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必说出那样暧昧的话来,毕竟谁也说不准永远。苏三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有些害怕今晚的景奕,想说些软话来讨好他罢了。 这句话确实是取悦了景奕,他搂住苏三的腰让他靠进自己怀里,低声道:“明日准你写封家书寄回去。” “真的?!谢王爷!”苏三被这意外之恩惊喜到了,连忙要起身谢恩,被景奕一把按下去了,“行了,别执那些虚礼了,再不睡觉,你就别想睡了。” 苏三枕着景奕的胳膊,忽然莫名的觉得这怀抱十分温暖。 第二日清晨雨就停了,芭蕉叶上尽是雨露,泥土里的草香都翻了出来。香菱院中,两位女子正坐在亭子里品茶,石桌上摆着几盘糕点 两名女子一站一坐,坐着的那位身着金缕缀玉云锦裙,因为天冷,还披着件织锦斗篷,领口翻出的白兔绒映着那张脸更是绝色。 这便是苏三那日曾远远看见的金夫人。一旁侍立的是她的贴身丫头锦玉,俩人叫下人们退远了,正低声商量事情。 “这是真的?别是传了谣言出来。” “夫人,千真万确。”侍女锦玉看了看四周,弯下腰去,“是地牢里的狱卒哥哥亲口跟奴婢讲的,那个苏三,他确实是背地里使了手段,反摆了东来一道,可惜被王爷给识破了。” 金氏仍是犹疑,“既然如此,王爷没怪罪他?这不可能吧,王爷从来容不下捣鬼之人的。” “所以奴婢才劝您,不可小看了那个娈宠。”锦玉忧心忡忡道,“再放任不管,不知哪天家雀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金氏也早已听闻了苏三的种种,早先觉得景奕不过时一时兴起,可现在看来,有必要响个警钟了。 金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吩咐道:“走吧,去百花院。” 当初皇上赐了两个侧妃进王府,除了一个金氏,还有一个平氏。这平氏就住在百花院。平氏温婉貌美,性子平和,金氏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对她是不屑的,但眼下也不得不和她走动走动了。 平氏穿的比金氏素了些,一件月白苏绣裙上只有领口绣了些花,一根玉簪将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白洁的脖项。 她也是楚楚动人的,可惜在这深门大院里孤独寂寥。 听了金氏和她讲的种种,平氏叹了口气,“姐姐,那又如何呢?苏三得宠,我们能怎样,难道还能左右王爷的心思不成?” “你这是什么话?”金氏眼角挑起,冷声道,“他一个娈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才是正经的妃子,却夜夜独守空房,这成何体统?我就算了,可妹妹如此温婉可人,最该是受王爷喜爱的,怎能让一个男人抢了恩宠?” 平氏忽然懂了,金氏这是来撺掇自己去招惹苏三呢。 她是没有野心的,也不想招惹是非,因而淡淡一笑,“姐姐,妹妹一介女子,说什么恩宠不恩宠的……你想想,咱们初到府上的时候,也就头几个月王爷来走动过,来了也不过是看我们跳舞弹琴,或是下棋品茶,哪有留过宿,可是苏公子,却夜夜宿在王爷榻上,姐姐也该明白了,苏公子……我们是赢不过的。” 她这话说在金氏耳朵里就是诛心了,外人都只道她们身为康靖王侧妃,享尽荣华富贵,可谁曾知她们夜夜独守空房,不得宠幸。景奕之所以接她们进府,不过是照拂他皇兄的情面罢了。 她们不过是摆在这高墙大院里的一双花瓶。 金氏那鲜红的指甲都掐进了柔嫩的手心肉里,粉唇紧咬,她心里何尝不恨,她身份尊贵又如何,不过也只是皇上送与自己爱弟的一样礼物。可她得争,得抢,得去赢得王爷的宠爱,得去争更高的位子。像平氏这样平淡无味的日子,她过不来。 “罢了,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没有你,我也能……”金氏也看出面前这与自己同样身份的女子是帮不上忙了,干脆一拂袖,带着丫鬟们走了。
第十七章 对弈下棋 啪。 一枚黑棋子不轻不重的落在檀木棋盘上,将白子最后的气给夺走了。景奕眼里带着笑,伸手拿起茶浅饮一口。 苏三满面愁容的盯着面前的局势。他所持的白子已经完全落入下风,活子寥寥无几,胜负已成定局,他也只能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 景奕的棋路和他这个人完全不同,景奕本人是凌厉的,但他的棋路却如同水一样,温润自然,但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围困在孤岛上,而水仍旧不容拒绝的漫上来,直到把你活活溺死。 其实水也是杀伐果断的利器。 “怎么不下了?”景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苏三皱着眉,手中白子迟迟不落,“求王爷容小人思索片刻。” 谁都不喜欢输,苏三也是,尤其是在已经输了十来局的情况下。 他们所坐的地方是一个有一面影壁的亭子,影壁上有扇形漏窗,窗外栽着一从翠竹,倒是如同墙上挂着一幅画似的。 景奕见他久久不落子,等得无趣,干脆给他讲起这亭子的典故,“这亭名为‘与谁同坐轩’,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苏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仍然紧紧的盯着棋盘,意图找出一条出路。 景奕也不在意他的无视,继续讲道:“有句诗是这样念的,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意思是只需一人独坐在此,有清风明月相伴便足矣,不需要他人来叨扰。” “本王从前孤傲,当然,现在也是,从来只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其他人来都觉得碍眼。”景奕打量着苏三的脸色继续说道,“可现在我却觉得,有你陪着一起坐在这里,比什么清风明月好多了,苏苏,你是特殊的,懂么?” 一声苏苏把苏三叫得脸色煞白,右手一抖,棋子没拿稳,咣当一声掉到了棋盘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去拿那棋子,却被景奕一把按住了。他平静的说:“落棋不可反悔。” 苏三脑子嗡的一声,如临大敌的看着景奕。 他忽然明白了,不对,他早就该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就像这棋子一样,他入了王府,也许已经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可是,这根本不是他自己选的路,是景奕,是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强硬的捉着他的手,让他把棋子落在这个位置! “王爷……”苏三艰难的开口,声音低哑,壮着胆子询问,“小人想知道,王爷真的会放小人离开吗?两个月之后也好,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小人还有回家的那一天吗?” 景奕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垂下眼帘,随手放下一棋子。棋行到如此,他已胜券在握,却忽然又一手将棋盘搅乱了,黑子白子混成一团。 “当然会,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回家的。” 等你接受我,等你爱上我,等我们大婚之日,自然会请你的父母双亲前来坐堂。 只是这样的话,景奕现在还不能和苏三说,他淡淡的盯着他,忽然勾起嘴角,一笑,“不如这样,你若能赢我一盘棋,我就放你回去,并绝不会再纠缠你。” “真的?!”苏三脸上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惊喜地差点儿跳起来,尔后他又有些戚戚的确认道:“王爷不会是骗我吧?” “一言九鼎。”景奕露出老猫拿捏耗子般的邪恶笑容,“只是,若你输一局,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什么代价?”苏三一没钱二没权,身子也早就被拿捏在王爷手掌心里了,他还有什么可输的? “你输了,就主动过来亲我一下,还要讲一个你从前的故事,不论什么事儿都行。” 这个交易听起来不错,苏三侥幸的想着,就算景奕棋术高超,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只需要一局,就一局,他就能回家,回到他原本的生活里,回到那不曾被扭曲的生活中。 “好。”简单的一个字,赌局开始了。 很快苏三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自己的那点儿棋术在景奕面前如同七岁稚童。他一改往常诡异缓慢的路子,不再吊着他,而是用凶猛的棋路打得苏三毫无招架之力,迅速的结束一局又一局。 景奕游刃有余,而苏三捉襟见肘。 日头逐渐西斜,苏三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已经连着输了十三局了,不能再下了。要是再继续输下去,他就得把自己小半辈子包括小时候穿什么开裆裤都全盘托出讲给景奕听了。 “十三个吻,这个我晚上再收。”景奕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现在,到你讲故事的时候了。” 苏三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万般无奈的讲了起来。 小到幼年时被家里的看门狗咬了手,庙会上买到了特别漂亮的风车,大到娘亲早逝,继母进门欺凌他们兄妹,苏三绞尽了脑汁才勉强凑够了十三个故事讲给景奕听。 景奕一直很有兴致的倾听的,他正在慢慢的进入苏三的人生,在那前十九年里留下自己的痕迹,让他从里到外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但苏三觉得很难受,心情越来越差。他感觉自己正被人抽丝剥茧,脱的一干二净,他像是赤身裸体般的呈现在景奕面前,被他打量着,没有一丝遮掩的余地。 只是对一个娈宠,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树枝间有一只蝴蝶粘在了蜘蛛网上,蜘蛛用毒液麻痹它的神经,用蛛丝束缚了它的挣扎。苏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蝴蝶。 “有一次,小妹得了风寒,烧的厉害,父亲当时不在家,小妈借口外面下着大雨,不愿意去请大夫。我急的不行,冒着雨跑了十里地,无数次摔进泥坑里,最后才把大夫请来。得亏那大夫是个好人,大雨天也肯出诊……” 这是苏三讲得最后一个故事,一讲完,眼眶立刻就红了。从前的那些委屈,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现在记忆都慢慢的复苏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鼻子一酸,扭开头抹了抹眼睛,指尖刚刚触摸到湿润的痕迹,自己忽然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修长有力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将他按入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中,景奕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潜入发间,“别哭,苏苏,以后有我在。” 多么温柔又强势的诺言和宣告啊,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心。不对!苏三心中警钟大响!不该的!他以后的生活不应该有康靖王爷的插足的! 苏三沉默的推开了景奕,垂着头低声道:“王爷,这是小人自己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
第十八章 惩罚 “…王,王爷……不要,求您了……好痛……” 苏三弓起身子,光裸的后背蹭着床单。他想跑,害怕得一直往后躲,但双手被捆在床头,动弹不得。 苏三知道景奕为什么生气,不过是那会儿在与谁同坐轩处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苏三一向谨小慎微,可那时就是图一时口快,说了句“这是我自己的事”,便招来了如此可怕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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