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将屋子里的东西收草草收拾了一下,颜月肃怀里抱着孩子,他抱着颜月肃就这么走了出去。 羽谯踢了踢地上躺着“昏迷”了的猎户的腿,他可只捆了他的上半身,冷冷道:“别装了,带我们出去,若是敢耍花招,我直接卸你一条腿!” 那猎户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嘴里的草鞋,唯唯诺诺的趿拉着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带路。 颜月肃看着猎户那佝偻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姿势,以及不老实总向后瞟的眼睛,不禁有些担忧。 悄悄问羽谯:“他要是故意带错路怎么办?” “如果敢故意带错路,那就直接把他另一条胳膊也废了,再废一条腿,有本事就来试试他有几条胳膊,几条腿够废的。”羽谯说的没有丝毫的掩饰,他甚至提高了声音,故意让走在前头的猎户听见。 那猎户闻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心里头十分气恼,却又深知自己打不过他,只得憋着火找别的法子宣泄。 比如: 故意放慢脚步,如果羽谯问他让他快点走,他就说自己身上疼胳膊疼走不快,或者说自己的眼被打肿了,看不清路。 羽谯再怎么年轻力壮,在食不果腹,受了夫人生产的惊吓,熬了一个大夜,又跟猎户打了一下,还抱着夫人孩子走了那么久的路的情况下,也有点吃不住力了。 他将人放下来,歇了足有一刻才缓过劲来。 一路上就那样慢悠悠的走走停停,都快中午了,还没走出这片山林,羽谯又渴又累,看着走的有些悠闲的猎户,心里那股火终究还是没压住。 “走快些带路,再磨叽,没你好果子吃!”他粗声粗气的说。 “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走那么慢是为了你好,抱着一大一小走山路,我若是走快了,你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真是好心不识驴肝肺。”猎户悠悠的走在前头,背对着羽谯他们,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神色。 “为我好,你还净挑破路烂路的在这里兜圈子?你是不是把我当了个傻的,还觉得我不会对你真的动手?” 羽谯咬着牙说完,快步走向前几步,金鸡独立撑住颜月肃和孩子,反手用刀狠狠的削向在了猎户的被绑在后面的手,只听一声刀刃破风,猎户那只好手的两根指头立刻喷着鲜血掉下去——被羽谯给砍了。 那猎户双腿一软,浑身颤抖的躺倒在地,杀猪一般的叫声响彻山林,惊起一群飞鸟,却被羽谯眼疾手快的用脚踩住了喉咙,任他扑腾的再厉害,好似一位濒死的鱼,也没能逃开羽谯的压制。 让他被踩的直翻白眼喘不过来气,眼看要背过去,羽谯才松开脚。 “还当我是什么善茬不是?再喊,下一刀就割了你的舌头。” 猎户疼得满身大汗,却不敢叫,额头上又脏又咸的汗,把眼睛刺的生疼,也不敢闭上,直到此时,他才是真的怕了。 他不过是一个穷猎户,无论是胆识,还是背后的势力,都比不得眼前这个折了他一条胳膊,又断了他两根手指的狠人。 猎户终于老实了,接下来的路即便他的伤疼的浑身哆嗦,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因为断指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眼前这个拖家带口,还一身狼狈的年轻人,是个狠角色,他要是想活命,只能乖乖听。 迎着烈日,堪堪走了一个时辰,他们便看到了被人踩出来的下山小路。 眼看就要走出去了,猎户却满头虚汗一脸苍白的倒在了路边的一丛茂密的矮竹边,似乎精疲力尽,起不来了。 一路上羽谯都不远不近的跟猎户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他喘着气皱眉,刚想抬脚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却被正喂奶的颜月肃给轻轻拽了下胳膊。 他顺着颜月素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那片茂密的矮竹,随即眯了眯眼睛,眼珠子一转,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前靠近那猎户,他微微向前倾身似乎是想看看猎户的状况。 还没等他靠近,躺在地上装死的猎户便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来,不管不顾的要用身子把羽谯给撞进那片茂密的矮竹。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羽谯对此早有防备。 一个抬腿便十分精准的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直接把人踹飞了出去,砸进了那片茂密的矮竹丛,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果不其然,那片矮竹背后是一处陡峭的崖隙,矮竹林被砸开的那一瞬间,羽谯和颜月肃都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陡崖。 没一会儿,就听不到那猎户的响动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把破刀也还给你。” 羽谯将刀扔在地上,像踹飞它的主人一样,让它踢入了崖底,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八章 小镇暂安 等他们走到镇上,日头已经逐渐西斜了,路上遇到一处破庙,羽谯抱着颜月肃进去歇脚,却发现破庙里聚集了起码三路乞丐。 “小孩儿,你过来。”羽谯对着在场唯一一个眼神还算清澈的小叫花子招手。 那小叫花子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听话的过去了,只不过离他有些远,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怕羽谯打人一般。 “你去替我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要租出的干净小庭院,偏僻些的。你若是替我跑这一趟成了,我就请你吃十天肉包子,怎么样?”羽谯在这里勉强挑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歇歇脚,却依旧不舍得放开怀里又昏睡了的颜月肃。 在他认真的与那小种花子那双黑白分明且纯净的双眼对视时,耳边也传来了好几声不屑的嗤笑。 不过他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十分正经的开口,努力打消那小叫花子面上的迟疑。 “我身上的衣服,光是布料就比得上你买一年肉包子的钱,这还没算绣娘的手工呢。眼下我的一身行头确实有些见不得人,但也只是出了意外落了难,不方便而已。既然我要让你帮我找那些外租的小庭院,就意味着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的,你也不必怕我跑了。” 小叫花子的闻言点点头,然后用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羽谯,倒是显出几分凶狠来,只听他脆生生道:“十天不成,我要一个月的。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个月的包子钱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要是骗我,我就天天去找你,让你不得安宁,说你欺负小叫花子。” 羽谯听着这话挺有意思,这小叫花子口齿还怪伶俐,而且他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小孩这样威胁,他当即带笑给出承诺,“那就一个月的肉包子吧。你放心好了,少爷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叫花子也干脆,立刻起身拿着他那根被磨的溜光发亮的短棍就往外走,刚走出庙门口,就有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臭的老叫花子翻了个身,吐了口浓痰,嚷嚷道:“这话都信,两个脑子里装了猪屎的蠢货,一个敢说一个敢做,真有钱在叫花子面前充什么大爷,那个软蛋小子怕是饿昏头了吧……” “啊!谁拿石头丢本大爷?谁?!”老叫花子怒着翻身起,然后就看到羽谯染了血的那只手里还抛着一块碎石。 “爷活那么大,最讨厌嘴上没个把门的蠢货。” 羽谯阴冷的表情和凶狠的眼神,让那老叫花子噎住了,终究还是欺软怕硬,低下头没敢看羽谯第二眼,翻身躺下往自己身上扒拉了些稻草,蜷缩得更紧了些,睡觉去了。 他在庙里休息的叫花子,对于此事的反应还不如最初听到“肉包子”三个字的反应大呢。 一时间庙里十分安静,羽谯看着头顶破瓦露出的蓝天白云,听着庙外秋风慢卷的树叶声,终究是扛不住疲惫,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羽谯刹那间惊醒,睁眼便对上了一双疲惫却带着些温柔笑意的眸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颜月肃。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小叫花子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人也快速的奔到了他跟前。 “我,我打听到,到了。”小小叫花子累得气儿都没喘匀,说话断断的。 “离这最近的,一户,一户老人家要,要跟儿子去县里过活,活,打算把房,房子租出去,呼——我偷偷溜进去看了,挺干净的,东西也齐全。我听说他们的价钱,要比别人的贵一些,因为家具都是这两年新做的,院里还有一口老井,用水比较方便。” 见羽谯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小叫花子咽了口口水接着说:“其他的我也去看了,要么屋子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主人家人品不行,总与租客冲突,跟街坊四邻的关系也不好。你要是不信我说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就第一个,你跟着我,咱们天黑之前把这事定下。”羽谯站起来说走就走,雷厉风行的模样看的小叫花子一愣,见他真的走了,便忙不迭抬脚跟上。 他们去的也是巧,正赶上老夫妻俩从院里出来,叹着气准备锁门。羽谯当即便上去与他们攀谈了起来。 这老两口听的一愣一愣的,却没听见羽谯压价,只要求他们给他卖给自己几床没用过的被褥,并介绍位麻利勤快的婶子伺候他怀里的那位夫人坐月子而已。 对此老两口十分的高兴,虽然羽谯衣着破烂,神情憔悴,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却让他们深深的信服,只当他们真的是在探亲路上遇到了点意外。 便热情地将羽谯给迎进了屋里,此时的屋子和院子刚刚被老两口打扫一遍,十分的整洁利落,虽然地方不大,房屋也有些许的破旧,却让羽谯十分的满意。 羽谯暂时将颜月肃父女俩安置在这里,让小叫花子照顾着点儿他们,就立刻跟着老两口走了。 先去当铺将他嵌着宝石的银发冠给当了些银钱,然后签了老两口早就准备好的字据钱货两讫,最后在那老两口的热情帮助之下,不仅带了一堆东西回来,还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位大夫。 打开门的小叫花子都愣那儿了,他眼睁睁看着那老夫妻两个加一个婆子,手脚十分麻利的连一刻钟都不到便将主卧房收拾了出来,那婆子甚至中途抽出空来,将一只鸡塞到了瓦罐里,生火开始煲汤。 就连小叫花子也被他们拉了去洗干净脸和手开始帮忙摆弄东西,忙得云里雾里的,还出了一头汗。 而里头的颜月肃死活不肯,自己这样一副脏兮兮的模样躺到干干净净的床上去,只得羽谯抱着孩子站他旁边,请那老大夫给他和孩子看诊。 老大夫望闻问切详详细细的走过一遍后,终于摸着胡子边开方边开口道: “要不是尊夫人身体底子好,不然在经历连番惊吓又早产之后怕是已经亏空了,现下还有些低热,老夫这儿有两张方子,今晚服下,等明天低热退了之后再用第二张。至于孩子,虽然早产,但身子骨还算健壮,先小心养着不必喂她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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