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拳头松开,谢君逸道:“师父, 我来拿这些花吧。” 裴清墨微微颔首,将怀中桃花枝尽数交给谢君逸,而后笑道:“都说了今夜不做师徒,既是友人,你我以字互称便可,怀墨就喊我思逸罢。” 谢君逸深吸一口气,珍重又虔诚的念出了那两个尊贵的字:“思逸。” 玉钩桥上人头攒动,清水河畔花灯紧促。 裴谢二人经过清水河畔时,一贩卖花灯的老者拦住二人笑道:“二位公子放两个花灯吧,上元节花灯祈福很灵验的。” 裴清墨来了兴致:“那便麻烦老人家替我们挑两只吧。” 谢君逸付了花灯钱,老者乐呵呵取了两只荷花灯交给二人,并热心的嘱咐二人要在花灯上写下心愿。 花灯摊位便有笔墨,裴清墨率先提笔在花灯上写下了心愿。 容黎站在他身后将心愿看的一清二楚。 “祈愿吾徒怀墨此生皆安。” 裴清墨只身前往河边放灯的功夫,谢君逸迅速提笔在荷花灯上潦草几笔,还未等容黎看清楚他又大笔一挥将前字尽数抹去,沉默半晌直到听见裴清墨远远唤他时,他才重启笔墨写下八个大字。 “咫尺之遥,寸步难行。” 待两人放完灯走远,容黎突然跳下水,他朝着谢君逸的荷花灯游了过去。待他找到那只荷花灯回到岸上时,容黎寻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他将荷花灯对准璀璨的灯光,借着灯光他依稀分辨出谢君逸抹去的那行他最初的愿望。 “我喜欢你。” 喜欢谁,不言而喻。 容黎突然间意识到,裴谢二人并非像殷明远所说的那般,从头到尾只是裴清墨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们之间明明是互动真情,相互爱慕。 也就是说殷明远直到最后都在欺骗裴清墨,目的就是要让裴清墨无论生死都处于绝望痛苦之中。 殷明远之心,歹毒至极!!! 容黎决定要将真相告知裴清墨。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眼前景象瞬回现实。 他手里攥着水元珠,裴清墨正仔细叠着那件掌门常服,就当裴清墨的手触碰到那件祥云腰带时,腰带上镶嵌的红宝石突然射出一道强光,将裴清墨重击了出去。与此同时,容黎手中的水元珠一阵灼烫。 突发状况令冥焱措手不及,他刚想飞过去接住裴清墨,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接住了即将坠地的裴清墨。 只此一眼,一眼万年。裴清墨像是被摄去了魂魄,他两眼直直的望着接住自己的人,眸光从失神到激动再到刹那间的释然,就仿若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在面临人生的最后时刻时解开了隐匿心中多年的那个死结。 裴清墨轻声唤道:“怀墨?”他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眼前人就如梦一般消散。 崇华帝君抱着他,低头微微一笑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裴清墨阖眼苦笑:“是我认错了……” 崇华柔声道:“无碍,若能解相思,错认也无妨。” 裴清墨莞尔:“多谢。” 容黎同冥焱赶到二人身边时,裴清墨的身体似乎开始变得透明。 崇华是为寻找冥焱而来,但此刻他也似乎忘记了自己下界的初衷,他依旧抱着轻如鸿毛的裴清墨,扭头对冥焱说道:“这人天识虚空,似是要魂飞魄散了。” 冥焱沉声道:“他同某种邪祟结契,如今邪祟同他断契还在源源不断地吞噬他的魂魄。” 崇化疑惑道:“倘若如此为何我竟感受不到附近有什么邪气存在?” 冥焱暼了眼容黎:“这也是我所疑惑的事。” 容黎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跟我无关,看我干嘛!” 裴清墨的身体越来越淡近乎透明,容黎很想告诉他谢君逸对他的心意,可苦于天界两位难缠人物在此,他也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抱憾终身,委实可惜了…… 容黎叹了口气,怜悯的看向裴清墨,竟意外发现裴清墨正一眨不眨盯着崇华,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无处倾诉。 此情此景,像极了裴清墨凝视谢君逸尸骨时的满腔热忱。 容黎脑中的弦忽的一紧,许多念头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飞升的谢君逸,相同的容貌,裴清墨欣慰的神情……诸此种种,似乎都在印证一件事。 谢君逸会不会就是崇华帝君。 但容黎也曾听闻天族的几位帝君皆是生来仙胎,崇华帝君也并非是凡人飞升。那便是只有一种可能性,谢君逸恐怕只是崇华帝君下凡历劫时使用过的人间身份。 劫终神归,独饮忘川,了却前尘。 可崇华帝君倘若真的放下,又何须苦苦执着于一张面皮。 相见相望不相识,笑问君从何处来。 谢君逸与裴清墨师徒,这一世终究还是错过了。 容黎叹息的功夫,一阵清风吹散了裴清墨最后的那丝人魂,只是在他完全消散之前,容黎听见了他释怀的声音。 “此程,我已无憾。愿你今生皆安……” 崇华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只拦住了那件染血的白衣素服。 崇化蹙眉冥思半晌才开口道:“此人倒不像是罪孽深重之人。” 冥焱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倒是容黎凑过来提议:“这人死的确实冤屈,崇化帝君敛一敛他吧,就当是为他超度祈福了。” 崇化挑眉:“我来敛他?” 容黎点头:“你不是掌管三界生死的神吗,你来敛他他该多有排面啊。” 崇化出奇的没再反驳,算是默允了他的提议。 三人飞向无情谷中的小木屋,在裴清墨的木板床下容黎拖出了那副装有谢君逸骸骨的檀木棺材,就在他推开棺材盖的那一瞬间,崇华不由得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了起来。 冥焱关切道:“你怎么了?” 崇华定了定息,微微笑道:“我没事。” 虽说如此,但容黎眼看着他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错综复杂的神情。 崇华目光落在棺内的骸骨上:“这是……?” 容黎:“喔你说他呀。他是那人徒弟的凡骨,听说早已飞升为仙了。”容黎指了指棺材里一处空余的位置:“遗物就放在这里吧,也算得他师徒二人合葬为安。” 崇华顿了顿,终是照容黎说的那般,将叠好的素服白衣轻轻置于那具骸骨的身侧。 做完这一切,崇华抬眼瞥见棺木内壁留有一行小字:爱徒谢怀墨。 崇华:“棺中既有徒弟之名,也该刻上师父的名讳,方符合合葬之礼。冥焱你可知这位师父的姓名?” 冥焱:“姓裴名清墨。” 容黎:“刻裴思逸吧,都是表字比较相衬。” 冥焱讶异的侧过头,看着容黎若有所思。 “裴清墨……裴思逸……”崇华帝君不住地低喃着裴清墨的名字,准备刻字的手指不由得蜷了蜷。半晌过后,棺内又多了一行小字:慈师裴思逸。 一切就绪,三人退出木屋。冥焱长袖一挥,棺盖重合,木屋为椁,大地开裂将棺椁吞没,风沙走石间地面回合,一座土丘拔地而起呈坟墓状。 容黎就近折了枝未开的桃枝插在坟前。 裴清墨的记忆幻象结束前,容黎看见的最后一幕则是裴谢二人双双立于桃花树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人面桃花相映红。 谢君逸抬手折了一小段带有花苞的桃枝递给了裴清墨。 现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崇华帝君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冥焱连忙扶住他神情关切道:“你怎么了?” 崇华微微粗喘,神情慌乱恍惚,他指尖颤抖地推开冥焱的手:“无碍,我没事。只是我忽然想起紫宸宫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冥焱我先走一步了。” 丢下这句话,崇华驾云北去。只不过,向来恣意洒脱谈笑风流的潇洒帝君,此时的背影竟有些掩饰不住的仓惶。 崇华帝君一走,无情谷中就只剩下容黎和冥焱大眼瞪小眼。 容黎先是轻咳了一声,眯起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他鼓起勇气开口打破了宁静:“那个,没别的事我也先行一步了。” 冥焱面无表情,也未开口表态。容黎以为他是默许了自己的提议,于是他长舒一口气,利索的转身就走,恨不能脚底抹油遛得越快越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 才不过五步之内,容黎便觉喉头一紧,似是被人扯住了衣领。 强大的拉力令他接连踉跄后退了几步,后背冷不丁撞上了一面温热的硬墙,与此同时冷风嗖嗖灌入耳道,宛如修罗般冷硬的人声在耳畔响起。 “魔君且慢,你我还有账要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薄暮冥冥, 星月初曜,热雾氤氲蒸腾间偶有几句卑微的讨饶声传出来。 “帝君大人行行好,还是放我下去吧。” “缚仙索松一点嘛, 勒的人家好疼呀。” “帝君行事磊落怎能做出这虐待战俘之事?” 香樟树上, 缚仙索在容黎的脖颈、胸膛、腰腹处逐一结索, 又在腿部绕周沿脊背游走于颈后,整个人被挂在树杈上, 远远望去身体像是结了个龟壳, 可耻之余还有些滑稽。 香樟树下有一池冒着水泡的温泉水, 冥焱正惬意的泡着温泉背靠着泉石闭目养神。闻言冥焱缓缓开口:“本君不磊落,本君记仇。” 容黎:“……” 方才冥焱脱衣入水时,容黎瞪大眼睛本准备细细品鉴一番,却不料被对方脱下来的外袍兜头蒙了正着。 待容黎好不容易甩掉头上的障碍物, 冥焱却早已入水掩住了满池春光。 不过春光一角, 倒也赏心悦目。 冥焱臂膀宽厚,背肌健硕, 虎背蜂腰倒三角, 十足的阳刚气扑面袭来。 容黎继续央求道:“帝君泡的可还舒服?先前我身上也沾了一身的臭泥烂水, 帝君行行好也放我下去泡泡吧!” “我不介意替你搓背……”容黎继续放低姿态。 浪言浪语一阵子, 见冥焱无动于衷,容黎决计改用激将法, 他用三分试探七分揶揄的语气调笑道:“这么怕我入水,莫非帝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扯着悠长的语调阴阳怪气道:“听说龙族皆是身壮器小, 莫非帝君亦然怕我笑话?” “扑通”一声, 水面震荡, 容黎还未等挣扎起身,只觉手臂一紧, 就被一股强大的蛮力拽出水面,继而他侧脸紧贴在一处弹性力十足的温热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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