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嗔浅笑,恩爱愈恒。 犹如鸳鸯交颈,菡萏并蒂,化不开的缠绵情致。 那一刻,风停,水静……心动。 明成不无纳罕。 四哥最近越来越沉默了,时常见他一个人独自发呆。 三哥已说服父亲放弃了联姻的打算,还会有什么问题,难道哪家小姐太难得手,连猎艳无碍的四哥也碰了壁? 思量了半晌不得其解,明成趋近若无其事的招呼。 “四哥在看什么?”业已盯着天井中的水缸半个时辰有余,几乎想去捞一捞里面是不是有金子。 玉逸恩的眼睛眨了下,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看花。” “花?”哪里有花,明成瞥了下缸中可怜兮兮的几片睡莲叶子,傻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探问。“四哥今日不出门?” “嗯。” “四哥……这两天心情不好?” “嗯?”玉逸恩漫然否认,没留神弟弟的窥探:“没,懒得动而已。” 疑惑的感觉更重了,四哥居然连寻芳都兴趣缺缺,果然非比寻常。 “时近重阳,四哥不出去走走?”明成异常积极的建议。“听说观音山热闹非凡,登高赏景的游人无数,多家秦楼楚馆的花魁争相结伴而行呢。”只差没言明佳人云集机会多多,不信四哥不动心。 玉逸恩哼了一声半晌不动,忽然抬起了眼皮,漾起一个痞痞的笑。 “打听这么清楚,你想去?” “我……”明成噎住了正欲滔滔不绝的鼓动。 冷不防一只手勾过来勒紧脖子。“老五长大了,居然知道逛花楼了!”玉逸恩感慨良多的揉着弟弟的头。“还不好意思,想让四哥带你去直说便是。” “谁说我想去!”明成好容易挣出来,气结的涨红了脸。“何况我都这么大了,用得着你带。” “那你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做什么。”玉逸恩惋惜的收回手,“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 “什么这窍那窍。”明成愤愤不平的抗声,忘了初衷。“总把我当小孩。” “家里最小的不就是你,老幺。”玉逸恩露骨的表现出怀疑。“四哥是一番好意,你真有自己去过?” 扭曲的俊脸忍了又忍。“我是看四哥好像精神不佳。” “哦,这样。”恢复了原先懒散的状态,跷着脚坐在檐下继续发呆。“我只是有点无聊。” 无聊你不去寻欢作乐!见兄长要死不活的怏怏之态,明成捺下暴跳的冲动。“莫非是思念泉州?”或许是离乡多年亲眷泰半生疏,加上家里规矩多,不比泉州自在? 玉逸恩仍是摇头。 明成绞尽脑汁的寻找可能让四哥稍稍起劲的事。 “或者我陪四哥聊聊?”但愿能借机探出缘由。“正好很久没一起喝酒。” 玉逸恩思考了片刻。 “你酒量太差又没酒品,喝醉了还会拉着人撒娇,算了。”似乎觉得明成头顶冒烟不够,坏笑着加了一句。“到时候要我扛你回去,多麻烦。”看着小弟的脸由红变紫,玉逸恩忍不住放声大笑,边笑边躲劈来的掌风,眼底一片暖意,嘴上毒舌依旧。 “就怕你喝着喝着把我当成花楼里的姑娘,那可是太伤四哥的心了。” 屡屡被捉弄,明成几欲吐血,气得转身就走,没两步被兄长揽住了肩。 “明成知道开解哥哥,确实是长大了。”笑叹着再无半丝戏谑,难得的认真。“谢谢。” 气迅速平了下去。 “我没事,不用担心。”玉逸恩拍了拍,明成突然感动。 “四哥,我明白其实帮不上忙,但至少是兄弟,陪着喝喝酒还是行的,你别像三哥一样把什么事全搁在心里。” “你的心意我了解。”玉逸恩点点头,忽而又忍不住戏弄。“但酒量着实欠磨练,还是过几年再说。” “四哥嫌我不会喝,我们找三哥去。”这次明成倒未生气,想起早先听说的小道消息,绽出诡秘的笑。“我知道他弄了些东西,今天有好料。” 玉逸恩笑意一凝,被扯了几步,迟疑片刻,见明成期待的目光,终是没说出来,随之跟了上去。 “怎么走这边。”记得往三哥院落应该不是这条道。 “立秋后得改走北门。”明成头也不回。“四哥还不知道,三哥院子分两块,景色不同,出入也不一样。” “什么意思。” “南边的池子养荷,开阔通畅,但夏天一过景致就差了,所以三哥自院中划界而分,另辟了北区,适宜秋冬赏景,布置得相当精巧。” 一院静谧,几株桂木散着未凋的桂花甜香,沁人肺腑。放眼望去完全不见人踪,任由两人行过,玉逸恩隐约生出了疑惑。 “怎么一个下人没有。” “宁郎君喜静不爱人多。”明成解释。“别看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戒备森严却是玉府之冠,能通行无阻的也仅有爹娘和自家兄弟,其他的想进还得三哥宁郎君点头才行。” “二嫂被拦过?” “四哥怎么知道。”明成惊讶的瞥了一眼。“那是宁郎君刚嫁过来不久,三哥有几日出门,二嫂过来探访,睿王府的亲卫借口宁郎君不适,硬拒于苑外不让进,气得闹到娘跟前去了。” 玉逸恩撇了撇嘴,不信二嫂那么好心,怕是心急着一探虚实究底,可惜睿王府的人不吃那一套。 “后来?” “后来才知道宁郎君根本不知这一档事,身边的随侍遵着三哥的吩咐自作主张办的。娘说宁郎君羸弱禁不住人情往来,随侍护主心切,就把这事揭过去了。”明成忍不住说了心里话。“二嫂也是,被家里宠得张扬跋扈,二哥又管不了。趁着三哥不在,自己去不算还带了一帮姨嫂,七嘴八舌闹得要死,恨不得把人家列祖列宗都刨出来问,换了我也懒得见。” “既然娘发话,不开眼的该明白轻重了。”玉逸恩自能想像当时情景。 “底下非议还是很多,不过宁郎君平日足不出苑,偶尔给爹娘请安三哥都陪着,没人敢当面言声,睿王府的亲随又长于打点,渐渐的也就习以为常。”说来挺佩服,在玉家过得耳根清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斜阳脉脉,宿鸟低飞,天色逐渐转暗,心缓缓沉静下来。 半人高的精巧亭柱燃着夜烛,沿青石碎块铺就的小径两旁蜿蜒点缀,映衬满庭芳草,踏上去别有一番意韵,穿越了一片修竹,曲曲折折的小径终于近了连幢朱楼,明成熟门熟路的领着他绕进了主人所在。 晚风拂过如丝碧草,刚转红的枫叶零星飘下,与金黄的落叶交织,带出了秋的绚丽,天际火烧似的暮云低垂。一弯清澈的流泉漱漱轻响,泉底青荇扶摇,卵石洁白,轻波扶荡着红叶,化去了秋日的燥意。 楼前有树,树下有桌,桌边有人。 俊美的男子随意披了件外袍,笑吟吟的拢着双臂,瞧地上的人拔弄。 宁思玄跪在锦垫上,捧起满把红叶丢进红泥火炉,酒香蒸腾,跳动的火光将雪色脸颊映得绯红,火苗一点点吞噬叶片。 “三哥。”明成伸着脖子望,颇为错愕。“宁郎君为什么在地上。” 玉净尘见是二人,稍一怔又笑了。 “没什么。”他有些忍俊不禁。“今日本想小酎一番,你宁郎君忽发奇想,说古人云煮酒烧红叶,想必滋味与众不同,恰好院子里落叶无数,决意试上一试。” “这……”果然是个怪人,明成腹诽。“让下人来就好,何必脏了衣服。” “思玄想自己动手。”俊颜微笑,满目宠溺。“左右无事,就让他玩一玩。” 明成呐呐的摇头,玉逸恩低头半掩眸光。 忽然来人,不复轻松自在的闲适,他的神色淡下来,玉白的双足微不可觉的蜷起,悄悄缩入了衣服,看得人手心发痒。再看下去竟连心头也燥热起来,玉逸恩强迫自己撇开了眼。 觉察到爱侣的局促,玉净尘立时省起,俯身一把将佳人抱进房里,说了几句才掩上门出来。 “三哥勿怪,是我们来得唐突了。”玉逸恩稳住心神开口。“逾礼失当,打扰了三哥和宁郎君。” 一时漫散未想到会有人来,将他赤足抱了出来,恁般娇媚无依的模样让旁人窥见,确实隐然懊恼,对着兄弟却不便相责。 “自家兄弟何必拘泥。”玉净尘淡淡带过:“你们俩是……” 明成先笑起来。“三哥弄了好东西岂可一人独享,找你要又小气了,索性不请自来。” “鼻子倒灵。”玉净尘展颜而笑。“来的正合时候,我吩咐他们多蒸一点,今晚一道喝上几杯。” 明成笑嘻嘻的别过头,“四哥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当季至上美味的……” “螃蟹。”玉逸恩一语道破,换来明成瞪眼。 “四哥怎么猜出来了。” “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玉逸恩欣羡而微黯。“又在这秋意十足的院子里,三哥好情致。”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企图 银白的纱灯宛如晨星,悬在半空照亮了院落。 幽暗的中庭在夜色中分外宁静,酒香馥郁,树影婆娑,端的是意韵十足。 可惜人不怎么愉快。 本应是小两口尝蟹行令情趣十足的对饮变成了小宴,明成与玉逸恩皆始料未及,悔不该来此,原因无他,除不请自来的两人外又多了不速之客,二嫂李清玉携姜静娴假拜访之名不期而至,让这场兄弟间的偶聚变了味道。 不知玉净尘内心作何想法,玉逸恩隐约不快,明成话也少了,席间只闻得李清玉的声音。姜静娴矜持的沉默,俏容微带凄伤,一双含情的眸子不时凝望宁思玄。 玉净尘仿佛未察,一径细心的替爱人剥蟹,相较于姜静娴妆容精致,宁思玄素衣常服,拈着玉杯一点点抿着酒。 “小宁真是秀气,喝酒也这样斯文。”李清玉忍了许久终捺不住,带上了三分轻讽。 宁思玄只淡淡一笑。 “小宁不能剥蟹,叫个丫环过来服侍就是,三弟何须亲自动手。”拎起桌角的银铃晃了晃,召来一位侍女,指去替了玉净尘。 玉净尘取过热巾拭手。“区区小事,有劳二嫂提醒了。” “三弟平日也是当家的人,繁务何其多,再分心小宁哪忙得过来,琐事自有下人照拂,何必亲为。” “多谢二嫂,惯了也不觉得什么。”玉净尘微笑道,又替爱侣挑了一筷子菜。“再说照料爱人本是份内之事。” 他愈是坦然,李清玉越是气闷。 “小宁这身子太弱也确是麻烦,连出入都……” “我觉得还好,比前些时日强多了。”玉净尘截口,望着佳人颇为欣慰。“可见二哥炼的灵药果然有效。” 明成心知两位嫂子不对盘,在一旁插言:“二嫂不用费心,依我看三哥乐在其中,哪有半点麻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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