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微微坐起,用筷子夹起一块鸡爪,上面还淌着黄澄澄的油。 聂屿舟出于自知之明,更出于好意,温声提醒:“王爷,这个鸡爪非吃不可吗?吃坏了身子不能怪我哦。” 江野淡淡瞥一眼聂屿舟,将鸡爪放进嘴里,慢悠悠地咀嚼起来。 聂屿舟心中警铃大作,做好了随时接受江野雷霆之怒的准备,却见他不置一词地将鸡爪一块又一块往嘴里送,且神色自若。 一边吃一边吐骨头。 吃了半盘后,江野终于发话:“你也是厉害,做无骨凤爪,一盘的鸡爪,能让人吐出两盘骨头。” 聂屿舟手心捏汗,看着另一个青花瓷盘里堆得高高的碎骨,赧然笑道:“头一回做无骨凤爪,还请侯爷多多见谅。不过我看侯爷似乎还挺喜欢吃的……” 他也夹了一个鸡爪放进嘴里。 呃,味道怪怪的。 聂屿舟嚼了一口,味道愈发奇怪,像十天没洗的臭脚,发酸发臭,他“呕”地吐了出来。 自己做的这是什么呀?从未吃过如此难吃的凤爪!! 他见江野一口一个鸡爪吃得悠闲自在,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厨艺是不是突飞猛进,实现了质的飞跃。 但亲口一尝,嗯,还是熟悉的难吃的味道。 江野慢条斯理地批评他:“别浪费粮食。” 聂屿舟哭丧着一张脸:“侯爷,你……你真觉得好吃?” “我没说好吃。”江野抬眸瞧着聂屿舟,被他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逗乐了,忍俊不禁,“尚能入口。” 聂屿舟难以置信,这让人七窍生烟的玩意要是能入口,狗屎都能吃了。 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侯爷病得失去味觉了。 “何嬷嬷,什么事?”江野骤然提高声音,门口磨磨蹭蹭走进何嬷嬷。 何嬷嬷在收拾厨房的时候,看到还剩一碟聂屿舟做的无骨凤爪,想着别浪费,就和明境当做午膳一块吃了,结果那味道入口,直接让她怀疑夫人是不是偷偷下了毒,想毒死侯爷。 所以她才急匆匆过来禀报,结果在门口听到侯爷夸赞这份无骨凤爪。 何嬷嬷如遭霹雳。 侯爷久经沙场,对吃食向来不挑剔,能饱腹就行,但这么难吃的无骨凤爪实在难以下咽啊。上回何嬷嬷做鸡蛋羹,不小心放多了点盐,还被侯爷尝出来了呢。 味道这么奇怪的无骨凤爪,侯爷却能甘之如饴! 何嬷嬷恍然大悟,这是夫人做的饭菜,好吃难吃,都是夫人做的,所以侯爷才会这么喜欢。侯爷喜欢的不是无骨凤爪,是夫人呐! 何嬷嬷为这份患难中的情意而欣喜得直搓手。 江野见她神色顷刻间变化数回,道:“何嬷嬷,有话直说。” 何嬷嬷按下原先的话,改口笑道:“侯爷,夫人做这份无骨凤爪很辛苦,还不小心切到手指头。” 聂屿舟也不是扭捏之人,大方将手背摊开,给江野看手指上的纱布。 瞧,我是不是很乖?这是我乖乖下厨的勋章! 江野道:“赏!你想要什么?” 聂屿舟不料有这一问,急中生智:“侯爷,后天回门,我可以不回吗?” 江野吃完鸡爪,整个人躺进椅子里,拿起水墨折扇微微扇风,道:“不回就不回。” “按理说,侯爷和我是要一同回的,但我自己都不想回,所以想请侯爷配合我演一出戏,假装今天明天都没醒,后天再醒过来。我就以照料侯爷为由,不回门。” 何嬷嬷明白高门宅院里的斗争,心疼夫人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只是夫人要侯爷陪他演戏,这怕是有很大难度,侯爷从来都不是那种听命于人的人。 果然江野不耐烦道:“啰嗦!后天让明境跑一趟,你在床上陪我睡一天。” 聂屿舟:……喔,床搭子,这个主意不错。 何嬷嬷喜形于色:新婚就是不一样,侯爷和夫人如胶似漆,在床上一起睡一天也不腻。
第5章 何嬷嬷将吃光的盘子端回厨房。 江野躺在椅子里,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扇风,似浑然不在意身边的聂屿舟。 聂屿舟并不会因他的冷漠而伤神,看了眼从窗户洒进来的粼粼日光,道:“侯爷,今天外面天气晴好,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你脸色惨白如鬼,要多晒太阳多补钙。 江野微微睁开眼,眯成一条线,指了指案上的一个小红瓶,声如碎玉:“那里面的药敷伤口上,很快能好。” 聂屿舟想说手指上的伤已经不痛,并无大碍,但看江野恹恹的表情,还是取了小红瓶过来,小心翼翼倒出一点药水在手指上,清清凉凉的,好在没有刺痛感。 只是一只手包扎伤口很不便宜,将纱布缠了几圈后,始终松松垮垮,没法绑紧。 突然两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扯了两三下,利落地帮聂屿舟打了个结。 聂屿舟抬眸看到江野长长的乌黑睫毛,弯眼笑道:“多谢侯爷。” 江野推开聂屿舟的手,以命令的口吻道:“去把屏风后的轮椅推出来。” 聂屿舟还以为江野会拒绝他出去晒太阳的请求,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 他立马欢喜地去推出轮椅,扶江野坐上去,喜上眉梢道:“晒太阳好处多着呢,何况现在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不像夏天那么热。我打小就喜欢晒太阳,不过我皮肤白,怎么晒都晒不黑,我还想晒成黑皮肤!” 江野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面容冷肃道:“聒噪!” 聂屿舟立马闭嘴,静如鹌鹑。 心道,这位爷脾气是真臭。 两人到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轻风阵阵,淡香袅袅。 疏星给聂屿舟端来一把椅子坐下。 聂屿舟觉得和江野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太奇怪,就挪动椅子,两人一前一后交错。 江野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光芒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跳跃,令人想到八个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江野忽然漫不经心道:“楚国以白为美,你却喜欢黑皮肤?” 聂屿舟反映了一会儿,才恍然江野这是在提他刚才“聒噪”的内容呢,回道:“那倒没有,黑皮白皮,各美其美。” 江野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聂屿舟站起来,在院子里转了转,道:“侯爷,我觉得如果这边有个凉亭,院子的布局会更好。我们可以在凉亭里赏花,我还可以在那写生……就是画画。” “你会绘画?”江野倒是没看出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小少爷,竟然还有才艺。 聂屿舟自豪地点点头:“给人做妻子我不擅长,但绘画可是我的老本行。侯爷愿意做模特的话,我可以给侯爷画一幅非常逼真的画像。” 江野轻蹙双眉:“何为模特?” 聂屿舟轻轻咳嗽一声,一不小心又说了现代词汇。他已经努力让自己说话古风一些,但有时候还是会露馅。 聂屿舟解释道:“就是……特别俊美的模范。” “这点我很符合。”江野坦然道。 聂屿舟:…… “怎么?我说的不对?”江野扫了一眼聂屿舟惊讶的神色,“‘似侯爷这般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丁点缺点的人,谁能嫁过来便是谁三生有幸’,这句话是谁说的?” 听到这话从江野嘴里再说一遍,聂屿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我说的,我说的是实话,侯爷很符合‘特别俊美的模范’这一要求。” 江野嘴角噙着一丝阴笑:“你更符合。” 聂屿舟道:“不敢和侯爷比肩……” 话未说完,后院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似犬吠声,但声如雷震,响彻云霄,很是吓人,要是小孩听到这粗犷的咆哮声,准被吓哭。 聂屿舟慌张地抓住轮椅推背,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震惊道:“侯爷,你……你听见没?这是什么声音?难道野兽跑城里来了?” 江野不慌不忙,喊来明境问:“怎么回事?”语气含了薄怒之意。 明境提着裤子,火急火燎地回答:“侯爷,奴才拉肚子,误了给大黑喂食的时辰,大黑大概是饿得叫唤。请侯爷恕罪,奴才这就去喂。” 他没敢说,拉肚子是因为吃了聂屿舟做的无骨凤爪。 “不急。”江野明白怎么回事,忽然放松神色,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聂屿舟,“让夫人去喂。” 聂屿舟直觉这是个艰巨任务,疑惑道:“啊?大黑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好东西。” 聂屿舟:…… 好东西能留给我? 穿过垂花门,来到后院一处厩棚,里面黑漆漆的,犹如鬼屋。 聂屿舟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侯爷,这里面有动物吗?” 明境跟在后面,搬了 满满两大缸新鲜的肥肉来。 什么动物一顿吃这么多肉?饕餮吗? 江野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聂屿舟进厩棚喂大黑。 “大大大大……大黑在哪呢?”聂屿舟睁着眼寻了千百度,也看不到黑洞洞的厩棚里有任何活物。 忽然黑暗中闪出一双绿莹莹的目光,如聚光灯一般,感觉有拳头那么大,接着“嗷嗷嗷”的叫声连珠似响了起来,震耳欲聋,教人心惊胆战。 嘭嘭嘭!砸地有声。 分明有只巨大的动物朝外面冲来,獠牙巨掌,穷凶极恶。 聂屿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推着江野跑。 江野眉间一动,难以置信,抬眸看了眼吓得面如土色的聂屿舟,心中如有一股清泉流过。他随即将手覆盖在聂屿舟的手背上,道:“锁住了,大黑跑不出来。” 果然那只巨大的黑色动物跑到棚口,就不能再前进分毫,只能愤怒地对着外面狂嚎。 聂屿舟这才看清,原来是只庞然巨大的大黑熊,光是那暴戾的叫声就足以教人心胆俱裂。 聂屿舟心有余悸,仍旧躲在江野后面,瑟瑟发抖道:“吓死我了!侯爷,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再娶一个貌美如花的?我告诉你,我可没那么容易吓死,真死了,我也得鬼魂天天回来,烦死你。” 江野刚才一时而起的那点子震惊和感动,顿时被聂屿舟的浑话搅得烟消云散。他拢了拢青缎衣裳,道:“你喜欢黑皮,我还以为你能和大黑和平相处呢。” 聂屿舟:…… “人.兽恋太重口,我是小清新。” 江野指了指旁边两大缸肥肉,道:“去喂大黑。” “我不去!”聂屿舟对这种凶悍的庞然大物有种天生恐惧感,“打死我也不去!” 江野阴恻恻地笑着,慢条斯理道:“不去,就把你喂了大黑,二选一。” 京城中有传言,江野是个嗜杀嗜血的年少将军,他喜欢看头断血流的场面,更喜欢亲手捏碎别人的头骨,甚至会吃人的脑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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