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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胸膛抵住后背，芜枝微微侧过脸蹭了蹭游南，再不顾及灵力的消耗，全力催着小船前行。游南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岩浆像是活了一般，正不断抬高朝着小船追来，那咆哮声便是从其间传来。游南抬起左臂直直指向身后，墨色从指尖倾斜而出，强悍的灵力在他们身后凝成巨龙的模样，盘旋在小船与岩浆之间。 那诡异的咆哮声越来越凄厉，一直死死盯着那岩浆的游南瞳孔骤缩：那岩浆上竟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脸！人脸互相挤压，不断挣扎着，大张的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墨色巨龙受到了挑衅，发出低沉的长吟，压得那还在抬高的岩浆往下坠了些许。芜枝听着身后的喘息声心底焦急，催着小船飞得更快些：“你怎么样？” “没什么事。”游南稳住声音，“就是这地方灵气太少，我们的灵力消耗又大，真是憋屈。” 那些受到震慑的人脸哀嚎着隐入岩浆之中，不过须臾，小船左右两侧的岩浆毫无征兆地扬起笼罩在小船上方，下一刻就要把他们扑下去。芜枝咬着牙再度催快小船的速度，游南控制着灵力凝成的墨色巨龙让它护在小船周围，抵挡住了已经滴下来的岩浆。 “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游南的闷哼，芜枝难得地骂出声来，握住游南圈在他腰间的手快速施了一道治疗的术法。游南下意识要抽手：“别浪费灵力。”但芜枝把他抓得很紧，他没能成功抽出。 顶上的日光不知何时已经被遮蔽了，厚厚的灰借着热浪凝结在上空，一股不祥的气息弥漫开来。后方与左右的岩浆融合一处，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小船抓来，每一次挥动都有岩浆淅淅沥沥地落下，都被芜枝灵巧地避了过去。护在外侧的黑龙已经被侵蚀出了缺口，游南吐出的气息烫得吓人，却依然把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到黑龙身上修补缺口。 忽地，那金红色的泛着火光的大掌“嘭”一下散落，下方的岩浆面上晃了晃，很快恢复平静。 这是，安全了？ 游南布满血丝的眼睛狐疑地看着下方，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寒意，猛地转头向前：“小桃！” 小船正前方，岩浆凝成的血盆大口正朝他们张开，芜枝迅速拉着游南起身，在小船上用力一蹬朝上方冲去。失去灵力支撑的小船在空中散成最初的桃枝，又在岩浆中消散，一朵巨大的桃花在芜枝脚下飞速盛放，接替了小船的位置。芜枝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这次骤然发力让他的衣袍都被周身气劲震得飞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先前看到的东西已经不远了，那东西外散发着一股不同于穷炎界的气息，一层柔和的白光划出方圆十里的范围，让那东西的轮廓模糊不清，但又隐隐能看到在那华光笼罩之内，没有半滴岩浆。芜枝与游南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可岩浆依旧对他们穷追不舍，想要将他们吞噬，它化成了芜枝与游南都从未见过的凶兽，怒吼着在他们身后奔腾，那声音能让识海震荡，芜枝尚能抵挡，可游南到底还是见识少了些，反应慢了一瞬，立刻就好像被人用锤子抡了脑袋，若是没有芜枝拉着就要从半空坠下去了。他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耳中被怪异的低沉的絮语和尖锐的笑声占满，看向芜枝的眼睛瞳孔涣散，看见芜枝焦急的脸色和含泪的眼眸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别哭，小桃，不要哭……”游南动了动唇，发出破碎的声音。 那一层保护罩似的白光已经近在眼前，可岩浆化成的凶兽也已经贴在他们身后张开了口，可怖的灵力在那吼间飞速凝聚后爆射而出，直直打向芜枝后心。就在此时，那白光突然暴涨，将芜枝和游南纳了进去，迎面撞上的凶兽直接化成了气，后方还在翻涌的岩浆被硬生生碾平，重新凝固成黑色的山石。芜枝已经力竭，被那白光一拽，在重重摔倒的同时只来得及护住游南的脑袋，落在地上被砸得生疼。他顾不上去看周围，立刻爬起查看游南的情况。因着灵力耗尽，他一时间无法再为游南疗伤，只能将剩余的桃露一股脑给游南喝了下去，又把带在身上的灵药也塞进了他嘴里。 芜枝也不知道怎么游南到了穷炎界后会这般难受，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他把游南的脑袋护在自己怀中，摸了他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去握他的手掌，又觉得像块冰。芜枝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小声叫他：“游南，游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咳……”游南忽然咳嗽起来，但就连咳嗽都没什么力气，芜枝怕他呛着，赶紧扶着他半坐起身给他顺气。游南微微睁开眼：“小桃——” 话音戛然而止，芜枝急到：“什么？” “你……”游南的目光直愣愣看着芜枝身后，“你看。”
第二十三章 芜枝回头看去，被眼前所见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远远勉强能看到的轮廓，其实是一副巨大的龙的骸骨。在龙骨正中央是一座孤峰，他们在底下看不到全貌，龙骨就盘旋在孤峰周身，龙首搭在孤峰顶端。 “那上面，有东西在发光。”游南终于止住咳嗽，对芜枝说，“小桃，我似乎在恢复了。” 芜枝听他这么说，这才觉得自己耗尽的灵力好像也在缓缓恢复，只是因为太不明显，所以刚才在慌乱中并未发现。他抬头看向孤峰顶端：“也许是因为上面的东西。你再歇一会儿，我们上去看看。” 他说完一回头，被游南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心里难受。”游南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芜枝，“突然感觉特别压抑，绝望，还有，还有不舍……这太奇怪了。”游南胡乱擦了擦眼泪：“小桃，死在这里的这条龙，是谁啊？” 芜枝心头倏然闪过游南先前在空庭山和他说起的那个梦，梦里不仅有寒松君，还有一条龙，还提到了游南的兄长。 他都能想到的事，游南作为梦境的主人，不可能想不到。若这条龙当真是……芜枝看着游南，勉强笑了笑：“我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这里有龙骨。”２﹞３〻０６﹥９２３９６ 龙骨森然，绕着孤峰充当阶梯。他们顺着龙骨向上行去，在看到孤峰顶端的景象时，双双被震得说不出一句话。之间孤峰顶端，一株苍翠的松树扎根在龙首一侧，发出莹润的光芒，那光芒不断碎裂成光点飘落在龙骨上。他们放缓了脚步，压低声音走过去，就见有一人，裹着鸦青色的袍子伏在龙首上，似是睡着了。他青黛头发长至脚边，扎入山石中，像是树木的根系。 芜枝定在原地，颤声道：“这是，寒松君。” 不知多少年都无人涉足的穷炎界深处，滚烫的岩浆中央矗立的孤峰，落在此地的龙骨，消失已久音讯全无的寒松君，眼前种种冲击着芜枝与游南。他们立在原地许久，游南感觉好了一些，小声问芜枝：“他还活着吗？” 芜枝这才回神，点点头：“那株松树是寒松君的本体，松树还好，寒松君便还好。” “那他是睡着了还是入定了？要怎么把他弄醒？” “这，我也不知。”芜枝走近寒松君，凝出一枝桃花在他鼻端轻轻一晃，自言自语道，“这样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气息吧？” 话音刚落，寒松君竟然当真有了动静，慢慢睁开了眼。 他已经在此沉睡多年，如今被故人的气息唤醒还有些懵懂，眼中仿佛含着雾气，好一会儿才转向芜枝的方向：“你是，空庭山的小桃树。” 他说得笃定，芜枝跪坐在他身侧惊喜道：“寒松君还记得我？” “你是我亲自选定的下一任山神，如何会忘？”寒松君看着芜枝，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慈爱。他又看向芜枝身后站着的游南，感慨道：“这日子当真是快，阿南如今也这么大了。”
第二十四章 “你认得我？”游南上前两步站到芜枝身边，目光直直看向寒松君，“我梦到过你，但我不记得你是谁。” 寒松君的目光温和中带着一点哀伤，对游南说：“你不记得，因为我和你兄长都认为让你忘记会更好。”他说完后动了动，像是要起身，芜枝赶紧伸手搀扶。在动作间，他的头发与松树的根系分开，发尾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 游南满腹疑问，忽然注意到他的双手一直没怎么动，放在身前，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不禁好奇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寒松君在芜枝的搀扶下起身，倚着旁边的龙骨站直，闻言笑了笑，垂下一直护在上面的手：“是你兄长啊。”宽大的衣袖抽离，寒松君另一只手臂弯出的弧度中蓄着一汪小小的泉水，一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龙蜷在水中。 “这……”芜枝惊讶，“这像是魂魄。”、 “是魂魄，许多年了，才凝回来这么一些。”寒松君摸了摸身旁的森白龙骨，“这也是你兄长。” 在许多年前，游南的兄长游继还是一条刚刚长成的龙、游南还是一条只会趴在兄长背上的小龙时，寒松君已经守了很多年的空庭山了。那时游继总喜欢背着幼弟四处飞，这一处玩腻了便继续找下一处，尤其喜欢泡水潭，飞着飞着便飞到了空庭山的碧波潭里。 有时在山中待得太闷，寒松君便会离山去走走，结果某一日回到山中，就看到一大一小两条龙泡在自己的碧波潭里，小的那条傻乎乎的，睡熟了就往水里滑，又被大的用尾巴卷上来搁在岸上。察觉到他靠近，游继睁开眼睛昂起头，与站在岸边的寒松君对视。 被那金色的龙目注视着，寒松君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我的水潭。” 一来二去的，寒松君与这兄弟俩便相熟起来。那时的游继化成人身也就相当于凡人的二十来岁，游南更是只有五六岁，还是个小孩子。从前游继只能走到哪都背着他，现在不同了，带孩子的变成了寒松君。 他们混在凡人的庙会里，游南被寒松君抱在怀里四处张望，游继跑去买了烤肉串和糖果子回来，一部分塞到弟弟手里，剩下的拿在手里喂到寒松君嘴边。寒松君不看重口腹之欲，通常只咬一口尝尝味道。游继把剩下的解决了便弄干净手，在袖袍底下牵住寒松君的，随着走动一晃一晃。 就这样相伴着过了许多年岁，游南也慢慢长大了些。寒松君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谁知就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大地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口子，炎热的魔息从地底最深处的魔界十八狱中溢出，变成流淌在地的滚滚岩浆。 “你们眼前看到的穷炎界，最开始就是那道小小的裂缝。”寒松君站在孤峰边缘远眺，像是忆起了当年种种，“魔族向来弱肉强食，十八狱中关押的都是残暴到连魔族自己都难以忍受的魔。他们在十八狱中还要互相争斗，想要吞噬对方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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