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量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回抱住公冶长,手却只敢轻轻搭在公冶长的肩上,怕压到了公冶长身上的伤。 淳于量感受到了浸透肩处衣服的湿润,无声吐露出了二字,“别哭。” 淳于量抬手轻揉了下公冶长的发,视线却没有焦距地望向门外,在瞥见哪处的一抹红时,淳于量本来恢复了一点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 * 自淳于量醒来,又过去了三日,淳于量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后,其实就试着抬起过他的左腿了。 左腿轻轻挪动了一下都钻心的疼,淳于量虽不懂医,却也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初步有了一个了解了。 公冶长也是隔了几天,才试探性地对淳于量说了左腿的情况,“思明,你的左腿那伤,坏了根基,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有所好转。” 淳于量默默写下几个字,“没关系,我可以的。” 公冶长目露痛色,再次沉默了。 他其实如何也想不到,他和思明之间,会走到这样只剩下沉默的时候。 淳于量写完,就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我、我去给你拿药。”公冶长说完,再次逃开了。 淳于量合上了一开始就拿倒了的书,无声长叹。
第92章 破镜难圆二回:惊梦 淳于量喝完药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梦里。 淳于量低头瞧着自己完好的腿,就知道在做梦了。 淳于量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很普通却看着很温馨的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鲜花,还种了一棵桃树。 现在应该是春日,粉色的桃花开了满树。 树下就躺着他所爱之人。 淳于量弯了下嘴角,难掩欣喜地奔了过去。 “子长……” 淳于量跑到了桃树前,单膝蹲下,正想叫醒人,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树下仿佛睡着的人心口那处的衣服就开始被鲜血浸染。 公冶长穿着的白色长衫,慢慢变成血色。 “子长——!” 淳于量猛地睁开双眼,浑身一颤,心口揪紧一痛,痛得他嘴唇都发紫了。 淳于量伸手攥紧心口的衣服,嘴微张了下,无声地喊了公冶长的字,可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发出一个类似“呃”的气音。 淳于量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心口的疼痛才慢慢缓了下来。 淳于量无神地望着帐顶,他转头下意识地张望着四周。 淳于量费力起了身,才发现公冶长并不在身边。 淳于量焦急恐惧的心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他缓缓躺了回去,闭上了眼,却不敢再睡了。 * 皇宫。 公冶律见到公冶长就问了,“子长,如今一切都已了结,你与那状元郎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公冶长面露难色,如实回了,“哥,成婚这事暂且先搁置了吧。” 公冶律疑惑,虽然听说了淳于量那日的举动,但是也将淳于量的那举动归为“爱人心切”,他其实也觉得等公冶长好了之后,淳于量应该就会没事了。 “是淳于通判那儿出了什么事吗?” 公冶长揉了下眉心,开口将淳于量的情况与公冶律说清,“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同你说,他的腿,情况比我想象得要严重,而且,我假死一事,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心有郁结……” 公冶长说着,声音都抖了一下,“症结在我,可我没有办法医好他。” 公冶律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他听罢叹息一声,“所以,哥哥当初就问你了,这事该不该同他说一声,他毕竟才是同你共度一生的人……” 公冶长红了眼眶,心再一次被悔意与愧疚淹没,“哥,我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他的,我应该告诉他的……” 公冶律走到公冶长的跟前,拥住了公冶长,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做安抚。 公冶长的眼泪便又落下了,“你知道……你知道他因为我,去寻异族王报仇,全身那么多那么多的伤,他的左腿以后可能都好不了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他现在看到红色,脸都煞白煞白的,晚上更是一直做噩梦……梦到满地的鲜血……” “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把思明拽回来啊……” 公冶长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他终于长了记性,吃了教训,可是却是以他的思明为代价的,他不想这样,也不愿意这样。 公冶律听得心里发沉,抬手揉了一下公冶长的发后,开了口回答了公冶长的问题,“好好陪他吧,好好守着他,别逃跑,陪他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那么喜欢你,又花了那么长时间走到你身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他现在会这样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啊,子长,别害怕,时间会让他慢慢好起来的。” 公冶长闷声“嗯”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后又听公冶律说了几句安抚性的话,就急匆匆地又回府去了。 * 淳于量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睁开了双眼,他费力撑起身,冲到门口的公冶长笑了下。 公冶长也扯了下嘴角,走到床边,扶起淳于量,让他得以半坐起。 淳于量忍着疼痛,抬手抹了一下公冶长红起来的眼角,无声吐出二字,“别哭。” 公冶长凑近,握过淳于量的手,吻了一下淳于量的指尖,又抬起身,吻了淳于量的唇。 公冶长用额头贴着淳于量的额头,又笑了下,“嗯,我不哭了。” 公冶长伸手握住了淳于量的手,捏了一下淳于量的手心,“思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淳于量眼睫轻颤,愣了许久,呆呆地点了下头,下意识地开了口,又吐出一个字来,“好。”
第93章 破镜难圆三回:离开 午夜时分。 淳于量再一次从满是鲜血的梦里惊醒。 淳于量睁开双眼,手一动,趴在床边的公冶长便轻哼一声。 淳于量看得心头一软,手却极轻地从公冶长手里收了回来。 淳于量隔了一点距离,极细致地用指尖刻画着公冶长的脸部轮廓,从下巴到额头那样子描,描到公冶长的眼时,指尖一顿,嘴角也撇下。 公冶长眼底的青影很重,这段时间一直都忙着照顾他了。 可他骗不了自己,他一点都没好,甚至情况更加恶劣了。 现在光是看着公冶长,那日的场景便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心口又开始刺痛起来。 淳于量垂眸静静地想,他或许该离开子长一段时间,至少,想办法让他的腿完全好起来,让他的心里的伤也好起来。 他不想让子长看到他满是怨恨的样子。 淳于量费力起身,拖着一身的伤下了床。 许是这段时间都费心思的原因,公冶长睡得沉极了。 淳于量牵强扯了下嘴角,眸子里流露出来浓浓的不舍,可动作却又很坚决。 淳于量走到一旁榻上坐下,提笔留了书信一封,趁着夜色,从长乐府的偏门离开了。 淳于量找了偏路,扶着墙走,避开了巡逻的官兵,往城门相反的能离开雍京城的悬崖走去。 他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没回头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脚下便有了血迹。 待天微微亮时,淳于量攀上那崖壁,刚刚翻过去时,脚下踏的石头一松,整个人便滚了下去,也不知途中撞到了什么,淳于量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 “思明……”公冶长天亮时,还未睁眼便下意识去摸淳于量的手,摸了好半天,也没摸到,又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里什么一点温度。 公冶长的困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思明!”公冶长高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听到回应,他慌张看了一圈,却在榻上那案前看到了一纸熟悉的字迹。 公冶长心头猛地一跳,他立刻拿过仔细一看,只瞧着纸上写着,“子长,见字如晤,等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雍京城了,你别难过,别自责,我离开并不是因为你,只是不愿意让你看到一个对你满是怨恨的思明。” “死遁一事,我能理解你的用心良苦,可身为与你共度一生的人,我却怎么都无法接受,醒来的三天,我闭眼睁眼都是你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子长,我真的很害怕,十多年前,同你一起流亡之时,都没那么怕过,而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身心的不对劲。” “我更不想让你看到自己日后瘸腿行走的狼狈模样,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一直保持完美的模样呢?我也想,我更不愿意让你以泪洗面度日。” “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等我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便回来与你成亲。——这世上最爱子长的思明敬上。” 公冶长红着眼眶,小心收好了这封信,跟着向外走去,“来人!传令下去!全城搜捕逍遥王妃淳于量!” * “王爷!偏门处发现王妃留下的踪迹!” “王爷!城门暗崖方向发现一路的血脚印!” “王爷!暗崖上发现了王妃的衣服碎片!” …… 公冶长一路跟过去,站在崖边,手中紧攥着沾染了血迹的碎布,望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半晌无话,等再开口时,公冶长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 “派人去崖下,不限范围,不限时间,给我仔仔细细搜个干净。” 公冶长在暗崖附近扎了营,守了足足一个月。 活生生的一个人,竟同凭空消失一般,再让他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的思明,真是聪慧极了。 没有他的允许,凭什么就这样离开? 他明明都说了,他会一直陪着他的,等他好了就成亲,他为什么不听话? 拖着那一身的伤,还走到了暗崖,是真有本事,也是真的不要命了…… 谁要和他做那样傻气的约定? 既然是他的王妃,就应该好好陪在他身边才对! 最好不要有一天让他有机会抓住他,不然到时候他便会将他锁在屋里,再也不让他出去。 这样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只有他一个人接触他,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逃离开他了…… 在远处,被父皇和母后硬生生推过来,劝皇叔回雍京城的公冶舟,光瞧着公冶长满是杀气的背影,就已经被吓得直哆嗦了。 公冶舟握拳,鼓起勇气,走到公冶长身后扯了下公冶长的衣服,刚想开口,公冶长一个眼神过来,公冶朱腿都软了。 天爷啊,这个人是哪个煞神啊,这赤红着的眼,这瘦消的脸,这不修边幅的模样,这是他的五皇叔? 公冶朱被吓得打了个嗝后,又结巴了,“嗝,皇、皇叔,你说过要、要带我一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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