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劭揉了揉他的脑袋,苦口婆心道,“放着富贵闲逸不选,偏要做这劳累之事,本世子甚为心疼。” 慕澄良轻哼一声,“还不都是劳累之事。”心里骂道,难道做个房里人就能闲逸了吗。 梁元劭摇头,“非也非也,劳身哪能与劳心相比。” 听到“劳身”两字,慕澄良的白皙清俊的脸缓缓红了。 梁元劭笑着放开他,“说吧,此番妙计,想要什么奖励。” “无他,世子信我便好。” 慕习眼神笃定,梁元劭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投名状我收下了。” 皓月当空,梁元劭茕茕一身立于窗前,苦笑喃喃。 何止信你。这一次,我必会护你,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06 慕澄良忙了一日,到了傍晚,才得空回房。 说也奇怪,不知何时起,这瑄王府从世子爷吃穿用度,到丫鬟说亲园里添花,婆子小厮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慕澄良的房间每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总之一句话,有事,找慕公子。 慕澄良抓着几个问过,这些破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有几个伶俐的,答案不一而足。 “爷他给我念了首诗…小人记性好,念给您听听啊,咳咳,…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衣用双丝绢,寝共无缝绸,……” 慕澄良扶额。 “我这也有,爷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几个人在慕澄良面前七嘴八舌,最后有个小厮一拍巴掌,“小人是真不懂就问啊,爷说,就是慕公子说了算的意思,哦对了对了,爷给我念的是,同声若鼓瑟,后边……爷后边说的什么来着” 行了行了,慕澄良心里骂道,快让你们爷闭嘴吧。 他不好与梁元劭当面对峙,显得矫情,今日还安顿了一个揭了告示上门的江南厨子,他试吃了几口,虽与母亲手艺差得远,但一道清蒸鲥鱼差点让他落下泪来,人也便收了。 梁元劭来时,他正在屋内烹茶,水声泠泠,清香弥漫,梁元劭讨了一杯,便在桌边坐下了。 “明日你可准备好了?” 慕澄良手上一顿,随即点头。明日晚间三皇子大婚,从中午开始,迎亲的队伍就会从中轴线穿过绕城一周,届时皇宫内外皆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慕澄良要趁乱入宫,见一眼妹妹。 “明日你换了女装,接你的马车将在未时三刻停在后院门口,他会直接把你带入宫中。” “我明白。” “路上我不能同你一起,你自己定要小心,我会让郎亭跟着马车,有什么事他会及时传信给我,有人查问,便说是给愉妃娘娘送首饰,这是令牌。” 慕澄良接过令牌,小心收好,垂眸轻轻说道,“多谢世子。” 梁元劭疏朗地笑起来,“举手之劳。” 从宫里传来消息,愉妃娘娘为谢慕澄良援手之恩,将他妹妹慕飞语转到了自己宫中之后,梁元劭就一直想着如何能让他们兄妹见上一面,所有筹谋,不过云淡风轻地一句,举手之劳。 指间轻触,梁元劭将慕澄良刚抽走的手又拽回来握在手心,“怎么这样凉。” 慕澄良身形一顿,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外抽,他还是不适应这样的肢体接触。第一晚之后,梁元劭确实并没再逼着他做过什么。 梁元劭环视一圈,屋里炭火烧得倒是足的,又看向慕澄良身上,“怎得现在就换掉了冬衣。” “我没事,年年如此,劳世子挂心。” 他刚入府时第二天,梁元劭就拿自己的帖子请了太医,太医说慕澄良在天牢时受冻受饿,差点伤了根基,比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子身体弱很多,更抵不住寒气。 梁元劭可不管他这客客气气,也不容他再辩解,一手绕过腿弯,一手绕过腋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慕澄良猝不及防,慌张间说话都失了分寸,低喊道,“你干什么,都是男子,成何体统。” 将人半个身子塞进被子里后,但梁元劭却没很快放手,隔着半个身位,看着他烧起来的脸,眼中有那么一瞬闪过些意味。 慕习感受着包围着自己的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张了张嘴,两只手下意识地拦在梁元劭的小臂上,提醒道,“世子,我们有君子协定。” 声音很小,还透着些底气不足,像是鼓着胆子说的,但梁元劭还是听到了。 他叹了口气…… 然后起身,无可奈何地拽了把椅子到床边,又抬手掖好了被角,沉默半晌问慕澄良,“还冷吗?” 梁元劭的脸色不算好看,慕澄良垂眸说“不冷了”,但他胸口酸酸的,不知怎的,明明是梁元劭手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但他却觉得自己欠他越来越多,甚至还让这位世子爷受委屈了。
第4章 盖棉被聊天 07 房内温暖静谧,两人一坐一卧。 “明日你可能会见到梁元明。” “嗯。” 三皇子梁元明主审嘉北之乱,定了慕知章七条大罪,亲自前往刑场,说是慕澄良的杀父仇人,也并不为过。 “为何不曾为嘉北之乱叫冤?” 慕澄良眸中神色波动,面色微绷,半晌答道,“不论是德高望重,还是声名狼藉,死了就是死了,知者自知。” 梁元劭知道,他早将伤口封于万丈悬冰之下,将所有沉痛三缄其口,不外露一分一毫,他抬手安抚地摸了摸他头顶细软的头发,说道,“慕老师很严格,婀伦不知被罚过多少次抄写。” ”他对你们这些皇子皇孙还算是手下留情,对我……”,慕澄良眼中有水光闪过,但片刻又恢复了原样,“他临终还要给我布置作业。” “慕老师说什么?” “他说我得向前看,难则于乱世中抱守初心,不辱家门,易则还清明于社稷,还安宁于万民。” 说完,两人皆静默,若非如此,他们也大可不必走这条九死一生艰难险阻的夺嫡之路。 慕澄良清楚,自己早与以前不同,再无慕府,无父亲母亲,护他无羁无绊来去自由,护他田园牧歌其乐融融,如今,山高水险,他只能迎面上前,别无选择。 良久,梁元劭慢慢开口道,“做个自得其乐的闲散之人也很好。” 慕澄良以为他又要说让他做个享乐的房里人那套,便反唇相问道,“那征南将军为何不只做个贪图闺房之乐的闲散之人呢” 梁元劭淡笑一声,“生在皇家,江山万民便成了命,避无可避罢了。” 慕澄良一怔,心中隐有酸楚,这世上几人不是身不由己呢,不忍换开了话题,开口问道,“南疆是什么样子。” 时间如叶子上渐渐凝出的露水静静流淌,两人谈话间不觉夜深。 慕澄良想,若不是命运无常,或许真的可以同梁元劭成为挚友。 在外间守着的小厮,还以为今晚赌局结果能见分晓,没想到世子爷还是被撵了出来。 郎亭跟在身边往卧房走,神色闪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少能说的上话。 梁元劭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快说。” 郎亭讪笑两声,“这夜深露重,世子爷这么晚还要回房,是还有公务嘛?” 梁元劭停了脚步,挑眉说,“现在还学会拐着弯说话了。” “不敢不敢。”郎亭赶忙解释道,“爷,你到底咋想的啊,这底下人都替您着急了,这房里呆了这么久……怎么就又出来了……” “想知道我里面干嘛?”梁元劭问。 郎亭眨眨眼,试探着问,“我……我能知道吗?” “盖棉被聊天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梁元劭淡然道,然后转身回了房。 留下郎亭一个人在原地怀疑人生,世子爷没逗他吧,大老远赶回王城,放着慕公子那张俊脸,就为了……为了盖棉被……聊天?! 08 宫灯飘动,热闹非凡。每个出入口今日都车马量极大,守卫甚至没有掀开车帘看看里面,就放了通行。转眼慕澄良已过了三道宫门。 马车在愉妃娘娘的钟萃宫门口停了下来,有女使前来接应,他稍微松了口气,跟在身后入了门,谁知没走多远,便听见前方的喧哗声。 走近了发现是名穿着华贵宫服的少年,气势正凶地在院子里骂人。走到这里没有别的岔路,领路的女使又不敢绕过去,只好拽着慕澄良远远的跪下,“是六殿下,别抬头。” 听来应是这少年前去赴宴的路上发现玉佩不见了,那是他十三岁时父皇的赏赐,本想在宴会间显摆显摆,现在找不到了甚为恐慌,前前后后打发了几组人去找,剩下的人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力,许是玉佩并未掉在这院子里,慕澄良看着日头渐渐西移,离约定的时间至少过去两刻钟了,才有人抱着玉佩跑回来。 匆忙间,见六殿下转身要走,他也焦急起身往宫里进,身形微微一错,忽然被叫住了。 “等等。” 慕澄良倒吸一口气,低头伏礼。 “哪里来的丫鬟,看着眼生。”少年用手中的扇柄轻挑了他的下巴,“抬起头我看看。” 领路的女使见状大呼不好,得想个法子帮慕公子脱身,“殿下,这是来给娘娘送首饰的,实在耽误不起啊。” “你去送吧”目光扫回慕澄良,傲慢开口道,“她得留下和我说会话。” 女使只好先回去送信儿。 慕澄良今日换了女装,袅袅聘婷,为了掩饰胡子和喉结,瑄王府的丫鬟还特意给他略施粉黛,他长得本就白皙俊美,这么一换,不仅看不出是个男儿,反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这六殿下在钟萃宫可没见过这等人物,一下子看到惊为天人疑心大起很正常。 慕澄良在脑中飞快盘算着,愉妃娘娘不多时定会派人来领他,他只需要虚与委蛇拖到那时便可。 “是哪家的女儿啊。” “可别和我说是做首饰的,骗骗别人还行。” 慕澄良打着手语,说自己是一户姓钱的庄主的女儿,父亲少时与愉妃娘娘母家有所往来,此番有一副好首饰,特来送给娘娘。 “是个哑巴?真可惜。”这六殿下看着威风堂堂,其实十四五岁毛还没长齐,完全是骄纵的少年心性,看到如此美人竟然先天不足,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真诚的惋惜来。 他先是派了个手下去查,而后又接着与慕澄良说话,“可识字可上过学?” “略通一二。” “你可愿意在宫中常住?” 听着这是要强抢民女的意思了,慕澄良佯装恐慌,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别怕,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 还没说完,六殿下的耳朵就被拧了起来,发出哎哎呀呀的求饶声,“姐,疼啊姐,这都是人,你快放开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5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