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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睦颂不禁没有动容，反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嗤笑道：“她要是不做礼物，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了。” “听你的意思，朕还要感谢你和完颜高鄂当初把她送来大晟啊。”段愉辰凤眸微微眯起。“瞧瞧，北凉屡次挑起事端，最终却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收拾残局，你们真是好有本事。” “好外甥，你不会已经气急败坏了吧？”完颜睦颂脸上露出忍着不发笑的模样，玩味道。“是不是想为你母亲报仇？行啊，来，那就杀了我吧，来啊。” “朕不会杀你，等到北凉使者将投降书送来凤京，朕就会把你放了——到时候，朕会派大队人马，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回去，让天下人看看，朕是如何优待俘虏的。”他声音一顿，“对，是俘虏。” 完颜睦颂面容不改，又笑了笑：“不杀我？也好，你舅舅我虽然一把年纪，再多活上个二十年还是没问题的。将来卷土重来，再打一仗又如何？” “好啊，那朕就等着。” 段愉辰冷哼一声，狠狠甩开了他的衣襟。然而，这个动作却让完颜睦颂的衣襟松散开来，使得他怀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露出了一半。段愉辰蹙眉一看，那物似乎有些眼熟，于是他伸手将其取了过来。 翠色的飘花玉佩被他拎在手里，他想起，当初在北凉军军营的时候，他谎称此物是赤影军的信物，此物便落到了完颜睦颂的手里。 段愉辰将玉佩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他，不再理会，径直离开了。玄羽卫将牢门落了锁，牢房中的完颜睦颂仍在一边冷笑一边嘲讽。 走出昭狱之后，只见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踩在雪上，还能够清晰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段愉辰正欲上辇，却见有人迎面走来。那人身穿一袭轻甲，腰佩长剑，似是刚从校场回来。 段愉辰不由展眉一笑：“你怎么来了？” 楚凌钧走上前去，看了看他被冻得发红的耳朵，替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养心殿里没寻到你，听下人说你来了昭狱。这么冷的天，乱跑什么？” “又数落我。”段愉辰一听，故作不高兴。“朕都已经是皇帝了，再出言不敬，朕就治你的罪！” 楚凌钧才不理会他，只握了握他的手心，却仿佛摸到的是一块冰。“手也这么凉，没备个手炉吗？” 段愉辰轻声哼哼几句。“要什么手炉……我旁边不就有这么大一个手炉……” 说着，他欲对楚凌钧动手动脚，摸上两把。 楚凌钧冷眼看着他，也没动。段愉辰瞧着他身上穿着的这一身轻甲，想着该怎么摸，却一时不得要领。 “……都回京了，穿什么甲。”段愉辰嫌弃道。“换了去。” “我方才在练兵，不穿甲穿什么？”楚凌钧看着他。 “那现在都练完了，不知道把衣裳换回去？”段愉辰冲他眨眨眼睛，“靖安侯，等着朕给你脱呢。” 瞧着他这副没正形的模样，楚凌钧不想再理会他，以免他更来劲。 两人走在雪地上，御辇跟在二人身后。借着大氅的遮挡，楚凌钧握着他的手，给他暖着手心。 “你方才去看完颜睦颂了？”楚凌钧问道。 段愉辰点了点头。 楚凌钧又问：“打算如何处置？” 段愉辰轻叹一声，抬眸看了看远处，他斟酌了片刻，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北凉使者大概什么时候进京？” 楚凌钧思索一瞬，回答道：“下个月月初，会将降书和拟好的协约一同送来。” 日前，因完颜睦颂被俘，北凉军退兵，北凉王室也提出了投降。并言，为表诚意，使者会亲自进京，代替北凉王赔礼致歉。 “我想着，等北凉使者走的时候，就让他们把完颜睦颂一起带回去吧。”段愉辰停顿片刻，继续说。“到底是我舅舅，我也不能真杀了他。” “好。”楚凌钧颔首。“还有一事。北凉王室承诺割让潆水以北两郡给大晟，赔偿白银一百万两，此后，每年岁币二十万两。你怎么看？” “嗯……”段愉辰似在思索是否可行。“这几年，北凉天灾不断，十几个部落都没什么收成。他们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楚凌钧说。“去年他们之所以来侵扰北境，说到底，就是因为没钱了，想从大晟讨些好处。” 段愉辰不由叹了口气。“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其实，自从完颜高鄂去世，新任北凉王是完颜睦颂的侄子，年纪才跟彦儿差不多大。宗室对王位一直虎视眈眈，这才有了侵犯大晟的想法。” 雪还在下着，二人未乘辇，就在雪地上行走着。 “先看看使者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诚意足够，每年的岁币就算了。”段愉辰静静地道。 楚凌钧颔首：“如此，再让他们签下协议，晟凉边境，五十年不起战事。” 段愉辰偏头看向他，脸凑近些许，冲他弯眸一笑。“朕的大将军是不是不想再替朕打仗了？” 楚凌钧与他对上视线，神色淡淡：“臣并不介意打仗，只不过若是再起战事，臣前往北境，一走数月，若是有人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一起去，难保会很麻烦。” 段愉辰顿时不高兴了，顿时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我这么省心，怎么会给你添麻烦？” 楚凌钧：“你若是跟着去，就是御驾亲征。你问问朝臣们同不同意？” 段愉辰想了想，歪着脑袋看他：“可是六十多年前，昭宁帝不也曾御驾亲征过吗？” “那是因为那时候朝中无武将可用，昭宁陛下亲掌燕梧铁骑，无奈只能御驾亲征。但是现在，你……”说到这里，楚凌钧话音突然一顿，垂下了眼睫。 段愉辰一听，挑了挑眉稍笑着看他。“我怎么样？” 楚凌钧不说话了，只一边走着，一边默默握着他的手心，给他传递温度。 段愉辰见状，接过了他的话：“我有你，所以无需亲征。澜玉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楚凌钧握拳掩口咳了一声，未置可否。 段愉辰笑笑，突然停了脚步，抱住了他，在他颊侧落了一个亲吻，正是这个动作，楚凌钧愣怔了一下，不曾想一时不备，竟然让他得了逞。他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却见跟在后面的宫人们全都侧过身去，垂下了头，没有一人偷看。 但是楚凌钧知道，他们定然已经看见了，但非礼勿视，更不敢私自窥探天子的威仪，这才避开了视线。 楚凌钧神色微变，轻咳了一声，低声说：“下次不许再这样。” 段愉辰噘噘嘴，一副没听进去的模样。 “看来跟着你一起去前线确实有些困难，那还是不要有战事为好。”他偏头瞧了瞧楚凌钧的侧脸，“若是如此，你就可以一直在我身边了，对不对？” 楚凌钧没说话。 “嗯？”段愉辰摇了摇他的胳膊。 楚凌钧轻叹。“对。” 段愉辰一听，这才展颜而笑。 赏着雪景，又有心上人作陪，段愉辰就这么走着，一直没乘坐轿辇。不出一会儿，一名小太监小跑上前，在二人面前行了个礼。 “启禀陛下，东宫传来消息，尚衣局制好了太子册封典礼的礼服，送去给太子殿下试穿，但是殿下一直不肯配合，还哭着闹着要回承乾宫。”小太监躬身说道。“底下人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陛下决断。” 【作者有话说】 现在算是两个人和好了吗~ 明天不更，后天周五更，周六不更，周日和周一两天连更，正文就结束啦。周二周三番外~
第115章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先前，段愉辰已经下旨，册封段宁彦为太子，迁至东宫居住。哪知平日里向来听话懂事的段宁彦突然大吵大闹起来，死也不肯受封。 段愉辰突然笑笑：“竟有此事？真是难得一见啊，那可得去瞧瞧。” 说着，他偏头看着楚凌钧：“去东宫走一趟？” 楚凌钧想了想，说：“外面冷，我去看看彦儿就够了，让宫人送你回去。” “你是担心我去了会火上浇油吧？”段愉辰揶揄道。 楚凌钧无奈轻叹：“我听闻，先前你带着赤影军去养心殿，把彦儿的剑给弄断了，可有此事？” 被说中了，段愉辰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我也是无心之失嘛，这样，我下次赔他一把更好的，怎么样？” 楚凌钧侧目瞥他一眼，最后，他还是拗不过段愉辰，二人一同去了东宫。 到了东宫，还未走进正殿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打开门，迎面飞来一个什么东西，段愉辰一时不备，眼看那物就要飞到他的脸上，楚凌钧剑如闪电，已经将那物斩成了两半。仔细一瞧，却是一支上好的狼毫。 段愉辰也不生气，两人走了进去。 “小殿下精神这么旺盛呢。”段愉辰笑眯眯地在殿内站定，屋子里的下人纷纷跪地行礼，只有段宁彦看到他，脑袋扭一边，丝毫不给他半分好脸色。 段愉辰摆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下，打量了一下屋子四周：“怎么才摔了这么一点儿东西？本事不够啊。来，继续摔，不把这房间里所有东西摔完，你今儿就别出门了。” “你来干什么？！你出去！”段宁彦冲他大声叫嚷道。 楚凌钧蹙了眉：“彦儿，不可无礼。” 段宁彦一听，顿时眼眶也红了：“舅舅也不喜欢我了……” 楚凌钧见状，正想上前劝几句，段愉辰却拦住了他，自己走上前去，站在段愉辰面前弯了弯腰，打趣道： “你舅舅喜欢的是朕。不过也没关系，彦儿乖乖叫一声四皇叔，朕就命他继续好好疼你，如何啊？” “我才不稀罕！”段宁彦委屈至极，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掉眼泪。 段愉辰瞧见他这副模样，笑意更甚：“那你稀罕的是什么？朕都封你做太子了，还不给个好脸色呢。” “我更不想做太子！” “哦？那你想做什么？继续做你的皇子？可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啊，只有朕的儿子，才能做皇子，不是吗？”段愉辰弯了弯眸，笑得十分无害，“莫不是彦儿想管朕叫一声父皇？” 段宁彦一听，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呢！” 段愉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那就乖乖叫一声四皇叔。” 段宁彦委屈至极，忙躲开，还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就不叫！” 段愉辰未曾设防，让他得了手，瞧见手背上一个微红的痕迹，不由轻啧一声：“小小年纪，手劲儿还真不小。” 眼前的一幕，也是楚凌钧没有想到的，他上前握住段愉辰的手看了一眼，确认无恙后才看向段宁彦，神色也严肃起来：“彦儿，你这样不对，向你四皇叔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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