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半倚在他怀中的苏常善坐起来,直直望着他的脸,望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 “这话说的,我是什么唯利是图的人吗?”苏常善扯开嘴角笑了笑,只是有点僵:“不过养我很贵的,若是不当这将军,你可养得起我?” 沉默间,两人的心思变幻多端。马车速度逐渐放慢,直到稳稳停下。 梁劲风似乎因为苏常善的话陷入沉思,倚着窗边神色凝重。 马夫掀开车帘,向外看去,眼前赫然是朱红色的皇宫墙壁。 苏常善弓腰起身,整理衣摆,将方才起了皱的毛披风解开再穿上。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拽了回去,苏常善早有预感,顺从倚了回去。他微微抬头,正对上梁劲风严肃的神情。 宫门口无数双眼睛盯着,苏常善不便多说,只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结束时,他在梁劲风耳边轻声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不必问我的意见。我虽然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太监,可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养得起自己。” 说罢,他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车外地上是一层积雪,被来往行人和车马碾压地泛起泥土色。一双干净的乌皮六合靴踩在地上,向上看是内里红衣外罩雪白披风的一个玉人。 苏常善笑了笑,对上梁劲风的视线,轻道:“梁将军,保重。” *** 宫里宫外仿若两个世界。回到内侍省,苏常善立刻忙得脚不沾地,几天前的温存和翻云覆雨似乎都变成黄粱一梦,记不真切。 若说其他掌管内务的地方,要提防的只是有人中饱私囊,内侍省可就麻烦的多了。 后宫争斗要往内侍省插人,前朝政斗也挖空心思想在内侍省做些手脚,苏常善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 自打操办赏梅宴开始,内侍省里抓住手脚不干净的人不下十个,全都乱棍打死发落了,一时间整个内侍省人心惶惶,气氛严肃。 可就算是这样,终究是提防不住别有用心之人。 前些日子皇后身边的清歌已经暗示过他,再加上频繁有人插手内侍省事物,苏常善已经察觉出其中问题。 这矛头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几天之后,梁劲风被急召入宫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彼时正下午,内侍省里忙忙碌碌,梁劲风就这么满脸疲色,毫无遮掩地闯进内侍省,进了苏常善的房间。 来人衣上沾了灰却未抖,皮靴上也有一层污渍,平日里高高束起的头发向一侧歪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梁劲风一走进房间就直奔苏常善,二话不说将人按在怀里亲了个彻底。 “云轻,我大概……很快就会回西北了。你……”他紧紧搂着苏常善,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带了几分颤:“你要跟我回西北吗?” 苏常善面露迟疑,没有马上给他一个答案。 “我需要时间,梁劲风,你让我考虑考虑。” 他拼命小半辈子才爬到的这个位置,做不到果断放弃。 而且…… 苏常善想,就算自己愿意,恐怕皇帝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这些日子的麻烦事让他心中隐约生出几分猜测,他不敢赌。 两人在屋中抱着相互取暖,亲昵半晌,梁劲风便行色匆匆离开。 他走后,苏常善在屋中发了半天呆。 直到夜色深沉时,他将吕思天叫进屋中。 “你去找清歌姑娘,让她帮我个忙。”烛火映照下,苏常善的面容透出几分疲惫,却多了几分释然。 或许,也是时候了。 *** 几日后,赏梅宴。 御花园中冰天雪地,几日前又落了一场小雪,更衬的枝头梅花晶莹可爱。 御花园的长亭中,枣红色团花地毯铺了几层,又垫了一层狐狸毛地毯。其上几十张乌木小几围成环装,众人在软垫上坐下,中间是烘烤羊肉的火炉。 原本是皇家宴会,在座皆是后妃和皇族中人,零星几个朝中正得宠的官员插在其中并不显眼。 苏常善站在举办宴会的长廊外,盯着宴会步骤,尽量不出差错。 化雪时节气温尤低,他在边缘蹭不上暖炉的热气,浑身冻得打颤,可额头竟然冒出汗来。 宾客一一入席,菜品逐渐上齐,苏常善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 宫里的乐舞班子在冰上演冰戏,丝竹之声悠然响起,众人欢声笑语。 “咣当”一声,银筷子坠落在地的同时,苏常善心中的弦,终于崩断了。 正受宠的一位后妃喝酒后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直接晕倒在宴会现场。皇帝雷霆大怒,现场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人心惶惶间,苏常善听到王德福的声音刺耳道:“陛下,奴才以为,这宴会筹备之事,内侍省最为清楚。不如将那内侍监苏常善提上来问话?” 苏常善跪在地上,默然合眼,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我是真的剧情苦手,好痛苦,根本不会写大剧情。 啊啊啊啊这段时间赶论文,休息的时候重温自己前面写的,感觉很多地方都不合心意啊啊啊啊啊我是菜鸟啊啊啊啊啊 等全文完结之后应该会看不下去地大修 真受不了自己了
第20章 【野火烧不尽】 窗外鸟鸣声阵阵,苏常善倚着墙坐在一堆杂草中,垂着头直打哆嗦。 陛下说要问话,实际上不等他辩解就把他关进了宫里破败的柴房。手脚用麻绳捆了,窗户用木板堵死,不见天日分不清时间流逝,也断绝了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 苏常善听着窗外鸟叫,依稀觉得这应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被冻了一宿,这会儿已经有些发热,太阳穴胀痛着跳动,想着自己那便宜徒弟怎么还没来,一时有些着急。 柴房外突然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苏常善抿了抿干裂的唇,低声问:“谁?” “苏公公想瞧见谁?不过不管想见谁,肯定不想见我吧。”王德福的声音依旧那样难听,甚至多了许多得意:“可惜啊,苏公公现在只能看见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可别真饿死咯!” 锁门的铁链呼啦乱响,下一刻木门被推开,照进刺目的日光。 王德福站在门外,身后几个小太监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放在地上。 苏常善被光晃得睁不开眼,好半天才抬起眼皮,懒散看过去,摇了摇头:“断头饭还是鸿门宴?你送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瓷碗装着泛青的菜汤,说是刷锅水也不为过。盘子里肉灰败发黑,隐约能闻到酸气,菜更是蔫头蔫尾,不见一点热气。 他这般说,王德福也不恼,笑眯眯端起了碗半蹲在苏常善面前。 “那可不成,皇爷特意嘱咐了,苏公公这里不能出岔子。你要是饿出个好歹,我可没法交代。” 说着,他将碗往前递,眼看着就要挨到苏常善的嘴边。 冰冷泛着一层油光的菜汤看着就让人反胃,苏常善没好脸色,一挺身撞到王德福手上,一碗菜汤泼了他一脸。 “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享受吧。”苏常善冷笑:“瞧瞧,有这嫩叶子的衬托,王公公的脸也嫩了不少呢。” 啪的一声,瓷碗被砸碎在地面。恼羞成怒的王德福终于装不下去,一边抽出手帕胡乱擦拭自己,一边臭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攀上了梁将军的高枝?我告诉你,等皇爷拿到了虎符,你这条小命就随我怎么糟蹋,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吃?这可由不得你!”王德福呸呸呸吐干净流到嘴里的汤,随手点了两个人:“去,喂苏公公吃下去!” 他身后的小太监飞快挪动,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住苏常善,一个人端起盘子要去掰苏常善的嘴。 苏常善挣扎几下,抬头时瞧见王德福身后的人脚步踟蹰,拳头攥得死紧,心头一松,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他想,自己虽不在皇帝身边,但曾经揣度人心的能力却一点没退步。皇帝不过想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梁劲风,而自己如果此时不脱身,未来等着自己的必然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他停下挣扎后,嘴里不由分说被塞进了坏掉发馊的食物。刺鼻的气味涌进食道,促使整个胃都跟着翻滚。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喉头滚动将东西吐了个干净。 小太监不敢再动,愣在原地。 王德福不满,尖声道:“废物!喂个东西都不会吗?!这东西不许给我剩,通通进他的嘴里,不然你来替他吃!” 几刻后,苏常善半跪在地上呕吐不止,身前乱七八糟的呕吐物还有酸水混成一团,看见了就又想吐。 嗓子和口腔被饭菜里不知什么东西划破,鲜血随着酸水一同流出,沾湿唇角。 他闭上眼睛,艰难喘息,吞下一口混着血的酸水。 “公公,陛下那边叫了,我们……”等在门口的小太监探头叫人,王德福看够了戏心满意足,拍拍肚子转身要走。 苏常善艰难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就不怕我用这碎瓷片自尽?我死了,你也得死。” 王德福脚步一顿,似乎被这威胁吓了一跳。他瞥了苏常善一眼,见他认真的样子不似作假,而苏常善的性子,真做出这种极端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下一慌,面上仍然镇定,恶狠狠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十分保本的让下人把房间里收拾干净。 “你们几个把这里清干净,一点寻死的可能都不给他留!听到没有?” 说罢,他带着人急匆匆离去。 至此,苏常善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酸软的颈肩再也支撑不出昏沉的脑袋,整个人软塌塌向后倒去。 过了一会儿,方才那个站在王德福身后的小太监匆匆赶回。他左右看了两眼,飞快进来,轻声叫道:“师傅你怎么样?刚才那狗东西实在是……” 苏常善只觉得自己耳朵也开始听不清,如同有人在他耳边敲钟一样隆隆作响。他闭着眼摇了摇头,哑声说:“不要多话,按照计划来,快一点。” 吕思天停了话头,看着眼前苏常善浑身脏污奄奄一息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骂了个脏字,而后缓缓道: “是。” *** 勤政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垂眸不语,梁劲风跪在他桌前,手中拿着一方锦盒却不曾放松。 从赏梅宴事发苏常善被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他人在宫外,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深夜,当即怒火上头要冲进宫,好半晌才喘着粗气平复下来。 事到如今,他再看不透皇帝的想法也该明白这狗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没有至亲至爱作为把柄,我就生生造出一个把柄给你。这段日子他和苏常善在外多逍遥,话本写得多艳情,皇帝再宫里就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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