少幽和好友谈论南方的灾情。 句句在理,思路清晰。就这么被皇帝发现了他的聪明才智,同时也被主角攻注意到了。 云栖迟很记仇,他可不会让许少幽就这么得偿所愿。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在云栖迟眼里看来,卖惨这招永不过时。 这么想着,他抬起握着菜刀的手,然后向下划去。 护国寺梅林。 许少幽站在梅树下,一身青衫落拓。他抬眸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好友,语气有些焦急:“你确定他们会来这里?” “当然。”李孜介放缓了语速安慰着,“我姐夫在御前当值,他的消息自然是准确的,你且放心吧。” 听了李孜介的话,许少幽这才收回了到处乱瞟的目光。 不管是皇上的任用还是顾哥,他都要拿回来! 这么想着,许少幽又想到了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目光暗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废物,也敢肖想顾哥!只是让他就这么地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许少幽心里郁郁不平,他垂下眼眸,在心里想道:“要不是因为我现在官职太低,一个没人在意的皇子,肯定不用这么小心。” 至于到时候皇上怎么追问,就不用他操心了。事情一做完,他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来了!” 听到了脚步声的李孜介连忙拍了一下陷入沉思的许少幽。 他话音刚落,一阵沉重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听起来好像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 “你去看看。”许少幽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李孜介知道这次机会对许少幽来说很重要,于是连忙往传来脚步声的地方走去。 梅花枝丫被人拨开,花瓣倏倏而下。走远的李孜介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梅林忍不住心生疑虑。 没人?但是他刚才确实听到了声音啊?总不能是闹鬼了吧? 这么想着,他低头无奈一笑,在心里想道:“怎么可能闹鬼,这里可是护国寺。” 就当他转过身准备回去的时候,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还没等他转过头去看是谁偷袭了自己,整个人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躲在层层叠叠的梅树后面的云栖迟走了出来。 他低头咳着,大脑越来越昏沉,就连走路也有些不稳当了。冷白的脸颊浮现着艳丽的红晕,精致的眉宇间萦绕病气。 “怎么还没回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一直等不到李孜介回来的许少幽脸色有些难看。 人不够他怎么演戏? 就在他心生焦虑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 “怎么去了这么久?”许少幽背对着脚步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脸上的温和,转过头询问道。 但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云栖迟抬手掩唇咳着,他宽大的袖子上斑驳不堪,颜色艳丽,宛如枝头红梅。 “你想要干什么?” 许少幽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云栖迟,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此时此刻,他也只好稳住了心神。 反正他又不知道是自己要害他,怕什么? “七皇子,你怎么跑出来了。”许少幽脸色挂着一抹伪善的笑意,语气柔和,但眼底并没有笑意。 云栖迟听到他的话后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对方。 现在他病的不轻,原本就得了风寒,还发热。身上的衣服也是单薄不已,这一路走来被风吹了一路。 “七皇子!” 许少幽眉头紧蹙,语气也难免染上了焦急:“你这是受伤了?不如我让李大人带你去看大夫!” “呵。”云栖迟单手背后,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划破的。 刺眼的色彩布满了白衣的各个地方,本来是令人恐惧的装扮,但在云栖迟美到虚幻的容貌衬托下,倒是有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他们来了。” 云栖迟走到了许少幽面前,他抬眸,纤长浓密的眼睫半搭着,遮挡了他眼中的神情。 许少幽心脏突然狂跳不已,他搞不懂本来该死去的云栖迟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栖迟又咳了一声,强撑着最后的精神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匕首塞到了许少幽的手里。 滑腻的触感从手心上传来,伴随着令人心惊的血腥味。 许少幽连忙把手里的匕首往地上一扔,但已经来不及了。 面前浑身狼狈的云栖迟突然抬首冲他笑了一下,垂下来的长发在眼侧晃荡,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寻仇似的。 “啊!” 一道惊恐的声音从梅林里响起,正好让经过梅林的人给听到了。 “怎么回事?” 为首的中年人一身明黄长衫,长发一丝不苟地用双龙戏珠镶金发冠束着。他看起来很威严,剑眉入鬓,眼角带着细小的皱纹。 “臣这就去查看。” 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的青年说道,但被对方拦了下来:“朕一同前往。” 说完之后他就率先往发出来惊叫的地方走去,跟在后面的大太监和青年连忙跟了上去。 这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许少幽只来得及把扔到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往梅林深处扔去。 等云渐燃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许少幽半跪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身边,脸色焦急,正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不改色,只是眉头稍蹙。 护国寺向来是云国圣地,再加上现在是在为太后祈福,竟然在这个时候见了血。 许少幽转过身来,面露焦急:“微臣见过陛下。” 他拜完之后刚想开口解释,刚倒地昏迷的云栖迟突然向后退去,动作着急并且恐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云栖迟抬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许少幽,呼吸急促,强忍着昏昏沉沉的大脑,语气惊恐。 他这副样子太过引人注目,云渐燃于是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但当看清楚他的脸后,眼神骤变。 云栖迟捋清了一些事情,于是也抬头去看面色严肃的云渐燃。 惊恐的目光稍顿,晶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滑落脸颊。长发披散在身后,一缕青丝紧紧地贴在泛红的脸侧。 云栖迟张了张嘴,红彤彤的眼睛带着些许的震惊和柔软。他唇色发白,眼神变了,像是幼鸟看到了归巢似的。 “父……父皇……”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唯恐梦中惊醒再次一场空。 云渐燃捏着玉珠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云栖迟晶莹剔透的眼睛上,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似的。 “去请太医。” “奴才这就去。”跟在他身后的大太监吴海安连忙附身领命,连忙跑去请太医。 云渐燃这副样子看得许少幽心惊,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今天的计划是失败了。心里很不甘,垂头看着紧握的拳头。 这个废物不是不受宠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云栖迟突然咳了一声,脸色更差了。他咳完第一声之后连忙抬起纤细的手捂住了嘴,眉眼低垂,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像是看出来了他对于许少幽的恐惧,云渐燃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鲜活了起来。 威压感极强的目光落在了许少幽身上,他背后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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