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江席玉心中涌上一股类似报复的快感。小眠下午买来的药已经煎好了,现在入口温度刚好。江席玉一饮而尽,想到裴言澈早上哄他喝下的汤药,不由得冷笑一声。 在暗香阁的时候,他隔壁房间住着一个妓女,那女人天真好骗,攀上了个权贵,于是到处搜罗助孕的药房,期盼有了身孕后能被权贵赎出去当小妾,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与男人相伴一生。各种药方被她吃尽,就连江席玉的房间都染上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久而久之,江席玉也从每日的药渣中摸清了助孕药的成分,甚至对此类药物的味道异常敏感。 可是那女人攀上的权贵是个薄情的,他家中妻子小妾一箩筐,孩子更是多到连名字都认不全,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妓女的孩子。女人最后被老鸨强制打胎,一尸两命。 那天江席玉听着隔壁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吓得瑟瑟发抖,一盆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再后来女人彻底没了声息。 那时的江席玉也许不会想到,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失去了他和宋君瑾的孩子,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今早裴言澈把药端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熟悉的味道激起了他的回忆,江席玉的掌心出了汗,硬着头皮将药喝了下去。 他不想有裴言澈的孩子,毕竟裴言澈曾经和他说过,就算他们俩以后有了孩子,那孩子也是个贱种,不配叫他父亲。 说出这话的人也许不记得了,但江席玉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的孩子和他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低贱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男二浅浅串场
第十一章 【小裴】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眼见到了江席玉午睡起身的时候,小眠连忙将早就放在冰格里的荔枝取了出来,一叠晶莹剔透的果肉摞成小小的尖型,江席玉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这段时间他不断交替吃着药性相抵的汤药,白日的助孕药裴言澈总是监督他一滴不落的喝,等回了偏殿他再服下小眠煎好的避孕药,几个月下来他的身体愈发孱弱。一温一凉的药物让他大汗淋漓,中午太阳正旺时更是腹如刀绞,眼见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却连用冰都不敢。 “王妃脸色不太好,需要让郎中过来请平安脉吗?”小眠拿着手帕为江席玉拂去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担忧的说。 “不必。” 屋外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听得本就难受的江席玉更加心烦,“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是管家找来的工匠。王爷吩咐喜期将至,要把王府好好装扮一番,还有后院的小屋也要一并铲掉。” 小屋? 江席玉猛然想起那小屋的窗下还有他曾经埋过的东西。虽然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那毕竟承载了他的许多回忆,江席玉不想那木盒最终落了个被人一斧子劈烂的下场。 “你让他们今天停了吧,我头疼,不想听见声响。” “是,奴婢这就去。” 天色渐深,往常这个点裴言澈早就来他房中了,今天到现在都没回府,想必是有事耽搁了。江席玉默默起身,拿了一把小锄头,轻手轻脚走到后院小屋。 盒子很好挖,毕竟当初埋它的时候是冬天,天寒地冻外加他并没有工具,只是徒手挖了个浅坑。木盒里其实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些别人看不懂的破烂,可每一样于江席玉而言都有不小的意义。 比如他十岁生日时裴言澈亲手为他绣的荷包,还有八岁的时候亲手制作的编织蝴蝶,十五岁定情时亲手写下的情书,还有成为王爷后送他的第一枚玉佩。裴言澈的礼物送的越来越拿得出手,他的爱也随着记忆的恢复越来越少。 盒子里最贵重的物什是一对金簪。那时江席玉不知裴言澈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觉得他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于是日夜缠着裴言澈,像曾经那样任性撒娇。江席玉闯进裴言澈的寝殿揪着他的衣袖不放,硬是要男人陪他逛街。江席玉那时还是太过自信,他前半生并未受过什么苦,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对他言听计从,哪怕后来和裴言澈在外流浪,小裴依旧待他万分珍重。 他根本就不会看人脸色,但凡他那时会察言观色一点,就会发现裴言澈脸上隐忍不耐的表情。江席玉在裴言澈的衣服里摸出一对金钗,他天真的以为那是裴言澈送他的礼物,于是喜滋滋地拿走,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可那一对金钗,原本是要送给即将入府的侧妃姐弟的见面礼。不过裴言澈也不在乎这些,金钗府里有的是,再差人送去就行,用这点东西换江席玉几天时间的消停,还挺值得。 不爱你的人就算你将刀剜一样血淋淋的心捧在他面前,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江席玉在那时候自觉离开王府就好了。 但是江席玉完全可以理解裴言澈的改变,身为皇子却在寻常百姓家做了那么多年的下人,卑躬屈膝的样子江府的所有人都见过。最重要的是,爱江席玉的是江府下人小裴,不是当今天子的胞弟裴言澈。同理,江席玉喜欢的也是那个在江家破败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紧紧拉住他手不松的小裴;是为了让他解馋不惜去别人家里偷烧鸡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好皮的小裴;是青梅竹马、待他如珍宝一样的小裴,而不是任由侧妃凌辱他,对他百般折磨又后悔的裴言澈。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江席玉端来一个炭盆,蹲在地上将木盒里的东西一一放进炭盆里灼烧。贪婪的火舌如同怪物一般吞噬着江席玉曾经视若珍宝的回忆,漫天飞舞的橘黄色火星打着旋在空中盘旋,映衬出江席玉如池水一般冷淡的脸。 这个木盒,是在他雪天受辱后亲自埋下的。在他说出“是我勾引王爷”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的小裴就已经死了。他其实已经放弃这段感情了,可那对姐弟还是不依不饶,硬是连夜将他送去妓院,彻底绝了他回王府的路才罢休。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让他重新站在了这里,而当初陷害他的两人,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一抔黄土。 东西烧的差不多了,只余最后一件——是一沓信纸,二人定情时小裴写下的情书。江席玉捏着那沓纸,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可今晚他却鬼使神差的想再看一遍。然而只看到第一行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指尖泛白不停颤抖。 「我的小菩萨」 阴阳身在很多地方被称为妖邪,然而小裴在知道江席玉的这个秘密时却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小菩萨。有人认为菩萨是男生女相,有人认为菩萨非男非女,无有定向,即男即女。 江席玉当初在街头救了奄奄一息的他,应以何身得度,即现何身而为说法。于是在小裴的心中,江席玉就是他的菩萨。 可惜了。 江席玉将信纸一角沾上火星,纸张很快卷起,被烧过的地方成了一缕死灰,被风一吹就散了。他就这样烧啊烧,直到最后一张。 然而当最后一张纸还未靠近炭盆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扯到一旁。 “玉玉,你在烧什么?” 男人的声音阴沉惊慌,还带有一丝不可置信。 江席玉没有闪躲,他静静由着男人攥着他的手腕,目光沉沉,毫不退缩地与裴言澈对视。 “回王爷,奴婢在烧我的小裴。” * 清晨京城宋府 “夫人,公子送信回来了!”丫鬟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宋夫人面色一喜,连吃到一半的早膳都没顾上,径直走了出去。 “一封您的,另一封是给暗香阁的。” 宋夫人直接拆开了儿子的另一封信,见里面内容依旧是些家常关心之类的,于是再次封了起来。 “冯四还没回来?不就是让他去暗香阁取个信,一来一回的路程也就四天,怎么都第五日了还未归?”宋夫人抱怨着,话音未落,冯四骑着马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面色慌张跪下向宋夫人行礼:“见过夫人。” “起来吧,暗香阁那边还如往常一样?” “回夫人……江公子,他、他被赎走了。” “什么?!”宋夫人将茶杯狠狠磕在桌上,怒道:“我不是交代过老鸨吗,我送他回去后只让他接客,不可被赎身!”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拿了那么一大盒钱财送过去,那老鸨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冯四上前附在宋夫人耳边轻声道:“那鸨母说赎走江公子的人手持皇室金牌,她不敢不放人。” “皇家的人?”宋夫人一惊,继而又冷笑一声道:“好个江席玉,表面上一副和我儿两厢情深的模样,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勾引了个有来头的人物直接把他赎走了,当真是我小瞧了他!”宋夫人越想越气,直接将膳桌上的瓷碟全部挥落在地,尖声说道:“这个贱人!当初唬得我儿为他赎身,现如今我儿才去边境打仗不到两年他就变心了!该死的下贱坯子,明明知道君瑾在前线,现在他倒是被赎走了一身轻,不给我儿回信,这不是想要我儿子的命吗!” “夫人莫急。”冯四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十几封信,“这些都是江公子临走时留下的,至少也能撑上个一年半载的。” 无论是宋君瑾寄过来的信还是江席玉的回信都会被宋夫人一一查看,江席玉是宋夫人瞒着宋君瑾给送回暗香阁的,所幸江席玉还算懂事,从未在信里提及过此事,偏偏宋君瑾一副非江席玉不可的样子,真是不知他被那狐媚子下了什么药了! 这些信顶多是不能对宋君瑾写来的内容做回应,但应付了事还是可以的。 宋夫人怒火稍稍平息,她打开了儿子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只见信中说他在边境一切顺利,若是蛮夷事毕,边境安稳,最多不过年底他便可回家了。 看到这宋夫人先是心里一喜,又止不住一惊。若是被宋君瑾回来发现她早就把江席玉重新送回了妓院,依照他儿子的性格,此事怕是不得善终。 「儿昨日做梦,梦见席玉为我生下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长得水灵可爱。待我回去想即刻和席玉成亲,望母亲能够早日安排提亲,圆了君瑾毕生所求。」 宋夫人看着信的之后一段话,眉心紧蹙。一个妓院里出来的不男不女的东西,还肖想进她宋家的门,做梦。 宋夫人不动声色将信收好,正当这时,宋府传来叩门声。 一听通传的人说来人是桓王府的侍卫,宋夫人连忙起身去迎。 “卑职乃桓王府侍卫,今为宋将军府送来请帖。八月初三为桓王成亲之日,王爷敬邀,还望宋夫人出席。” 宋夫人收下请帖,有些受宠若惊。自从自家夫君宋老将军去后,京城显贵便不大与宋府来往了,如今桓王成亲竟还能邀请她,看来这婚礼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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