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一进屋,苏常善几乎是跳着挣开他的怀抱,一张脸不黑了,气得通红。 “你方才说的什么屁话!谁是你的人?恶心死了!”苏常善咬牙切齿。 梁劲风一进门就没了方才压人的将军气魄,坐到胡床上捂着被苏常善跺了两下的脚,嘶嘶呼气:“怎么不算我的人,你如今到了我府上,就是我的人了。” 苏常善气呼呼走到胡床边,一屁股坐下:“那王德福也进你府中了,他也是你的人!” 梁劲风沉默一阵,抿了抿嘴:“你这话说的,有点恶心。” 对王德福的厌恶达成共识,苏常善被这句话讨了欢心,冷哼一声,没再发火。 两人就这么互不相干冷静一会儿,听着门外管家招呼人把东西搬来搬去。 梁劲风一边喝酒一边打量苏常善的脸色,瞧他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宴上陛下那通话出来,宫里的传闻就不会再变了,只会越来越过分。与其白费功夫,不如让他们信个更荒谬的。我们只要演出个我对你一片深情你却拒之不理,那些难听的话便都能归结为酸言酸语。” 梁劲风见苏常善皱起眉头,心中一紧,又接道:“左右我没把话说满,你若是不愿意,也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苏常善抱着胳膊,乐不出来。 他知道梁劲风说的没错,但这一遭对他来说就是天降横祸。本来老老实实在内侍省呆着,突然就被当棋子使了,还不得不配合梁劲风做戏,怎么想都不爽。 “还不都是因为你宴上的话,不然哪里来这么些乌糟事。” 他蹬掉鞋子盘腿坐在胡床上,瞧着有些低落。 过了会儿,他又道:“若你做出一副真心向佛的姿态,或许我也不是洗不清。” 能清清亮亮站在人前,谁乐意让别人用打趣调笑的眼光看自己。就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用他名字写成的笑话谈资。 梁劲风沉默不语,拎起酒壶倒了一口,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不会不清楚。人们只愿意相信那些他们认为新奇的,荒谬的,暧昧旖旎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个人乱伦总比他清正廉洁传的远,你我……也会比我痴心向佛传的广,到时候,你该受的委屈一点也不会少。” 苏常善心里再不乐意再挣扎,也明白梁劲风说的没错。 他不想被人看做浪荡荒淫的床上客,就同他曾经不愿让人看清自己一般,既如此,便只能按照梁劲风说的来。 思前想后,他只能将愤怒聚集到他身为太监的不公这一点上。 “长了根东西就是好,哪怕同样都是共处一室一整晚,到你那里是风流韵事,到我身上便是可以拿来戏弄的丑闻。”苏常善嘴角轻提,神色却有些落寞。 梁劲风不知如何安慰,最后道:“那或许该庆幸你不是女子。否则被送到我这里来,怕是就没有后路了。” 身为太监,只要皇帝不发话梁劲风不要人,两人再怎么春风一度,他也还是可以回到宫中,有维持生计的事做。 可换了女子,进了府后便再没有出路了。 苏常善心下一软,想到梁劲风从前向自己说过的家事情,怕触了他的伤心事,不敢在这一点上多话。 “罢了,演不演的明日再说,惹得心烦。” 梁劲风见他妥协,知道是自己退的这一步让人心软,心中暗笑,觉得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真是一点没变。 说点什么,便心软了。 他手肘撑桌,望着苏常善低声笑:“好……听你的。” 他沉下声音时格外有磁性,听在耳朵里一阵酥麻。苏常善被震得抬头,见梁劲风望向自己的神色柔软,两只眼睛蕴着水波,宛若天空中的星河,一时失神。 半晌,他被自己异常的心跳吓回神,遮掩之下口不择言:“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本来就对我有那个意思,这是趁火打劫,要把我跟你绑在同一条船上!” 此话一出,房间里突然安静了片刻。 桌边的灯晃晃悠悠,被方才开关门吹进的风搞得有些不稳,映在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梁劲风坐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一双泛绿的眼睛望着苏常善,笑了笑。 “苏常善,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古代贱人是自称的一种,这里是现代用法了……主要是古代人怎么骂人我也不清楚,好像一般都骂是少数民族……这样不好不好,不能搞这种歧视嗷)
第4章 【4】 梁劲风神色认真,瞧得苏常善说不出话,尴尬笑了两声低头和杯子面面相觑。 管家敲敲门,打破一室沉寂。 “将军,陛下送来的东西……” 梁劲风移开眼神,看向门外:“送进来吧。” 于是下人鱼贯而入,将木盒摞在屋里墙边,把那个样子夸张的酒壶摆上桌。 等人都下去后,苏常善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递给梁劲风一杯。 他转换话题道:“尝过西边的酒,那再尝尝中原的酒吧。” 梁劲风没揭穿他,仰头喝了酒,面无表情评价:“还行,没什么味道。” 苏常善不可置信,自己喝了险些被辣得上天,一路从舌头烧到胃。 抬头看见梁劲风的笑意,苏常善知道自己被逗弄了,只觉得无语。 “你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梁劲风笑着摇摇头没接话,过了一会儿转道:“你在宫里,和他关系不好?”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听便知道说的是王德福。 苏常善自嘲笑笑,自顾自又倒了一杯,感受着酒水灼烧过喉咙的辣,缓缓解释:“我同好多人关系都不好。” “早年间年轻气盛,挡了太多人的路。一朝失势,落井下石的人自然多。” 本就已经喝了不少,这两杯下肚,苏常善依稀觉得昏昏沉沉,侧着脸俯身趴在桌上。 “好多……好多人都算计我,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们了。” 他侧着头嘟嘟囔囔,嘴巴张合,在烛火下显得红润饱满,可爱至极。 苏常善长了一副好容貌,一双丹凤眼,一副弯眉。兴许是因为很小就入了宫,他身上的体毛并不旺盛,连眉毛也是细长的。 可偏生睫毛很长,撩人的紧。 小时候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圆圆的丹凤眼就显得可爱,还带着些傲气。好像只要他眼睛一瞪,双手叉腰,他要人去做什么,那就必须去做。 现在人长开了,这副眉眼就显得更勾人些,抬眼都显得有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此刻他垂着眼,白净的眼皮微微合着,睫毛一颤一颤。摇曳的烛火映在脸上,唇上,更显得晶莹温润。 梁劲风情不自禁抚了上去,用拇指揉开唇峰上的一点水渍。 “那你现在还能坐在这位置上,手段了得。” 苏常善有些醉,没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嘴唇张合间险些把梁劲风的手指含住。 口间的滚烫气息一下子灼伤了手指,不知怎么一路烧坏了脑子。梁劲风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下涌去,身体也愈发滚烫。 他慌乱收回手,眼神无意中瞥见桌上那被灯火照得反光的酒壶,神色一变,倚在桌边不出声了。 苏常善喝了酒脑子迟钝,见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歪在桌上絮絮叨叨。 “宫里不就是拜高踩低那一套,只要放得下身段学得会讨好,总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个都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手段,若不是我谨慎,恐怕早就栽了。” “说到底还是命贱,没有那个富贵命。哄着贵人高兴了才能活,人家不高兴,抬抬手就能把我料理了,连点灰都不剩。” 他最不信命,也最恨命,不然也不会在小时候便和梁劲风谈什么“贱不贱”的事了。 想到这,他撑着桌子坐起来,想听梁劲风说点什么。 只见梁劲风神色隐忍,侧身倚在墙上,微微低头,似乎全身都在用力,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苏常善心里一惊,连忙跳下胡床,要去看看他。结果他双腿落地的一瞬间便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站直了也有些打颤。 “这是……”他双手撑在膝盖,有些狼狈。 梁劲风看着他,眼睛有些泛红。 “酒,有问题。” 饶是苏常善迟钝,现下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德福能说出那些让自己卖身的话,为什么脸上笑的那么恶心,那么高兴。 因为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把他送到梁劲风床上的。 他后知后觉回过味,气得直笑。跌跌撞撞走到墙边摞着的木盒旁,粗暴地一个个摔开。 盒中叮当作响,盖子打开后便露出好些瓶瓶罐罐膏脂玉器,甜腻勾人的香味一下子从盒中了漫出来,灌进苏常善的口鼻。 玉器的样子太过栩栩如生,叫人一看就能明白。苏常善恶心得想吐,混沌酒意混合着怒火和无数次被打碎的自尊一起作祟,将理智烧了个一干二净。 梁劲风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什么疯事,强撑着走到他身后要把他拽起来。 谁知苏常善一扭头,直接撞上他的肩。 苏常善赤红着眼,揪着梁劲风的衣领,眼睛里几乎含着泪。 “他们怎么就这么盼着你睡了我!” “明明都是三品从三品,凭什么我是被用来讨好你的祭品,而你是他们讨好的对象!” “就因为我是太监吗?太监就理应下贱吗?” “如果我能活得下去,谁愿意受这个罪,做个太监啊……”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流下。 梁劲风没见过他这样,明明自己也难受得不行,费劲巴力笨手笨脚地想哄,却又不知道怎么哄。 他想抱上去,可怕苏常善因为这个更生气。 最后只能虚虚拢着不让他摔,嘴里念着:“不是这样,没有,不会……” 好半天,苏常善终于撒够了气,冷静下来。 梁劲风的衣服让他扯得变形散开,露出半块胸膛,上面也是一层薄汗。 他这才分出神来观察眼前的人。 梁劲风似乎已经被酒折磨得够呛,额头侧边的青筋一跳一跳,颈侧的青筋也硬绷着。下身的衣摆被顶出一个弧度,怎么也遮不住。 可他的手还在虚环着,没有一点过分的举动,甚至还不如喝酒前亲密。 “梁劲风,你到底怎么看我啊,也觉得我……” 苏常善说不出贬低自己的话,嗓子微微哽咽。 “不会,你很好苏常善,你很好。”梁劲风连忙哄道:“你走的每一步都干干净净,你很好。”他们挨得很近,近到苏常善能感觉到梁劲风全身滚烫的温度,好像在发烧。 他再次望进那双泛着绿色的眼眸。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2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