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小说网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代架空
收藏

凤凰巢

时间:2024-01-08 11:00:11  状态:完结  作者:相荷明玉

  说到一半,斗香那颗白发丑脸的头颅从窗口猛探出来,冷冷地左右各望了一下,见到屋外空无一人,这才又收回去。江游世趴在屋檐之上,只差一毫就要给她看见,脊背如同生苔一样又冷又湿,心更是跳如擂鼓。

  方才斗香问话,薄约忽然揽在他的胁下,跃上屋顶。江游世纵然心有所觉,却仍旧被她诡谲阴森的模样吓得一跳。他掀了一片瓦,往下窥视:这会段力真站在屋子正中,捏着拳头,一副怒不敢言的样子,僵持了半晌,段力真朝前一步,径自跪下给斗香磕了三个响头。

  斗香对着他,很有快意似的,微微笑着,却道:“没用的东西,每次净只会这些招数。”段力真伏在地上,脊背发抖,没有辩驳。

  江 游世心里暗暗想:“他要知道这是师父装神弄鬼,将要气成甚么样子?”转头去看薄约。却听斗香又开怀笑道:“再忍半炷香,就将解药给你。”定睛再看,段力真 已按捺不得,在地上乱蹭,直蹭得发髻散开,灰头土脸。过了几息,段力真已浑身湿透,不顾面子,尖声惨叫起来,显然痛苦非常。叫过两声,他喉里“嗬嗬”地作 喘,再也发不出人声,双手扼着脖子滚来滚去,又在脸上、颈项胡乱抓挠,要扯开什么似的。

  他已将鞋袜蹬掉了,裤子湿淋淋地黏在双腿,一动就是一地湿痕。斗香看了怒道:“别将我地面抹脏了。”一面哈哈地大笑起来。

  要是假的泥丸,怎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江游世从未见过这样残酷的阵仗,只觉得胃里翻涌,手足冰冷,连走开的气力也没有。薄约感到他抖得厉害,伸了一手搭在他背上,温声道:“害怕了么?”江游世看他自如的模样,心里稍微踏实,摇了摇头。

  斗香笑罢,骤然抬起头来,视线有如穿过屋顶,盯在江游世身上,道:“莫要偷看了,出来罢。”

  江游世头脑震得一片空白,同时又有万般想法,一个也抓不住,身体更加动弹不得,不住地想:“玉莲就是这样给她害死的么?”静了不知多久,他脑海里又电转般道:“她在作疑心病罢了。”

  再看段力真,对她说话半点反应也没有,或是不能他顾、又或是习惯了她犯疑。而薄约抿唇冷冷看着屋里,就像在同斗香遥遥地对峙一般,脸上殊无方才温和的神情。待斗香收回目光,薄约嗤笑道:“走罢。”

  江游世兀自惊魂未定,浑浑噩噩地跟回客房。薄约道:“你可还记得那金罐子底下画的什么?”江游世才道:“记得的。”寻来纸笔,画了一个。

  薄约站在桌前,指着上面一点道:“这儿画错了,不是个圆圈,更像个眼睛,对不对?”江游世想了想,恍然道:“是这样。”薄约便说:“合起来是一对儿羽上生眼的鸟翅膀,这便是他们的徽记了。”

  江游世道:“翅膀上生眼,是只孔雀吗?”

  薄约却道:“不是那等光鲜不实的东西,这鸟画的是一等一的猛禽,名叫做‘鸷’的。翅膀上画眼睛,是在自夸他们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你年纪轻,因此不曾听过他们。放在二十余年以前,这‘鸷’可是如雷贯耳的名字,专做杀人生意。”

  他像想起什么来,停了停才道:“他们武功没有多么可圈可点,却广纳万毒,只消在街上拍人肩膀,无形里就能夺人性命。”

  江游世道:“还须拍人肩膀。若是真正的高手,旁人不及近身,就已察觉到了。”

  薄约听得一乐,道:“行走江湖,一路上要遇见这样多人,哪能个个都提防着。且不近身也有不近身的毒法……怎么叫你打岔了。那时他们阁主叫‘毒仙姑’苑霞,还有个十分狠辣的护法,叫‘毒童’……”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江游世问:“怎么了?”薄约一拍额头,笑道:“‘毒童’苑斗香!当时传说‘毒童’是个男人,谁曾想也是个女子。难怪我本来认不出她。”江游世道:“这样说来,段红枝的母亲或许就是苑霞了。”


第十四章 相惜

  薄约朝他嘿嘿一笑:“对了,我认不出她俩,还有一个缘由。”江游世问道:“什么缘由?”薄约笑道:“江湖上都说苑霞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我当时见段夫人,觉得不过比平常妇女秀丽几分,自然没往这方面想。”

  江游世道:“她已半疯了,自然憔悴,还要她有怎么样的姿色?”

  薄约又道:“毒仙姑已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许多年了。放在原先,段力真这般货色,她是杀也不屑杀的。怎么自甘叫他哄得死心塌地呢!”

  江游世心里蓦然生出种悲哀的情思,不知怎地,只是不想听到薄约这样评论苑霞,于是道:“情不知其所起,若能说清,恐怕就不是情啦!”

  薄约摆了摆手,哂道:“当局者迷。”

  江游世不愿再和他谈这个,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总而言之,斗香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这地方是再住不得了,还是赶紧寻个客栈罢。”薄约也有此意,着他去寻黄湘商议。

  才出屋门,只见段红枝失魂落魄,在院里转来转去,黄湘跟在后面,又要劝慰,又说不出口。江游世忙上前询问。原来今天一早,本该是武馆那群粗汉学武的时候,尹季泉却不见踪影。遣人去他卧房里找,回来只说他床榻干净整洁,似已收拾过了。

  黄湘义愤道:“段姑娘,他真不是个东西,竟自己悄悄地走了。”段红枝垂泪道:“我……我哪是怕他悄悄走了!”黄湘啊地一声,明白过来,又道:“屋里既然干净整洁,他定然不会有事的。”

  江 游世知道内情,恐怖的预感好像乌云压顶,笼在心头。喝水而死的玉莲、前日巧遇尹季泉、还有斗香在荷池边的身影,都如同珠串一样贯通起来。他强自镇定,道: “我或知道他在什么所在……但也不确信。”领他们走到前院荷池。段红枝已有所觉,腮上珠泪滚落,江游世沉声道:“段姑娘,若我真能找到他,希望你信我一句 话。”

  段红枝手忙脚乱地拭脸上泪水,抽噎道:“你说甚么我都信你。”江游世叹口气,道:“段姑娘,请你转过身去。”自己蹲下来拨开莲叶。他不知尹季泉藏得多深,只得一路摸索。池底淤泥松软滑腻,饶是他小心翼翼,也险些摔倒。

  走 了三五步,右手摸到个沉甸甸的长物。他两手抓着,使力向后一仰,一具尸身被他带出来。这尸身穿着武师的短打衣服,正是尹季泉。尹季泉死死攥着右手,指甲都 嵌到手心里去。江游世好不容易撬开一条缝,从里面抠出来一条红绳,上串一个小银牌并一颗檀木珠子,银版上雕了朵荷花,珠子则遍身蚀出蓖麻般的纹路,刻了个 “鸷”的图形。

  背后一声惊叫,段红枝不须转身回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忍耐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黄湘抬头看去,只见江游世两手污泥,鞋袜也湿透了,站在风中,半是恻隐、半是嫉恶,遥遥望着段家东院。黄湘心头一震,道:“江贤弟,你打探到甚么事情?”

  江游世避而不答,道:“你瞧他身上有无针眼?”黄湘在那尸首后颈细细看了一圈,道:“奇怪,连半点伤痕也没有。”江游世将手拭净了,也俯身去找。

  这牛毛细针短且易断,绝难透过衣物刺入人体。江游世撩开尹季泉发根,一寸寸地摸过,只觉一处头皮底下似有硬物,但肌肤却没有破损。他拔剑轻轻划了一道,那头皮血肉果然露出来一点银光。黄湘道:“这难道是早早扎在里面的?”

  江游世捻着针尾,将那银针拔出来,托在手心,道:“这针末端涂了愈伤的药,一边刺入人体,一边却叫伤口愈合。血肉一旦长好,旁人便再也看不出来。”

  段红枝肿着两眼,走到近前,深吸一口气,道:“你要说什么?”

  江游世道:“段姑娘,倘若你最亲密最喜爱的人,其实是个做尽坏事的奸恶之人,你待要怎么办?”

  段红枝心里跑马灯似的掠过许多身影,她爹爹、玉莲、斗香,甚至连尹季泉这半情不愿的姻缘……她一个也割舍不下。

  江游世明白她不是以义舍情的人,只说道:“段姑娘,多提防些。这针上之毒大概并不致命,只是教人干渴难耐。玉莲生病体虚,一直待在屋里,所以喝水胀死了;而尹大哥在外面走动,渴得跳下荷池喝水,于是淹死。如此嫁祸溺水,或许才是这毒针的真正用法。”

  段红枝待要打探这“奸恶之人”说的是谁,江游世却道:“我想她不至于害你,你知道她是谁,不过徒增烦恼么?”段红枝含泪苦笑道:“我还怎能再烦恼些?你告诉我罢,我回去仔细想想,若想不明白,只当没有听过。”

  江游世便道:“是斗香做的。”当即将东院的见闻大略说了,隐去“鸷”一段,又隐去段力真在地上打滚的丑态,只道斗香总在给段力真服药,迫他做一些事情。说罢,江游世又道:“段姑娘,我不求你全盘信我,只但愿你提防些!”

  数 天内接连死了两个人,段力真焦头烂额,无暇去管几位客人。薄约轻易同他辞过行,改在城里寻客栈住。江游世背着包袱,和黄湘跟在后面,将那天偷看到的事情重 讲了一遍。黄湘听他说得详尽,微末细节也俱都知道,愈发深信不疑,道:“江贤弟,我早觉得那斗香阴恻恻的,眼神也那样可怖。”

  江游世道:“休要马后炮啦!”将从尹季泉手中捡的绳串给黄湘看,道:“斗香的药罐上也是这个图形。”黄湘问:“那这银牌呢?荷花又是甚么意思?”江游世便跑到前头,去问薄约。

  薄约接来看了一眼,道:“不像是哪家哪派的记号,倒像画来好看的。”

  江游世笑道:“也有师父不知道的东西呢?”

  薄约道:“这有何稀奇,天下之大,我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倒是你们两个,从‘鸷’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以后大可以吹嘘。”

  刚从那地狱似的段家逃生出来,他们正是兴奋的时候,薄约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江、黄两个一时想到这案子疑云已定,犯人却棘手,都蔫了下来。薄约回头轻轻笑道:“难不成你们还要管她?”

  江游世道:“总不能叫斗香呆在那里,想杀谁便杀谁罢!”

  薄约道:“她已当了十余年的霸主,段家也没教她给杀尽了。”江游世皱眉道:“但她忽然发难,一气便杀了两个人。谁知她以前还做过多少恶事?”

  薄约听得好笑,说道:“不提你两个怎抓得着她,你们那红颜知己,大概第一个不答应。”江游世默然,薄约又道:“安顿下来再说罢,做劳什子的侠客,也要吃饭睡觉呢!”

  段小姐倒不要吃饭睡觉的,她在自己闺房里哭了一天,滴水未进,提不起精神,只在妆奁里翻出一条珠串,握在手里把盘着。

  这珠串是她母亲遗物,形似和尚的念珠,闻着有股淡淡檀香味,一颗颗木珠子却花纹斑驳,不知是什么做的。她心里不快时总将这珠串拿出来玩,已把上面珠子都磨得发亮了。江游世没着她瞧见尹季泉手里的木珠,否则她当发现这两样东西是同出一源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