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厅堂,摆着数十张桌子,挤满了百余号人,此刻都很专注,很忘我,吵吵嚷嚷,厅堂内人声鼎沸,一片哗然。 雪依很讨厌这里,她知道这里便是赌钱的地方,很多人在这里输的倾家荡产,卖儿鬻女,比比皆是。 赌坊具体是什么样子,如何个赌法,她也不曾知晓,所以倒也有一丝好奇。 但无论如何,雪依对这里更多的是厌恶,没有女人喜欢赌场,尤其是这鱼龙混杂之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汗臭,耳边充斥着男人们赢了钱得意的吼叫声。 阿云低声道:“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是灵魂堕落的地方。” 空气污浊不堪,因为没有窗子。 光线也很昏暗,因为没有窗子。 虽然是白天,但室内光线并不好,因此吊顶悬挂着一处处牛油巨灯。 雪依觉得,这真是地狱的所在,比肩继踵,推推搡搡,每一个赌钱的人,便似地狱里来往不绝的小鬼。 每一张桌子都挤满了男人,袖子高高捋起,吆五喝六。每一个人,都很专注,没人去招呼阿云,即便是漂亮动人的雪依,似乎也没有几个人理会。因为大家关注的是手中的骰子,和桌面的赌资。 但阿云知道,至少有十人,目光已经盯在了他的身上,他们是赌坊的打手,平时不出现,更不会出来赌钱。但若有人捣乱,影响主人的生意,他们就在你的身边,随时准备打折你的胳膊,或是敲落你的门牙;至少有二十人,目光已落在雪依身上,他们是好色之徒,毕竟这么大的赌坊,只有雪依一个女人,有些人的眼光总是很犀利的,便是一千个男人堆里,混进了有一个女人,他们也总能一眼找到。 还有一些,跑着送水送毛巾的,那是赌坊打杂的,别人虽然一夜暴富,一掷千金,可他们每个月只取自己应得的一份,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 角落里一张椅子上,坐着位中年男子,镶金戴玉,衣履精贵,怀中抱了柄单刀,刀鞘刀柄上都镶满了宝石,右手拢在袖子里,左手拇指上一个青玉扳指,瞧模样,似乎是个富商。此刻正闭目养神,身边熙熙攘攘,而他仿佛置身于寂静的森林之中,默默,无声。 一个打杂的小厮,拎了一壶好茶,在角落里一个小门进去,片刻后走了下来,满脸欢喜之色,那自然是得了几枚铜板的赏钱。阿云知道,这小门进去,里面更有文章。 推门进去,是一架楼梯,顺着楼梯来到楼上,楼上是一间暖阁,关上门,放下门上悬挂的虎皮毯子,外面的喧嚣,似乎瞬间被隔绝,换之而来的是一片暖意,在初春的天气里,中人如醉。 这又是什么地方?雪依不解。 暖阁靠里处,一处雅间,阿云推门,进来。 室内一张檀木大方桌,桌面水平如镜,桌身镂空雕刻着精美图案,龙纹凤目,栩栩如生。桌边还有几张空着的椅子,也都是红木所制,椅背上也雕刻着精美花纹,垫着锦垫。室内摆设着花盆,插屏,墙上挂着水墨风景。 这里不折不扣,是一个贵重的地方。 方桌边,坐着五个人,赌博的人——两个阿云好像认识,又记不得了,另外三个不认识。 见有人进来,四人回头,两人变色。其中一个还忍不住叫道:“是你……你怎么又来了?”说着时,脸色都变了。 另一个还算镇定,道:“云十三郎,你让我们赔的钱,我们已经赔了,你还找我们干什么?” 阿云想起来了,这二人便是月前找自己比试刀法的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南宫家的公子,南宫无方。另一个是五虎断门刀的嫡系传人,好像听他自报家门叫什么彭连城。 此二人找阿云比刀,可阿云根本不用出刀,二人也没机会出刀,便已分了胜负。他们太年轻,还分不清刀与刀法。南宫世家与五虎断门刀,都是大家族,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自然也不乏高手,但家族里的高手,绝对不是他们。 阿云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我是找你们的吗?我找你们干什么……”彭连城无言以对,但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阿云说了,不是来找他们的。 居中坐着那个人,总算抬起头,望向阿云,因为他也好奇,能让南宫无方和彭连城变色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然而他却不认得阿云,但笑了笑,道:“公子可是来赌钱的,请坐,这里的椅子虽然也不差,但坐坏了不用赔一万两。” 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容瘦削,颏下一缕短须,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双手又白又细,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虽然没有雪依的纤手白嫩,但这绝对也是一双好看的男人的手,一双灵巧的手,一双轻轻一拂就可以解开女孩子衣带的手,自然,也可以灵活得去操纵骰子的手。 阿云知道,这个人是才是真正的赌家。 阿云搬了椅子坐下,坐在彭连城与南宫无方中间,二人下意识的都往边上挪了挪。
第491章 一掷千金 虽然椅子是一定坐不坏的,但雪依不敢坐,只是站在阿云后面,望着桌子上的元宝金条,她知道阿云是来同他们赌钱的,她自然也猜到,阿云一定是来气自己的。 她很聪明,因为她知道他在把自己扮作不堪的样子,去气自己离开。没有女孩子会去喜欢一个酒鬼,还是一个赌鬼。 她喜欢他,可她不喜欢他这样,所以她只希望他不要输,只希望快点结束。 阿云坐了下来,中间那人点了点头,道:“我姓杜,是秦老板手下管事的,秦老板场子多忙的顾不上来,这里我便交给我管着了,人们叫我杜老大。”又对众人道:“这位大侠我也是第一次认识,如果彭公子和南宫公子认得不错的话,便是江湖上人称无敌云十三郎的云大侠了,刘大人或未知晓。” 接着对阿云道:“这位是承宣使刘大人,这位是钱老板,做珠宝生意的。”指了指身边的两人,衣着官服,派头十足的自然是承宣使大人,此刻对阿云瞥了一眼,浑不在意。另一位短小精悍的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却是精明得很,虽然商人和江湖上的大侠并无来往,但也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便向阿云抱拳一笑,道:“幸会。” 阿云略微点头,道:“来这里的想必都是赌钱的,不是显耀名望地位的,没有什么大侠小侠,大人小人,皇帝老儿来了,也得是愿赌服输,是不是。” 杜老大一笑,道:“正是,正是,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谁要是坏了这里的规矩,我第一个是不同意的。” 刘大人听了,自然十分窝火,嚷道:“老子来这里是赌钱的,不是听人废话的。” 阿云淡淡一笑,道:“我来这里,也不是和人说废话的”。望着桌上的金条元宝,还有押着的银票,问道:“我倒没有随身带这些劳什子,山西通元的票,使得使不得。” 杜老大笑道:“使得,使得,山西通元号的票子,到哪里都使得。”杜老大满脸堆笑,刘大人一脸不屑,南宫无方与彭连城傲慢之中,多了几分胆怯,短小精悍的珠宝商人钱老板额头开始冒汗,其他人或未知晓,他做生意走遍大江南北却是知道的,山西通元钱庄,从没有小号银票,银票至少是一千两一张。 阿云又问:“限不限注?”杜老大道:“楼下每局最低一两,楼上则是百两,不限上注。”阿云点了点头,道:“这倒也痛快,如何个赌法?” 刘大人耐不住了,嚷道:“啰里啰嗦的,你会不会赌?” 阿云瞥了他一眼,道:“你会不会做官?或者是刚出娘胎就会做官?” 一个官居要职之人,此刻在这里烂赌,那自然是不会做官的。 刘大人噎了下,道:“我十岁就会赌了。”阿云笑:“我七岁就杀过人。”刘大人再不说话了。 杜老大道:“随阁下喜好了,若阁下不精通此道,那我们来点简单的也无妨,押大小如何?三枚骰子,十点算小,十一点算大。” 阿云点头道:“好,这倒也爽快。” 雪依却紧张起来,原来阿云根本不会赌钱,那看来要糟,然而雪依心里却又有一丝欣慰:他果然是故意来赌钱气我的——反正我不生气就是了。 刘大人抓起骰盅,叫道:“刚才正好轮到我坐庄了,可不能来了新人坏了我的财气,我先坐庄。”抓起骰盅,摇了许久,这才放下,得意洋洋的望着众人。 阿云望着雪依,问道:“我该押大,还是押小?” 雪依微怔,道:“我……我不知道。” 阿云笑:“那你以为呢?要是你来押,你会押大还是押小?” 雪依紧咬下唇,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一开口,输赢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了,虽然她不看重钱财,可若是自己胡乱说话让阿云赌输了,也是不好的。 阿云皱眉,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十七岁,还是十八岁?” 雪依这次不得不开口了,道:“我十七岁了。” 阿云点头,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压在大位上,道:“一千两。” 雪依呆住了,随便就是一千两,雪依很少花钱,因为她用不着花钱。一千两是什么概念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她之前和蓝沙沙住店投宿的时候,上好的旅馆和酒菜一天才几两银子罢了,也许这一千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花上一辈子了。 刘大人和钱老板也是呆了下,不做声,杜老大依然含笑,南宫无方笑道:“原来妹妹这样年轻。”也是取过一千两押在大位上。 杜老大道:“公子真乃趣人,你们押大,那我只好押小了。”在小位押了一千两,钱老板知道杜老大的本事,便跟了杜老大在小位押了一千两。彭连城一言不发,也是在小位上押了一百两。 杜老大解释道:“彭公子是陪着南宫公子一起来玩的,他不喜好赌钱,只是随意,每次都是一百两,输赢无所谓,只求个过程。” 阿云点头,道:“那还有救。”刘大人松了口气,两大两小,都是一千两,另外一个押了一百两,无伤大局。 开时,五六六,不多不少,正好十七点,阿云与南宫无方赢一千,杜老大和钱老板输一千两,雪依这才松了口气。刘大人赢了一百两,骂了声“他奶奶的。”庄家赢了不下庄,便继续摇骰子。 阿云忽又问雪依:“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雪依低下了头,那时候,女孩子的生辰八字也是轻易不告诉别人的,而现在阿云问,雪依只得开口道:“听我娘亲说,我的生日是……是六月初八。” 阿云点了点头,道:“六和八都是小点数。”便在小位押了一千两。 南宫无方笑道:“姑娘真乃趣人,谁的生辰八字不是父母告知的。”也跟了阿云在小位押了一千两。 阿云淡淡道:“好笑吗?我的生辰就不是父母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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