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应该是怕火的,对吧。 黄沙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缠斗的声音停止了一瞬,而后响起了群狼此起披伏的哀嚎嘶吼。 苏常善心一沉,手脚冰凉。 下一刻,他冲到篝火旁抄起火把,狂奔进风沙之中。 火光照亮了尘沙中对峙的人和狼。 梁劲风浑身是伤,手上的匕首沾满血液,怀里紧紧抱着金色的卷轴。 看到苏常善过来,他低声警告:“别过来,去藏好!” 几双绿色的眼眸带着恨意朝自己看来,苏常善身子直打颤,嘴还是硬得很:“别放屁了,老子能放任你一个小屁孩送命吗?!” 话音未落,愤怒到极点的狼群再次展开进攻。 苏常善眼睛一闭,大叫着举着火把乱挥,滚烫的烟雾在他四周弥散开来震慑住朝他靠近的狼群。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喊,在狂吼,闭着眼睛胡乱挥舞,筋疲力尽也不敢停下来。 梁劲风抱住他时,险些被火把砸到脸,只好从身后搂住他,将他往后拖。 “好了,好了,睁开眼看看,狼群走了。” 苏常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本能地张着嘴闭着眼,还想发出声音。无助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混合着血液。 身体实在太干了,可情急之下本能的眼泪又控制不住要发泄,于是便流下了蜿蜒血泪。 梁劲风叹了口气,抓住了他胡乱挥舞的手腕,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地面,而后探过身子去一点一点吻掉了他脸上的泪。 他的嘴唇干裂,划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可呼吸间的温度却是热的。 苏常善终于被安抚,嘶吼的嘴巴缓缓合上,手也不再挣扎,只是如同被梦魇了一样浑身抽搐,不敢睁眼。 梁劲风低着头埋在他颈窝,双臂搂着他的腰轻轻摇晃。 一刻,两刻,三刻。 忽然,苏常善睁开了眼,而在他睁眼的一刹那,梁劲风双膝一软向前扑去,整个人压到在苏常善身上。 *** 头狼被梁劲风杀掉,尸体留在沙漠上。 其他的狼也多多少少被梁劲风划伤,在他的武力压制和苏常善的发疯之下选择了叼着骆驼离开。 天色逐渐明亮,变成灰蓝色,苏常善坐在地上抱着梁劲风,仿佛抱着一个火炉。 梁劲风浑身上下深深浅浅几十道伤痕,胳膊腿脊背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抓痕咬痕处处分明,向外涌着血。 苏常善带了药,装药的袋子散落在地上被捡回来,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梁劲风还是发热了。 一些伤口太深,几乎能看见白骨。苏常善上药时手都在抖,哆哆嗦嗦始终落不下去,好半晌崩溃得浑身颤抖想哭又哭不出来。 “早他妈知道会这样,我就自己来了,总比多一个人陪我死强!” 他念叨着,手下的人突然动了动,缓缓搂住了他的腰。 “哥,”梁劲风烧的嗓子快说不出话,风声一般,“我杀了头狼,那就是吃了我娘的那只。” “我用匕首把他杀了。” “你都不知道,我把匕首插进他的脖子,看着鲜血从他脖子里喷涌而出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我更高兴了。” “我替我娘报仇了,哥,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苏常善气得想打人,扫遍梁劲风浑身上下也没寻着一个还能落下巴掌的地方,愤愤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值个屁,你要是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这一巴掌是用了力的,他把后怕后悔和愤怒全撒在自己身上了,只一下,那半边脸就肿的老高。 梁劲风吓了一跳,挣扎直起身子,抓着苏常善的手不让他动。 “不许打,我是为我娘报仇,跟你没关系!”他着急忙慌在苏常善怀里一通乱蹭,”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哥没关系!“ 苏常善沉沉叹了口气,声音发颤,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过了会儿,他沉着声音道:“老子在宫里长大,推脱责任我比你会多了,用得着你来开解我?这一巴掌是记在你头上的,再有下次这么莽撞,我一定往死里扇你。” 梁劲风窝在他怀里,闻言笑了笑:“好……” 如果能有下次的话。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大概还有两章,写完之后要先去写一个黑色猫咪的短篇投稿,很快的我就回来继续。
第8章 【无边沙漠上,沉静的夜色里,苏常善跪坐在他身边,轻柔却一寸不落地吻遍了他的脊背。】 撒野之后的梁劲风极度虚弱,趴在苏常善怀里被疼痛和发热折磨得动弹不得。 两人这样在沙漠里坐了一上午,苏常善忽然将他放在一边,站了起来。 梁劲风手指抓了抓,小声问:“哥,去哪?” 苏常善拍了拍手上的沙土,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狼死了不能白死,烤了吃掉。” 于是,他们在沙漠上带着满腔愤怒,时隔一个多月,终于吃上了一顿肉。 吃饱了,苏常善把东西清理了,躬身将梁劲风背在自己身上。 他个子低,力气相对梁劲风也小得多,把人背起来踉踉跄跄走不稳。 再加上沙漠难行,他几乎刚起身就差点摔下去,惦念着梁劲风身上的伤才没把人撂下。 “看着瘦,怎么这么重。”他小声吐槽。 梁劲风已经没力气跟他斗嘴了,配合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人不放,好像生怕自己被丢下一样。 这么跌跌撞撞走了一天,等天色暗下来时,苏常善险些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浑身上下都让汗泡透了。 他把梁劲风放下来,发现梁劲风比自己还严重。 伤口止不住血,又被汗水沾染,看着就疼。随手一摸,这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比冬天放在脚边的汤婆子还烧。 为数不多的药早就用完了,面对着这个看起来要死不活的人,苏常善发现自己竟然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坐在地上沉思片刻,又站起身来,撑着梁劲风往身上背。 “今晚不休息了,赶赶路,兴许明天就能到了。”他低声道。 谁知,乖巧了一路的梁劲风此时此刻不配合了。 他不配合,苏常善是一点也扛不起来他,气得不行。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梁劲风讨好摸了摸他手心,拉着人坐下:“想……” 他说一句话要酝酿半天,好像能要了命一样。好半天,他才蹦出下一句话。 “晚上,危险,你要是也出事了,那我们就都活不了了。” 苏常善喉头一哽,眼睛发热又想哭,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躺在地上,任由梁劲风趴在自己身上,两人叠在一起。 梁劲风有气无力伸出手,用食指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点来点去,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苍白的唇涌出一点血色。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来路上留下的星点血迹,突然道:“哥,你渴不渴?” 苏常善没什么力气,闻言也只是轻轻回道:“渴又能怎么办,就剩一口水了。” 梁劲风笑了笑,在他颈边拱了拱。 “哥,你喝我的血吧。流到地上干了好浪费,不如你喝了吧。” 伤口缓缓流出的血液浸湿了破烂不堪的衣物,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留下蜿蜒曲折的血红痕迹,风过后又重新将血迹埋在沙底。 听见梁劲风虚弱的话,苏常善心中已经是冰凉一片,强撑起精神笑道:“这么说不怕我吸干你?” 梁劲风埋在他肩头哼笑:“那哥得是妖怪才能把我吸干呢。” 过了一会儿,梁劲风又催道:“哥,你喝吧,不然伤口附近一直发痒,很难受。” 苏常善嘴上说:“疼成这样还能觉得痒?”实际上慢慢将梁劲风放了下来,暗自去打量他的伤口。 一天的暴晒后,伤口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严重了。 苏常善不敢想再拖下去会发生什么,也不想知道。 光滑细腻的手指用衣摆仔细擦干净,轻轻滑过脊背,胳膊,脖颈,抚过每一道伤口。 梁劲风已经痛到麻木的躯体突然一激灵,在铺天盖地的痛中尝出了一丝战栗。 那手指像一阵微风,给犹如火山口的伤痕带来些许清凉温度。梁劲风好受了些,情不自禁低声哼哼。 忽得,脊背上的冰凉消失,紧跟着贴上来的是温热的柔软。 嘴唇贴上伤口的一瞬间,梁劲风打了个颤,向后伸手抓住了苏常善的手。 “怎么,疼吗?”苏常善轻声问道。 气息擦过耳廓,抚过皮肤。梁劲风沉默半晌,手指扣了下苏常善的掌心,小声道:“不疼。”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在本就发热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更添了一把火,烧得梁劲风浑身燥热。 无边沙漠上,沉静的夜色里,苏常善跪坐在他身边,轻柔却一寸不落地吻遍了他的脊背。 *** 骆驼行进一天的距离,让人慢慢走却似乎遥遥无期。 苏常善背着梁劲风,从天黑走到天明,又从天明走到天黑,直到第三天清晨才隐约看见了一点建筑的轮廓。 食物没了,水也只剩一口。 那天晚上之后,梁劲风就再也没说过话,昏昏沉沉一直闭着眼。 苏常善不敢跟他搭话,只能用手一遍又一遍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一开始嫌怎么还不退烧,后来庆幸还在发烧。人热着总比凉了好,好歹有个念想。 苏常善一直不敢停,挪着比蚂蚁快不了多少的步子在沙漠里蹒跚,身体在一点点接近极限。 终于,他被一块藏在沙底的石头绊了一跤,而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双腿像消失了一样麻木,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挪动不了半分。 苏常善遥遥望着天边城墙的轮廓,愤愤锤了两下腿,咬着牙骂了句脏话。 昏迷了两天的梁劲风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了拽苏常善的胳膊。 “哥,前面就是了。你先把我放下,你到城里之后再找人来接我,成吗?” 苏常善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低声骂道:“少放屁。” 高悬空中的太阳分外刺眼,晃得眼前汗水晕成五颜六色,眼中的世界花成一片一片。 苏常善挣扎半天,站没站起来,反倒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近乎晕倒。 半晌,他终于放弃了一般,向后一躺。 “梁劲风,会不会有路过的商人把我们捡走?” 等了一刻,苏常善也没听到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前全然是一片金黄色,看不清任何东西。凭着直觉,他摸到腰侧的水囊拧开盖子,将最后一口水一股脑灌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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