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凌钧记得,段愉辰说过兵部尚书周方回是他的人。说不定,周方回早就知道段愉辰要谋反的事情。 楚凌钧咬了咬牙。看目前的形势,虽然燕梧军还在苦战,但他已经预料到了败局——燕梧军本就打不过赤影军,如今又是缺少军备,禁军也帮不上任何忙……如今局势,若要守城,只得死战。 天色阴沉得厉害,遮天的乌云和朦胧的霾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银白色身影一路骑着马杀到城墙前,突然踏上马鞍,使出轻功试图攀上城墙。 霎时,闪电像是亮着白光的利刃,劈开了整个天际,沉闷的雷声冲出浓云的禁锢,震得地面仿佛都在摇动。一瞬间暴雨倾盆,决堤一般地降落下来。 楚凌钧见状,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长剑袭去,剑锋直指他要害。 段愉辰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攻势,却因此无法再上城墙,只得落地。 狂风吹着豆大的雨星砸在脸上,段愉辰长睫被浸湿了,面对着眼前的那个人,凤目却仍是轻轻一笑。“拦我?” 楚凌钧没有多言,剑刃割断雨帘,剑锋再次刺去,段愉辰毫无畏惧地执兵刃迎了上去,剑影交织,与此时的暴雨一般迅疾,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雨水混着血水,整个城墙下仿佛已经血流成河,迷潆一片。 战意正盛,杀招毕出,剑势暴涨,密不透风。倏地,楚凌钧剑锋如灵蛇吐信,直指他命门,段愉辰心一沉,于电光火石间收了攻势,旋身躲避杀招,最后虽然堪堪躲过,却因方才强行收势而受了内伤,此时但觉胸膛内一阵血气翻涌,最后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段愉辰唇角微牵:“澜玉啊,对我下手这么狠?真想要我性命?” “杀一人而活万民,有何不可?”楚凌钧沉声道。 “真是狠心。”段愉辰敛了笑意,凤眸微微眯起,“净会挑些本王不爱听的话。” 话音刚落,段愉辰以剑为刀,劈开雨幕,身法诡谲,让人颇有几分目不暇接。楚凌钧只顾着接他的剑招,无暇分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赤影军的冲车再次发射出一支三弓床弩,以雷霆之势冲出雨帘,再次射在了已经破了一道口子的城墙上。 大大小小的碎石滚落下来,遮挡了楚凌钧的视线,他被逼后撤数步,直到碎石滚落完毕,他一抬头,却见已经有几个赤影军借此上了城墙。 “拦住他们!”楚凌钧厉喝一声。 城上的禁军见状,纷纷朝下面射箭,然而那些赤影军却丝毫没有退缩,就这么冒着箭雨攀墙。 楚凌钧知道那支三弓床弩是障眼法,实则段愉辰的目的就是上城墙。而且方才一时不慎,段愉辰如今竟然不见了人影! 雨水渗入铠甲当中,寒意刺骨。楚凌钧正寻找着段愉辰的身影,恰在此时,段愉辰却又不知从何处出现,利刃袭来,楚凌钧堪堪躲过,再次一剑挥出。 雨越下越大了,白蒙蒙的雨幕让人视线不清。 转眼间,两人又交换了十几招。 暴雨无疑让双方将士都受到了阻碍,交手的过程中,楚凌钧仿佛感觉段愉辰的招式也渐渐迟缓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凌厉。就连剑中的内劲也不似从前了。 倏然间,楚凌钧瞧准时机,一剑刺出,这一剑灌注了他九成内力,眼看剑锋就要刺中他的胸膛,而段愉辰动作突然一滞,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楚凌钧显然没有想到段愉辰会突然这般不堪一击,他当然不想真要他性命,可此已经来不及卸力,眼看着剑锋就要刺中他,楚凌钧强行收势并偏转剑锋,最终,剑锋噗呲一声刺进了段愉辰的肋下。 楚凌钧面容微变,但是,却并没有任何鲜血溅出。 相反,“段愉辰”的身体被刺中之后,突然发生爆破,阵阵白烟被雨水浇灭,随后,他便原地消失了,留下一堆散落的木头和细线。 楚凌钧大惊,方才发现这是傀儡。 他仰头一看,只见段愉辰早就不见了。这才想起,方才那一道三弓床弩射中城墙,碎石滚落,段愉辰定然趁乱用轻功上了城墙。 楚凌钧眉心紧拧,低声骂了一句:“该死。” 随后,他也攀上城墙,只见城墙上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楚凌钧皱眉看着,程烁疾速跑来,抱拳急切道:“侯爷,不好了!有叛党进城了!我们的人拦不住他!” 楚凌钧思索着对策,他本欲进城去抓段愉辰,可是燕梧军和赤影军交战正酣,他若是离开了,万一城门守不住,赤影军就会攻入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你马上带一队禁军前去抓捕叛党,这里交给我。”楚凌钧说。 “是!” 程烁领命,正欲前去,可是楚凌钧又担忧,禁军未必能打得过段愉辰。于是又叫住了他。 “若是对上信王,你有几分胜算?” 程烁连忙道:“方才属下看得真切,进城的叛党只有十几个人,我带整个白虎营前去,定然能拿下他们。” “如此就好。”楚凌钧点了点头。“要活的,别伤他性命。” “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说】 当面:杀一人而活万民,有何不可? 背后:要活的,别伤他性命。
第109章 与此同时。 雨已经停了,然而天色却依旧阴沉,时不时有雨点落下,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段愉辰鬓角的头发微微凌乱,脸上和铠甲上都带着少许血迹,给他原本昳丽的脸上添了几分凌厉。 他带着十几名近卫进城,直奔太和门,道上有遇到巡城的五城兵马司,皆被他斩杀。昔日繁华的神武大街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唯恐给自身惹上麻烦。 直到一行人被街头的禁军拦下。 段愉辰凤眸微微眯起,打量着面前之人,面不改色,只笑了笑。 “你若是乖乖让开,等得了空,本王就和你玩骰子,让你赢几局。” 程烁率领一百多名禁军,手执长刀,满是敌意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动手。 段愉辰轻叹:“不让?” “皇城司禁军奉命守城,决不允许叛党踏入皇城半步!” 段愉辰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还是让开吧。伤了你,我不好跟你爹交代。” 程烁一咬牙,挥刀一声令下:“拿下叛党!” 段愉辰没动,而以季临为首的近卫们持兵刃护在他身前。百余名禁军冲上前去,双方厮杀起来,刀剑交击,鲜血四溅。 程烁还记得楚凌钧的话,不伤段愉辰性命。但是显然,他连近他的身都很难。这群近卫的武功实在是太高,若想取胜,只能依靠人多的优势,消耗他们的体力。 段愉辰冷眼关注着双方交战,手按在剑柄上。 今日发生的一切,与预料中的已有出入。他本想等攻下凤京府,就率领大军直抵皇宫。然而却未曾想到燕梧军会死守,导致赤影军一直被关在城门外。 为今之计,只能率几名近卫先行入城,再等待赤影军前来,然而这个时候却又被禁军拦下了。 季临以一敌五,已经有些自顾不暇。程烁手中的长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劈了过来,眼看季临来不及阻挡,下一刻,段愉辰长剑出鞘,“铮”的一声,兵刃相撞,架住了他的刀。 季临回头一看,抬腿踹去,程烁收刀躲闪,堪堪躲过后再次出击。 段愉辰敛了笑意,神色也沉了下来。手中的剑势招招见血,地面上雨水汇聚成的水洼也被染成淡红色。 禁军到底人多势众,段愉辰气力消耗大半,一着不慎,但觉凉风自身后袭来,待他回身正欲挥剑抵挡,手臂上已经被划了一道刀伤。 “主子!” 季临大惊,飞身上前,而段愉辰却并未留意他的伤,凤目一冷,长剑反手一挥,割开了伤他之人的喉咙,鲜血溅到他的鬓角,分明是郎艳独绝的一张脸,溅了血之后却令人不寒而栗。 程烁见状,抬头向街道一旁的屋舍打了一个手势,窗户里立刻出现了一排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飞来。 季临脸色一变,挥剑相挡。然而箭矢实在太多,颇有些让他目不暇接。 禁军再次手握兵刃袭来,段愉辰等人一边挡箭,一边还要与禁军们对战。禁军本就人数众多,纵然他的近卫再善战,也已经渐渐乏力,不少人都受了伤。 “主子!要不要撤?”季临低声道。“再这么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 段愉辰余光瞥了眼当前的形势,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街边屋舍里突然响起打斗声,不一会儿,屋子中有人从窗户里滚落下来。 紧接着,只见街头出现一队士兵,执刀前来,加入了这一场战局,有士兵挡在了段愉辰身前。 一名身穿文官常服之人快步走上前,冲着段愉辰行了一礼。 “下官凤京府尹程越年,见过信王殿下。” 不远处还在率军奋战的程烁向这边望了过来,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停了手,握着手中的兵刃愣愣地站在那里。 “爹……”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烁快步走到程越年身边,满目不可置信:“爹!他是叛军!” 段愉辰的伤势不重,然渗出来的血仍是将他的臂甲染红了。他抬了抬没受伤的那只手,说:“程大人免礼便是。” 程越年起身。“王爷不妨先去办处理一下伤势,此处交给下官便是。” 段愉辰还未回应,程烁突然抓住了程越年的手臂,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跟叛军扯上关系的?谋反是死罪!” 程越年没看他,只是收回手臂,淡淡道:“信王殿下天命所归,不得无礼。” “他是叛军!”程越年惊骇道。“禁军绝对不可能辅佐一个叛党!” 程越年无奈叹了口气,对段愉辰拱手一礼:“竖子无状,让王爷见笑了。” 段愉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此,那就辛苦程大人了。” 瞧着仍旧满面丧气的程烁,段愉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好了,改天陪你玩骰子。” 程烁烦躁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随后,他满是敌意地看向程越年:“今日禁军在此,绝对不会让叛军踏入皇宫半步!” 程越年点了点头:“那就各凭本事罢。” 身后的凤京府驻军手执兵器,严阵以待。段愉辰说:“有劳程大人,本王且先行告辞。” 眼看着段愉辰要走,程烁大喊一声:“拿下他!” 禁军听令,再次挥刀而上,程越年打了个手势,百余名凤京府驻军冲上前来,双方交战起来。 看着段愉辰率领赤影军离开,程烁一咬牙,却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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