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半城道:“没错,这丫头挺机灵的,正应如此。”见小雯将泥人摆在了窗台边时,目光留意在了窗台边花瓶里插着的一枝梅花,便站起了身,走到了近前,端详了片刻后,开了口道:“其实,插花也是有讲究的,很多人都喜欢把枝头的花朵朝向自己,便认为这样是最漂亮的。其实不然,你若是观察花朵的自然生长之态,便发现每一朵花甚至每一只花瓣,都是朝上的,插花的每一个细节都要遵循自然生长之态,这样才能把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白半城伸手轻轻的拨动,便将窗台上花瓶里的花枝调整了角度,接着又取来一只随身带着的小刀,将花枝根部的粗枝切下一段劈开,夹着了剩余的花枝进行固定,又道:“而花枝的梢头,一定是最轻盈灵动的,插花一定要符合花朵的生长规律,这样才是最好看的。” 花枝的一侧,有一朵花卉斜斜的向下生长着,这是极为突兀违和的,白半城便用小刀轻轻一划,花朵的小枝便被剪了下来。看似只去掉了一朵小花,剩余的花枝瞬间便活灵活现,望之宛如置身梅林的感觉。 看得出来,白半城对这插花也是极有研究的,原本平淡无奇插在花瓶中的一枝梅花,经过他随意的修正一下,立刻便变得灵动起来。雪依此刻方始信了,王灿所言不虚,白半城必然也是精于书画,便见过一面,亦可过目不忘,晚上便可依着雪依外貌作画。 雪依默默思索着,插花一定要符合花朵的生长规律,顺应自然,这样才是最好看的。 而人呢,是否也是如此,万事万物,皆遵循自然之道,便才平平安安,一生幸福美满呢。 雪依并不知晓答案,有些事情,本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可以尽知,或许只有经历了大半生,有着丰富阅历的人,才会知晓吧。 雪依沉思不语,白半城看着雪依消瘦憔悴的姿态,忽然道:“你倒也不必多虑,咱们先成了亲,我在苏州城有个姓荆的朋友,便是那醉春楼的老板……” 白半城顿了下,又道:“荆老板不算什么,不过他曾结识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流书生’,而风流书生有个义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妙手仙子’,她虽年轻,却深得昔日南海医仙的真传,行医治病的手段,举世无双。若是能请来妙手仙子医治,那自然不在话下,一定能治好雪依的病,养好了身子,赶明再生个大胖小子,呵呵……” 雪依听到这里,倒是一呆,怔了一下,这才想到白半城说的正是妙手仙子蓝沙沙,想不到白半城要通过醉春楼荆老板,联系上新结识的西门风流,再让风流出面去找他义妹给雪依看病。 雪依听到这般曲折,不由得心中好笑,却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也不忍说破此事,便道:“嗯,谢谢外公。” 白半城虽然显富,几可有苏州城一半的实力,却并非江湖中人,但若如他所言,以他的身份,能通过层层的关系,找到风流书生、妙手仙子,给雪依看病,已经是非同寻常之事了。 殊不知雪依和妙手仙子蓝沙沙已是情同姐妹,根本不劳白半城费心,便可请来蓝沙沙医治。 可那又能怎样呢?蓝沙沙便是治好了雪依之病,又如何能唤回阿云之心,二人终究再难见一面,而自己也很快就要嫁给自己的大表哥王灿了,这般事,蓝沙沙又岂能左右呢。 若没有他,这病,治与不治,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雪依此刻心中已是万念俱灰,所以也只是随口应了声,并无他想。 王夫人更不知道风流书生和妙手仙子甚至什么南海医仙的名号,甚至不知道她见过几次的蓝女侠——便是妙手仙子了,只当是江湖上极有本事的人物,倒一时不知晓这二人都曾来过王家。听得父亲这般说,王夫人也是满心欢喜,道:“那太好了,到时候这妙手仙子要是需要什么报酬,都好说,都好说。”
第510章 梳妆打扮 白半城又寒暄了几句,也不再打扰雪依养病,告了辞,便和王夫人母子离去了。临走之时,王灿走在后面,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看雪依,向她眨了眨眼睛,一副得意的样子。 雪依恍如不见,只是呆呆地看着众人离去,小雯也下去了,在隔壁屋子歇息,雪依房中又恢复了宁静,似乎连空气中,也透露着一丝的阴冷和孤寂。 雪依目光看向了屋子的角落,那里的一个纸包里,是包着的拌了砒霜的药,用来药耗子的,可正如小雯所言,这屋子里干干净净,哪里会有什么老鼠呢。雪依从来也不会撒谎的,这次确实是撒谎骗了小雯的——也许这是雪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撒谎了吧。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二月卄八,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那密不透风的云层,阴沉沉的,有一些阴冷。已经几乎过了仲春的季节了,这一日却似乎阴冷了几分。 王家偌大的宅院里,此刻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飘荡,几近斗大的喜字,遍处可见,便是黑灰的假山上,也都绑上了红绸点缀。 丫鬟仆人,也都穿上了崭新而鲜艳的衣服,一个个往来不绝,步履轻盈,彼此打了照面时,也都是喜形于色,谈笑风生。丫鬟们该布置的布置,在摆好的圆桌上,一样样摆上了点心蜜饯,还有应季的水果;仆人们则搬运桌椅,或是抱了一坛坛珍藏的美酒,摆放到位。 王夫人一大早便吃了早饭,在府上来回穿梭,喜庆之色溢于言表,有时候看到劳累的丫鬟仆人,也会发几个赏钱,夸奖几句。王文儒告了假,去下了六品官员官服,换做了一身的喜庆服饰,在府上主持着大小事宜。王文儒则是一脸的严肃之色,或许是本来就这般的性格,或许是他今日并不算十分的喜悦吧。 这偌大的王家,如此的家业,加上岳父白半城的实力,苏州城几乎无人可以相提并论。可王文儒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孤单落魄——是那种不曾有一个亲人的感觉。 想来也是,王文儒一脉单传,父母俱已亡故,又无兄弟姐妹。王夫人虽然对他忠心不二,但并无夫妻间相濡以沫的那种亲密,王灿虽然是对他敬重如亲生父亲,却也并无父子间那种亲近之感。算起来,此刻苏州城倒只有雪依一人,与他是血脉至亲了。 今天是雪依出嫁的日子,又是嫁给了自己的义子,作为舅舅,王文儒本该高兴,可他却知道,今日不过是乱点鸳鸯而已,雪依心中多有不甘,王文儒也本不赞同此事。 只是,别无他法罢了。如之奈何,无可奈何。 王文儒的本意是不欲大肆宣传,所以喜帖也不曾多发,便只邀请了本地的一些亲戚,也都是在午时左右到了场。王文儒大抵是暗示或者交待了什么,或者这些宾客也都是明达之人,便都很低调,也不大声喧哗,或者频繁走动。宾客到场所携带的礼金礼物,也都很简约低调——也都知道王家业大,又联姻了白半城,那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也不会稀罕你送的什么礼物。 因为雪依本就在王家,倒也不必去走远路接亲了,王文儒也不欲过多礼节,午饭后,便准备下午的拜堂成亲了。 按照这里的习俗,出阁前自然是要精心的梳洗打扮的,而且由新娘的母亲或其他长辈女性梳头。雪依已无女性长辈了,而王家倒有擅长梳妆打扮,又懂得礼节的老妈子,便请了年长且品行端正的,给雪依梳头打扮。 老妈子先是取来一双红线,随着指尖轻轻开合,红线在雪依脸上轻绞着,老妈子口中轻轻道:“红线一双绞红颜,冰肌玉骨正华年。” 继而又为雪依描眉、润唇、正容等,雪依知道这是这边女子出阁之前的一些步骤了,便也由着老妈子施为,而每一步骤,老妈子也都会口中轻轻吟唱着一些词句。 后,又为雪依精心的梳理着长发,将雪依有些蓬乱的长发,梳理得整齐,犹如黑色瀑布一般。一边梳理,口中也一边轻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 原来这为新娘子梳头也是极有讲究的,不但要恭请家中长辈亲为,梳头的时候从前往后梳,从上往下梳,寓意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口中则要说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 便又有一众丫鬟,帮着雪依换上了大红喜服,然后帮雪依打扮一番,戴好了早已准备好的金凤冠。 此刻的雪依,已然是有些消瘦憔悴了,前些日依照着雪依往日里所穿衣服大小,做的喜服——虽然王夫人刻意让稍微小上一点,此时穿着,也只算得勉强正好吧,还略有一丝宽松。 细细黑黑又弯弯的眉毛,映衬着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只是眼神中,再没有了那一丝明媚喜悦的光。便如同夏日里阳光下潋滟水波的溪流,换做了秋日里平静无纹的池潭,似乎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了忧愁。 白皙如雪的脸颊,一如往日般晶莹剔透,只是多了几分的消瘦,少了一点血色,小雯帮着略微涂了点胭脂,才稍稍恢复了白里透红的娇嫩。小巧的嘴唇,本来有些黯然失色,也涂匀了胭脂,映着高照的红烛,格外的动人。 还有那一样可爱小巧的纤手,本来看起来虽然不大,原本却很柔软——这时候也有些消瘦,有些苍白,露出了轻微的骨节,此刻多半也是冻得冰凉吧,便握起了手心,轻拢在有些宽大的喜服里。 小雯忙完了之后,看着眼前打扮得愈发漂亮的雪依,不由得赞叹道:“小姐,你今天真好看,是比平常还要更好看许多。” 雪依嫣然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这不多亏了你们几个的好手艺,我平日里倒不怎么会化妆打扮呢。”
第511章 服下剧毒 时候已不算早,小雯将金凤冠与霞帔给雪依戴好,试过了大小合适,便又将金冠取下来放在桌案上,道:“小姐,这会还没到时辰,你戴着金凤冠有些沉重,我先取下来,不过一会出去拜堂之时,可要穿戴齐整了。” 雪依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道:“好啦,你们几个也忙活了许久了,下去休息一会吧,也吃点东西。” 丫鬟们便都退下了,只留下雪依一人了。外面人声嘈杂,悠扬的丝竹声,远远传来。 雪依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又阴冷了几分,一团雾霾下,隐约的人影,往来穿梭。窗台边,白半城前几日插好的梅花,彼时固然漂亮,花瓶里也添加了水,此刻也有些枯萎了。 雪依也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出嫁时的景象,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会是这般样子,也没有想到过,是与这般人吧。 雪依幽幽叹了口气,垂下了目光,红烛下,明亮的眼睛里微微地闪着光辉,似乎又有泪水要溢出眼眶吧,便努力地忍着,因为刚化了妆,再哭花了妆容的话,便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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