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墨眉梢高挑,眸中精光乍现,他唇角漾起一抹冷色,像极了一株清丽脱俗的红梅,玉骨冰心,斗霜傲雪,直叫人心生敬畏。 他双手结印,脉门运转,体内竟陡然爆发出一股神秘力量。并且,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向掌心汇聚,裴清墨周身竟渐渐被一道金光拢住。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裴清墨口念咒语,周身金光化为巨大八卦符,八卦符腾空而起剧烈旋转越来越大,迅速将水牢整个覆盖。 裴清墨两指并拢作剑,朝八卦符中间利落的劈下。 一道金光爆闪过后,容黎慢慢睁开眼睛,于是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水牢内波谲云诡,景象突变。 烈日当空取代黑暗潮湿,青峦叠翠取代腐水牢墙。高台之上,巨型白玉柱拔地而起,柱体雕满凶恶的罗刹鬼像,叫人无不望而生畏。 而此地正是清虚门中叫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州,受戒台。 藤蔓缚着殷明远,将他层层缠于刑柱之上。他逐渐适应了光线,待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及之处已是人山人海。 清虚门众弟子,清虚镇众百姓,此刻皆置身于此,众人的目光或厌恶、或唾弃、或痛恨,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罪孽已然暴露无遗,这一认知使殷明远肝胆俱裂!一口黑血瞬间自喉头涌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裴清墨耍了! 容黎更加惊异于裴清墨的良苦用心。为揭露殷明远的真实面目,他竟不惜下血本布下阵中阵,引全镇百姓同入一梦华胥灭魂阵,再用计一步步引导殷明远亲口承认自己的滔天罪行。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疑影浮上心头。裴清墨如此强大的修为又从何处而来? 殷明远毕竟做了多年的清虚掌门,迫于他曾经的威势,受戒台下则大多是些敢怒不敢言之徒。 容黎向来鬼点子多,还爱瞧热闹,于是他突然扯着嗓子大骂! “殷明远你个乌龟王八蛋————!!!” “丧尽天良的混蛋玩意儿————!!!” “禽兽不如生儿子没□□————!!!” 容黎的骂街声宛如巨石丢进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受戒台下顿时哗然一片,他们群情激奋,辱骂之词不绝于耳。 “畜牲——————!!!” “杂种——————!!!” “猪狗不如——————!!!” “……”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殷明远狂悖无道,厉声呵斥众人:“本尊乃清虚掌门!尔敢造次!” “我呸!” 清虚门一弟子捡起石块,用力朝殷明远身上掷去,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血色瞬间将众怒推向高潮。 愤怒到极点的清虚镇百姓,接二连三捡起手边的杂草、石块……奋力砸向缚在刑柱上的殷明远,不多时便将他砸了个血肉模糊。 大快人心!!! 容黎同冥焱背对背捆在一起,坐的时间久了就感觉疲乏,见冥焱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他便心安理得的直接半躺在冥焱背上,俨然把人当成了人肉靠枕。 “裴清墨已经快到极限了。”冥焱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容黎被他唬了一跳:“哎!你能说话了?”他忙挣了挣绳索,绳索虽有些松动,却还是挣脱不开,他半信半疑道:“你怎知他已到极限?” “我能说话并不是他有意放我,而是他布置阵中阵近乎消耗了他所有的修为,所以现在他已经顾不上我了。” 冥焱神色凝重道:“接下来,一梦华胥灭魂阵会先从细微之处开始一一瓦解,直至阵崩。” “那岂不是就能出阵了!”容黎喜上眉梢,“方才一小儿不停地吵嚷着要去十里铺吃阳春面,听那语气味道似乎还不错,待会出阵我们也去尝尝吧!” 冥焱一愣,继而点头:“好。待我制服殷明远,我就陪你去。” “什么?”容黎蹙眉不解道,“这殷明远都要被石头砸成破烂了,还需要你来制服做什么。我的好忻言啊,你还是安分点吧。” “不。阵法一旦破溃,殷明远将毫发无伤。” 容黎神色大变:“凭什么!你不是说阵中受创亦会波及现实,那殷明远凭什么会成为这个意外!” 冥焱:“容黎,你忽视了一件事。阵中清虚门弟子和清虚镇百姓并不是裴清墨的魂傀儡,他们同殷明远一样只是入梦人而已,梦中花水中月,醒来不过只是一场春秋。” 话音刚落,捆着两人的藤蔓瞬间化为齑粉。 梦境真的在瓦解! 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黎抬头望向浮于半空的裴清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眼中明显闪过的一丝慌乱。如此看来,裴清墨也已经发现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容黎不顾冥焱阻拦,朝着裴清墨大喊:“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听见容黎的呼喊声,裴清墨眸色慌乱渐浓,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动不了了…… 容黎看懂了他的唇语,连忙拔出醉影划破自己的掌心,血珠散着异香涂抹在剑身,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被醉影悉数吸收。 容黎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他音容肃肃冷冷清清:“速带我到裴清墨身边!” 不顾身后冥焱的呼喊,容黎御剑飞至裴清墨身边:“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突然动不了了?” 裴清墨茫然注视着虚空处,眸底的希冀破碎成了点点碎冰,碎冰渣滓延着血脉直达四肢百骸,使得他整个人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容黎:“真要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呵……我真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容黎实在摸不着头脑。 容黎刚想继续追问,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他猛然发现,裴清墨眸底的碎冰溢了出来,化成一滴热泪从眼角低落,沿着脸颊淌出了一条蜿蜒血路。 紧接着,他听见来自裴清墨的一声凄凉的低笑:“怎会又被骗了呢……” 大地震颤,群山崩塌。 不知是谁喊了声“天要塌啦!!!” 于是修罗州上、受戒台下,清虚弟子、镇中百姓四处抱头逃窜,尖叫声,哭喊声,声声划破长空。 ——阵,破了。 * 容黎与冥焱几乎是同时醒来,两人二话没说,起身跑向裴清墨的房间,毫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想象中房间里空无一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裴清墨正独坐在简易的木板床边,静静的看着床铺愣神。 两人走近后赫然看见木板床上躺着的竟是一副森森白骨,白骨自胸骨以下掩在被子里,露在外的黑色中衣赫然是先前谢君逸所穿的那件。 容黎试探性开口:“这是谢君逸?” 裴清墨无悲无喜缓缓道:“是他。” 容黎:“为什么会这样?” 裴清墨:“他本就不该属于这里,更何况他也不是他,他只是我借用他的凡骨所幻化出的一具傀儡罢了。” 闻言,容黎将心中疑问道出:“你生前分明修为尽散,即使你死后怨气不消化为厉鬼,也不至于能摧的动一梦华胥灭魂阵这么困难的阵法,更何况你还布下了阵中阵,这其中的关窍是什么?” 裴清墨摇头苦笑:“倘若我说,我也不明这其中关窍,你信吗?” 容黎望着他的眉眼,倒想起阵中时他流下的那滴泪:“可你说过你被骗了,你又是被谁骗了?是不是那个给你修为的人?” 裴清墨眸底起了一层薄雾,像是遮了一层细纱,叫人看不清神色。 “百年前我惨遭虐杀,殷明远怕我怨气太重,日后恐生变故,就用十字锁魂术将我的魂魄永久关在了水牢里。” “直到月前,我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它问我想不想离开水牢,想不想报仇雪恨。只要我肯将人魂哄它吸食,它便能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听他说完,容黎便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同它结了灵契。” 裴清墨不置可否,只轻轻点头继续道:“结契后它钻入我的天识,而我果然又重新拥有了身体。当我再次站在阳光下时,我发誓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于是便开始了我的复仇大计。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殷明远的丑陋面目,我更要让那些迫害我和君逸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那个同我结契的东西并不是真心想要助我复仇,它真正想要的是只我身上的煞气。它贪婪的吸食着我的悲、惊、怒、恐四种情绪,甚至还通过我布下的一梦华胥灭魂阵来捕食别人的煞气。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以为意……” 吸食煞气,吞噬四情,这番操作下来,怎么那么像弑天当年炼化混沌珠时的情景! 容黎眸底亮了亮,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所丢失的五元珠,至少有一颗正在裴清墨的天识之中。 这个认知使得他雀跃不已,连日来的疲惫和阴郁被刹那间一扫而空。 容黎情绪激动道:“你还记得同你结契的东西长什么样吗!?” 裴清墨摇摇头:“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容黎还想要继续追问,屋外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冥焱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隙查看情况,继而他转头神色凝重道:“殷明远带人找过来了。” 裴清墨似乎早有预料:“我设下了结界,但以我现在的修为,结界怕也只能抵挡一时。” 容黎面露不耐:“艹!先前就应该在阵里解决了他!” 裴清墨尽显颓唐,眸中瑟瑟秋风起:“我又何尝不想手刃殷明远!可那东西似乎并不想让我杀了他,它无比贪婪的吸吮着殷明远的恐惧,我能感觉到它想要的更多。比起对我,它似乎对殷明远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五元珠因煞而生,又长年滋养在尸山的瘴气中,珠体的阴气自然不同凡响。 如今五元珠暴露人间,人间阳气大盛,必定会对五元珠产生不利影响,所以才会急需与阴气旺盛之人结契。 裴清墨虽符合要求,但终究不及殷明远心狠手辣,也不及他坏事做尽,不留余地。 更何况因果轮回,恶事做尽终有报。殷明远内里并不像他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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