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时,他打开了什么话匣子,唐溪都会不厌其烦地接他的话,不像如今,同这小结巴讲话,三句只能换他一句,有时还要自己去猜、去问。 陆青松转身,见唐荞垂下了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拉住唐荞的手,轻轻扯了扯,吸引唐荞的注意力,道:“你、若喜、喜欢,做便、便是了。” 唐荞问他,“你只管我喜不喜欢,也不问我做得好不好,那我若是亏了本,怎么办。” “还、还有我、我呢,我、我能赚、赚钱的。” 陆青松磕磕巴巴地说,唐荞大抵也听明白了他话语里未尽的意思。 这小结巴觉得自己是个汉子,能赚钱养家,至于自个儿夫郎,喜欢什么做便是了,总归还会有他兜底。 唐荞对上陆青松好看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会赚钱养家,我喜欢什么做便是了,不用担心亏不亏本。” 陆青松眼眸又带上两分柔情,郑重地点头道,“嗯。” 片刻,他又补充,“你做、做的豆腐,肯、肯定好。” 唐荞闻言,方才心里的小憋屈又跑了个干净,他轻轻扬起了嘴角。 若是他有尾巴,只怕尾巴也要得意地翘起来了。 “那是自然,我跟你讲,这是我同王叔么学的。” “哎呀,也不知你去迎亲时,见过王叔么没,下次我指给你认,王叔么人可好了……” 唐荞趴跪着绕了过去,继续给陆青松捶背,絮絮叨叨地讲他是如何向王叔么学做豆腐,霉豆腐,还有豆豉的。 陆青松安静地听着。 说到一半,唐荞又想起了什么,他惊呼道:“哎呀,我瞧着灶房还有黄豆,我去泡些,明个儿给你熬豆浆稀饭吃。也好同阿么他们讲一讲,卖豆腐的事儿。” 他起身翻下床,着急忙慌地作势要穿鞋,因着动作快了些,还被被褥绊了下。若不是陆青松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胳膊,只怕他要摔个狗吃屎。 唐荞气急,把被褥踹到一边去,骂道:“这不长眼睛的破被子。” 陆青松无语,夫郎这便是传说中的人笨怪刀钝吗? 陆青松扶着小夫郎穿好鞋袜,唐荞提上鞋后跟就径直往外走,嘴里也不知还在嘟囔些什么。 陆青松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转身去拿桌上的桐油灯,跟上夫郎的步伐。 两人到了灶房,唐荞翻箱倒柜好半天,这才找到黄豆,他称了三斤豆子,倒进木桶里,舀水泡上。 唐荞泡完豆子,两人相携着回屋。 唐荞:“还好王叔么送了我一袋子石膏,不然明天点豆腐可就难办了。” 他同王叔么说过,来到桃李村后,要做豆腐这门营生。出嫁那日,王叔么不仅给了他压身喜钱,还送了他一套做豆腐的家伙什,两个滤浆口袋,一把勺子,连石膏都给备上了。 其实卤水点豆腐也成,但是唐荞总觉得,还是石膏点的豆腐好吃些。 陆青松“嗯”了声,捏了捏他的手以做回应。 察觉到陆青松的小动作,唐荞在桐油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弯了眼。 陆青松是结巴不假,确实话少了些,但是,好像也不会让他的话落在地上。方才在屋里他还抱怨呢,这小结巴都不会絮絮叨叨地接他的话。仔细想想,好像,他说话,陆青松就没有一句不曾应他的。 唐荞回握住陆青松的大手,片刻后他将陆青松的手举了起来,手心贴着手心,在月光下对比。 老天爷,陆青松的手怎么这样大啊! 难怪掐得他的腰那么痛。 唐荞还在思索呢。 猛地,陆青松十指相握,扣住了他的手,唐荞抬头看向陆青松,对上了那双柔情的双眸。 他又开始呼吸急促了。 唐荞心想:都道春风拂面最是舒畅,这春天的夜晚,也不见得多凉爽。他哪知,非是风热,是他自己,不住地滚烫起来。 半晌后他才道:“走、走吧,回屋歇息了。” “嗯。” 陆青松点头,一手举着桐油灯,一手牢牢地牵着夫郎,回屋歇息。 季双见着这一幕,拢好披着的衣服,又缩回了屋子。 屋里陆大虎疑惑,“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灶房有动静,怕是耗子,要去瞧一瞧的吗?” 季双用手比划,“瞧见了,那么大两大个,在院子里花前月下呢。” 陆大虎笑道:“那么大的耗子,莫不是成了精了。” 原本季双还想同他说一说大儿子的事,这下,季双的分享欲是半点都没有了。这人,笨死了,话都不会听,重点是耗子吗,重点是花前月下! 第二日,唐荞早早地便起来了。 他先把泡发的豆子清洗了,又装上一桶清水,准备用扁担挑着去村子中央。村子中央有个大石磨,是公用的,磨面磨浆的都可以。 唐荞也不知今儿个有没有人用石磨,他想着,早些去总是没错的,还省得排队,耽搁了时间。 他才将扁担放肩上,就有一双手将扁担接了过去。 唐荞回头一看,是陆青松。 “没多重,我来吧,你脚还没好全乎呢。”唐荞将扁担抢了回来,把木桶挑了起来。 陆青松见他拿的是小号的木桶,确实不算重,便也没和他争,拿了一把葫芦瓢跟了上去。 “你怎么起来了,天色还早,不多睡会。” “睡、睡够、够了。” 天才擦擦亮,两人就到了石磨前,唐荞往石磨孔里放豆子添水,陆青松推磨。 唐荞心想,还好陆青松跟来了,否则,他一个人可磨不来。他只想着早些来人少点,没想过,来得实在太早了,没有人帮忙,他一个人要怎么一边推磨,一边加水添豆子。 磨了三道,唐荞才觉得浆足够细了,他叫陆青松歇了下来。这浆磨得细一点,滤出来的渣就少些,豆腐也就能多点。 此时天已经放亮了,两人冲洗完石磨,挑上木桶回家。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一篮子玉米,许是来磨面的,那人还同陆青松寒暄呢。 “哟,青松小子啊,你们够早呀,这是你夫郎吧,叫个什么来着。” “荞哥儿。” 陆青松说完,又转头对着唐荞道:“陈、陈家叔、叔么。” 唐荞笑着打招呼,“陈叔么早啊。” 陈叔么伸长了脖子往木桶里打量,“你们这是磨的什么呢?” 唐荞笑着接话,“磨了些浆子做豆腐吃。” 陈叔么惊呼,“哟,荞哥儿还有这手艺呢。打不打算做这豆腐营生啊,村头张家阿婆倒是卖,但是我每次都赶不上趟。荞哥儿若是做来卖,那就好了,咱两家还近些,我也省得跑那么老远了。” 唐荞接话道:“卖是卖,只怕还有些时日,东西还不大齐全呢。我今儿做得也不少,一会儿端一碗去给陈叔么你尝尝,也好瞧瞧有没有须得改进的地方。” 陈叔么笑得合不拢嘴,“那便提前谢谢荞哥儿了,叔么我啊,肯定给你同村里人好好唠一唠。” 唐荞笑道:“多谢陈叔么了,那我们便先回去了啊。” 唐荞他们人都走远了,陈叔么还在后边悄悄念叨呢,“这陆家小子,还真是好福气。” 第 9 章、豆腐营生 两人回家,径直走进灶房,唐荞把锅里的热水盛了起来,把浆子都倒进锅里,叫陆青松烧火。 他回屋,把做豆腐要用的家伙什拿了出来。打了清水,将滤浆口袋连着筲箕一块儿洗净,放在一旁备用。 这时锅里的浆已经热了,唐荞在灶台上放一个木盆,架上筲箕,摆上滤浆口袋。陆青松撑着口袋,唐荞把热浆都舀进了滤浆口袋里。 唐荞接过滤浆口袋揉挤:“你洗锅,我挤浆。” 陆青松见唐荞一边按压口袋,一边朝着滤浆口袋吹气。手都烫红了,和白色的滤浆口袋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从唐荞手里接过了挤浆的活计。 “我、我来吧,你洗、洗锅。” 唐荞想着陆青松力气大,他来挤浆也是好的,遂点点头,开始洗锅。 洗完锅,陆青松那边的浆也挤好了,唐荞叫陆青松端着筲箕。 他抬起盆,把浆又倒回了锅里,盆里还余留了一些浆,这是留着一会儿帮豆浆降温用的。 做豆腐的浆,要烧两道,第一道烧热即可,否则挤浆时手受不住烫。第二道把浆烧至翻滚,否则做出来的豆腐会带着一股豆腥气。 但是那豆浆一沸,便会从锅里扑腾起来,按都按不住,所以要留些凉的豆浆为其降温。 给沸腾的豆浆降完温后,把豆浆全都舀到木盆里。 唐荞用小勺子舀出石膏,凉水化开,用碗盛着。一斤豆子二到三两的石膏,这个量比较灵活,若想要点来的豆腐嫩一些,便少放些石膏,反之亦然。 他提出一只木桶,放在地面,端起盛石膏水的碗,对陆青松说,“你倒那盆浆子,听我指令,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往木桶里倒啊。” “一、二、三,好了。” 将碗里最后一滴石膏水倒尽,唐荞急忙拿起搁置一旁的茅盖,把木桶遮了个严严实实。 唐荞蹲在木桶前,抬起头,笑嘻嘻地同陆青松说,“好了,咱们中午就有豆花吃了,还可以压些白豆腐。” 陆青松瞧着唐荞的笑颜,只见夫郎眸子里眼波流转,耀眼得紧,陆青松没忍住揉了把唐荞的脑袋,点头附和,“嗯”。 唐荞鼓起腮帮子,小声抱怨道:“你别摸我脑袋,我要长不高的。” 唐荞觉得这陆青松老是把他当毛娃娃看,不是摸他的脑袋,就是捏他的脸。 陆青松“嗯”了声,又笑着摸了上来,还轻轻按了两下。 陆青松嘴上说着好,手却不老实,还火上浇油,唐荞瞪了陆青松一眼,一把挥开他的手。 “哎呀,你烦死了。” “咳咳咳…” 季双刚踏进厨房,就看见荞哥儿眉眼嗔怒地朝陆青松撒娇。 真是,这两只大耗子,花前月下的还不够,这番还要花前日下。季双眼里都是笑意,照这架势,他的大孙子可是也不远喽。 季双朝着唐荞笑道:“荞哥儿起这么早呢。” 唐荞悄悄剜了陆青松一眼,这才回季双的话,“嗯,阿么,今早熬点豆浆稀饭给你们吃。” 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倒进放了滤浆口袋的盆里,把滤浆口袋里的豆腐渣洗一道,这就是煮豆浆稀饭的原料了。 季双疑惑道:“豆浆稀饭?” 唐荞点头,道:“对,从前在唐家湾,和叔么学做了豆腐,这洗浆的水拿来煮稀饭,好吃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把洗浆水倒进了锅里,这洗浆水煮出来的稀饭粘稠,还自带一股豆浆的清香,他最喜欢吃了。 季双闻言,惊道:“荞哥儿还会做豆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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