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金门关一役方解,更大的危机却仍暗流涌动。 阴楼主昏昏沉沉间被景奚唤醒,这位五毒弟子似是有些烦躁,连带着动作都粗暴些不少,阴楼主手腕被他用绳缚在身后,自己清醒了片刻,也多半想出是什么理由,哑着声道:“这样没用。”景奚忙着系上最后一个结,将绳结塞到他两腕中间,不耐道:“有没有用,也要用了才知道。”他端详了一会儿阴楼主如今模样,兴许是药效方过,夜里的挣扎与苦痛都一一在他身上映衬出来——皮肤泛着青紫色,甚至有些带血的伤口,景奚这才颔首,拽着他向屋外走去。阴楼主倒是很顺从,除却踏出房门时被透骨的寒意一激,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待景奚将他拽至城楼前,站稳了,他才将目光投到远处去。 天蒙蒙亮,景奚的眸光也暗沉着,闪着不明意味的光,他冷笑着,哼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楚阳秋领兵。”此话着实无需问阴楼主,明眼人瞧见率众前来。一骑当先的玄衣指挥,便已经能确定是谁。裴台月无论是因人还是因事烦闷,路上无论是否耽搁,如今看来,终究是晚了楚阳秋一步。阴楼主盯着城楼下的楚阳秋,一时竟有些目眩。风飒飒而过,楚阳秋又着了宽衣长袖,未束的长发随着风扬起,一如身侧飘扬着的蔚蓝色旗帜一般,竟生出了肃杀的味道。是了,阴楼主轻轻在心中一笑,楚阳秋原是天杀堂堂主,自然也要有这种风采,生杀果断,才担得起“少年英才”之名。 他推演了几遍战场形式,却在心中将自己放弃了无数次,身后的绳索有些粗糙,磨在他的腕上,很快便出现了明显的红痕,教人忍不住怜惜。阴楼主却不在乎,只是无聊地想着一会儿可能的下场。楚阳秋也明显看清了阴楼主身形,他猛然抬手,眸子死死盯着城楼上的景奚,示意身后军阵停下。景奚带着讥讽般的笑意,拎着阴楼主身后的绳索一推,夹枪带棒刺道:“楚阳秋,我知你为一座金门关,大可放弃自己胞弟性命,这般大义,我恶人谷众人佩服。” 景奚将杨无音再一掼,杨无音半边身体已经悬在城墙外,楚阳秋能听见身后浩气弟子的惊呼与吸气声。景奚却仍然笑,厉声道:“如今,若是用你情人的性命来换你退兵激流坞,我看你退是不退?” 楚阳秋面沉似水,他并不在意景奚直接将阴楼主与他的关系点出——他在长歌门说过的话,也从未在浩气盟中隐瞒。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不少次,楚楼风,李寒舟,如今又是杨无音……楚阳秋知道自己将做出的选择,也正因自己知道,才难以面对。正是此刻,杨无音却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不响,却不知为何,足以让整个战场都听得清楚:“景司长倒是与裴指挥师承一脉,惯会用这样的把戏。” “无需劳烦景司长动手。” 杨无音微微一笑,冲景奚眨了眨眼。纵然是这种时候,他的眸子里竟也带着戏谑的味道。景奚暗道不好,正欲控制住他身体,杨无音却先他一步,足尖轻蹬了下城墙,身子一仰,主动跌下城楼。他双手被缚,药性方过,武功还未恢复,无法借力自救,楚阳秋距他的距离,在这一瞬息间,也有如天堑,根本无法施救,景奚似乎怒斥着,但杨无音耳边仅剩风声,什么都不曾听见,更多人怔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 忽然,下落的速度一缓,杨无音愣了愣,倏地便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方才在城楼上,他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嗅到这个怀抱的气息,他却骤然颤抖起来,甚至不敢抬眼去确认。那人白衣随风而起,足尖在空中虚虚一点,竟有如凌空踏云,飞身而过,带着他安稳到了浩气军队一侧,确认他无事后,便将他搂在怀中,去解开他手腕的束缚。 “墨白……”杨无音待在他怀里,异常的柔顺,低低唤他。 江墨白开始上分
第27章 方才太过惊险,又是千钧一发之际,江墨白来不及仔细打量杨无音,如今帮他解绑,目光这才掠过他全身上各处的伤口。虽大部分只是淤青,却仍是触目惊心。江墨白的动作更是轻柔,他不会医术,只能尽可能避免伤口,关心着:“无音,疼不疼?” 杨无音摇了摇头,轻轻握着他的手,面色仍苍白着,却温和笑了笑,安慰:“没事的,墨白,我没事。”一旁的浩气盟医师听闻此话,依旧有些担心地凑过来,说明来意后,杨无音却婉言回绝:“我的伤势不打紧,战场上瞬息万变,还是优先治疗受伤的浩气盟弟子吧?”浩气盟医师犹豫了下,目中敬佩之意更重,他行了个抱拳礼后退下,前往前线。 周围暂时无人,杨无音阖了阖眼,任着自己依靠在江墨白的怀里。江墨白身上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和气劲,叫人全身心都不由得放松下来。情不自禁的,杨无音搂紧了些,低低:“所以,你知道我是……” 江墨白颔首,又是摇了摇头,他本是不知,可方才城墙的话语也是让他知晓杨无音的身份,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人从城墙上落下来……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了。 想到方才景象,江墨白仍是心有余悸,他紧紧握着杨无音的手,又怕弄疼了他,动作轻了些:“无音,我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你。但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杨无音有些意外地抬起眼:“即便我是霁华楼楼主?”江墨白笑了笑,日光斜射在他身上,将人原本白色的道袍嵌了层金色的光边,他一字一句说的分外认真:“我只知道,无音是我多年的朋友。有些事,你暂时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杨无音一时失了声音,他将脸贴到江墨白怀中,声音轻如蚊蝇:“谢谢你,墨白。” 谢谢你在知道我真实身份后,还是可以不顾一切的选择我。 攻防渐渐拉下帷幕,激流坞最终被浩气盟拿下。楚阳秋松了口气,回到了浩气盟营地,找弟子询问过杨无音住处,就往那边去。 杨无音似是早知道他会到来,在屋内备好了茶。此时他已换了件衣衫,却依旧裹得严实,唯有替他倒茶时袖口滑落,展现出手腕上的红肿。楚阳秋按下了他的动作,接过茶壶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杨无音笑了笑,说出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还好吗?刚刚是不是让你受惊吓了,你的蛊……”楚阳秋摇了摇头,眼前似乎又浮现他坠下城墙的那一幕,距离之远,就算是他尽力赶去也碰不到一片衣角,仍是有些后怕:“我没事,倒是你,下次别这样了。”杨无音眨了眨眼,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声音却带着叹气:“阳秋,我不想让你为难。” 楚阳沉默了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身负重任,总是身不由己,倒不如他身边的那位江墨白,没有阵营牵绊,完全可以凭心做事。他示意杨无音伸出手,杨无音犹豫了会,乖巧伸出手,手腕上的红肿晃得楚阳秋有些刺眼,他把脉的动作更是小心了些,手指忽的颤了颤:“他竟然!”杨无音试着抽回手,却被楚阳秋按下,小声:“一点都不疼的。”又是注意到楚阳秋逐渐严肃的目光,声音更是轻:“唔,一点点,一点点疼。” “三种烈蛊,又混杂着疼痛翻倍的药物,杨无音,你跟我说一点都不疼?”楚阳秋抬高声音,目光严肃,却是带着明显的心疼。他虽没中过这种蛊,却也听闻过情报司的刑罚之重,多少人只去了一晚上就神志不清,缩在角落里不知身在何处。眼前人却面色平静的,除了气息有些虚以外,并无其他异常。杨无音垂了垂眼,低低:“反正,到现在都没发作第二次,没事的,我相信你的医术,很快就可以解的。再者,我霁华楼里也有专通这处的大夫。”楚阳秋摇了摇头,也无话可说,忽的,他问道:“裴台月清楚这件事么?” 夜已深了,裴台月刚赶来翟塘峡,便听说激流坞失守之事,心下虽惊,也只能暂且跟着恶人谷军队回到日月崖,等稳定下来再去询问一二。拼凑出事情真相后裴台月面色冰冷了许多,让人去把景奚请过来。 裴台月手指轻叩着桌子,并不有节奏的声音暗示他此时心中的波澜。景奚并没有敲门,走了进来,态度依旧轻慢:“裴指挥找我所为何事?”裴台月蹙了蹙眉:“你不该如此冲动,若阴楼主死在恶人谷手上,你让我如何跟霁华楼交代。”景奚笑了笑,手指捏住刚召出的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摁就变成粉碎了:“不需要交代吧,我们与霁华楼有契书,即便是楼主死了,也不会影响恶人谷与他们想合作。”裴台月扫了他一眼,轻轻:“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最好收敛一些,不要再被我发现了。”“好好好,我清楚了。”景奚虽是如此说着,双眸却没有害怕的意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笑了:“裴指挥,你知道你这位新晋情人并不怕死吗,而且忍受痛苦的能力,目前我还没遇见过比他强的呢?”裴台月这次连目光都不给他了,低头看着桌上地图,逐客之意明显,景奚憋嘴,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了。 他对景奚的惩罚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对于恶人谷来说,景奚并没有做错什么,身为恶人谷的指挥,他也不应该有太多私心——就像如果杨无音没有坠楼,楚阳秋会做出的决定那般。 这几日是暂时休战的,杨无音原本受的并不重的皮外伤也恢复如常,这几天,在他体内的蛊也没有发作,且已被楚阳秋尽数清除,过得也算不错。浩气盟弟子对他也是恭敬有礼,想来是觉得他做出的决定有多么不易,又是多么深情大义。但是杨无音知道并非如此,他很轻松就能做出这种事,生命于他,本就不是太过重要的。 江墨白这几日总是跟在他身边,经常带他出去走走,去看翟塘峡的风景。外出时,江墨白总是握紧着他的手,牵着他行走。偶尔杨无音慢下脚步,江墨白也会慢下来,适应着他的步伐。好似他们本该如此,本该这样一起行走在江湖上。 某次走累了,他们在一处小亭子休息,双方离得有些近,杨无音几乎能听见江墨白呼吸打在自己脸上的声音。杨无音握着他的手,低低道:“墨白,你知道我是阴楼主了。”江墨白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杨无音垂下眼,声音更低:“所以,你也知道的,我有很多情人。也就是……我不是那么……”江墨白愣了愣,面上泛了层绯红,却又是笑了笑,双眸依旧明亮,带着点叹气:“无音,我知道。可是怎么办——我喜欢你。”杨无音呼吸乱了乱,有些语无伦次:“可你,值得一位一心一意对你的人,而不是将这喜欢落在我身上。”江墨白摇了摇头,凑过去轻轻吻了杨无音侧脸,重复着:“我喜欢你,无音。无论你心里有多少我的位子,我都喜欢你。”“可这对你不公……”杨无音下意识往后撤了撤,却被江墨白摁着搂了过来,平字还未发出声,也伴随着一个不太熟练的吻打断了他的话语。杨无音身子颤抖着,下意识回吻着,他十分熟练,反倒是让江墨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顺着杨无音的意思笨拙地和他接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4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