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问:“这个,什么价?” “郡王爷有兴趣,小的本不敢胡乱开口,若是旁的东西,便是送与您都是小店的荣耀,可这东西实在贵……” 掌柜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最后举起一只手。 手掌摊开,掷地有声:“五百两,成本价。” 没等萧珩开口,林黎就瞪大了眼嚷嚷起来。 “就这么几块五百两?您可真厚道,明明可以直接抢钱,竟还意思意思给咱们点东西。” 谁知那掌柜一听,也瞪着眼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嚷道:“什么?!” “小的是说,”他道,“一块,五百两。” 林黎捏紧了拳头。 萧珩则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五百两……” 他并没有问是否能卖出去,又是否有人买的话。 因为在那个梦中今后的几年,朔上石几乎被大梁全国疯狂追捧。 上到皇亲贵族,下至平头百姓,人人皆以得此石为傲。 彼时这石头,便是成色最差的也要一千两起步。 齐国更是将成色最好的几块作为给大梁进贡的贡品。 因稀缺珍贵,便是后宫的娘娘们也常拿此物攀比,以此证明帝王的恩宠盛衰。 可直到很久之后萧珩才发现,这所谓的朔上石,其实在齐国北方随处可见,随手可得。 唯有最最贫贱身无长物之人才会拿来做饰品。 而齐国,拿着高价贩卖石头赚去的银两偷偷购买大梁的精良兵器,又用大梁的兵器,最终击溃大梁守军。 既知后事,萧珩自然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将石头丢到一边,他转头去看一块已雕琢成型的金镶玉貔貅,色泽温润的玉石被耀眼的金色包裹。 虽然常见,但明显顺眼多了。 他指着问:“这个什么价?” 那掌柜的万没想到新奇贵重的朔上石,郡王爷瞧不上。 这没什么特点的金玉雕,倒入了贵人的眼。 一时不知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还是面前的这位少年出了问题。 他有些茫然地开口:“这个不值多少,只按市价与用料,加上工费,三百两即可。” 下一瞬,他恍惚听到萧珩的声音:“林黎,付账。” 转悠了半日,萧珩买了一块金镶玉,买了一块上好的墨锭,买了两支做工还算精湛的发簪。 剩下便全是些鸡零狗碎。 点心两包,果脯瓜子四包,肉干熟食两份,另有各色小玩意若干。 林黎满身满手的东西,从一个壮硕的护卫成功化身壮硕的置物架。 两人还准备再去一家茶馆瞧瞧是否有好茶,就见又一队三人禁军从旁快速经过。 萧珩终于停下脚步:“怎么回事?”
第11章 禁军守卫京城,这并不奇怪。 但如此三人成列低调谨慎的行事,看似随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巡查,就显得有些不简单了。 正自疑惑,就听一旁有人搭话道:“二位不知道?这都好些天了,来来回回的,似乎是在搜什么人。” 萧珩转过身,见是茶馆里的伙计。 他还记得掌柜的之前似乎一直唤他“张大”。 四目相对,张大吓了一跳。 “哎哟,是郡王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小的有眼无珠方才没认出来,您快些请进!今儿是喝点什么茶还是点个什么戏?掌柜的昨儿才刚将南边的成喜班子给请来了……” 萧珩轻摇了摇头,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道:“不了,就看看是否有好茶,买些回去过年。” 张大一听,顿时又十分热情地絮叨。 “挑茶的事还累您跑一趟,您派人吩咐一声,要些什么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岂不是方便?这边请——” “不妨事,也出来走走。” “总在府里闷着,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快不知外头什么样了,”萧珩笑着,迈步走进楼上的包间,状似无意道,“就像方才你说,这两日外头总来来回回搜什么人……” 他并不像在问话,而是更似自言自语。 “如今四海升平,京城更是天子脚下,若不是亲眼所见,哪敢想象会有这等新鲜。” “可不是,”张大手脚麻利地替他们安顿好,又招手命人去拿茶,“约莫都有小半个月了。” 将一小盅一小盅的小木罐在不远处的案桌摆好,由着林黎上前。 张大拿了铜壶煮水,继续闲话道:“一开始大家伙儿都有些紧张,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怕惹祸上身,后来瞧着实在风平浪静,渐渐也就习惯了。” “就连咱们掌柜的都在猜,或许根本没什么事,不过是新年将至,禁军正常加强巡视,以保京城安宁而已。” 他说到这,却压低了声音。 颇为神秘道:“谁知前两天……却突然有个异地的行脚商贩被带走了,之后又陆陆续续抓了几个,倒是叫人吓了一跳。” “哦?”萧珩靠在椅背,终于来了点兴致,“异地人?” 张大点头,将这几日听来的消息主动分享。 “不错,似乎是从齐国来的,专做些南北货和朔上石的生意。” “您也知道,如今那石头珍贵,总有些齐国人为了银子不远万里拿到咱们京城贩卖,这也算常事吧。” 张大说罢,嘴巴又动了动,却没再继续。 萧珩正低头细嗅手中之茶的香气,听他话音结束得突兀,下意识抬头,见他一脸欲言又止,便笑起来。 “对着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但说无妨。” 他长得实在俊秀,模样有八分都随了苏贵妃。 不说话时虽乖巧,却因天生的贵气显得高不可攀,叫人望而却步。 此刻一笑,眉眼间的轮廓霎时变得柔和。 张大心中全部的犹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是,那小的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倒豆子一般说道:“这些天外头都在传,说朝廷如此费尽心机地抓人,虽说瞧着有老有少,可只要细细一寻思,却都是些卖朔上石的行脚商。” “也不知……会不会是有贵人们想要插手这生意。” “总归这谣言越演越烈,因此朔上石的价格也越发水涨船高。” “喜欢的人怕往后用更多的银两都买不到,商户们则怕今后即便想高价进货也难寻渠道,因此市面上的石头都快抢疯了!” 萧珩放下手中的茶罐,终于恍然:“难怪方才那店里头开价五百两一块……” 梦中此石现下虽也贵,但似乎还并未到如此高价。 真正一块难求也是年后的事了。 “嚯!”张大闻言倒是唬了一跳,“这都五百两了?三日前小的听说时,还是二百两……这一日一百的涨,可真是疯了!” 他连连摇头:“要照小的说,不过是块石头,哪里就值当了?” “何况外头那谣言也不尽不实,说什么专门针对贩卖朔上石的人,小的觉着这就是那些商贩为了抬价故意传出的风声。” 此话通透,实在不像是个茶馆的伙计能说出来的。 何况他语气还如此坚定,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萧珩已从十几种茶中挑好了五份。 看着张大称茶,再用油纸包好,他垂眸问道:“为何这么说?难道此事还另有隐情?” “旁的事小的不知,”张大撇了撇嘴,“但那日小的去南城巷办事时亲眼所见,忠勤伯府家的那位卫公子也被禁军给带走了,若说朝中真是针对卖石之人,抓他做什么?” “总不能说,他也是卖石头的吧?” 卫公子,卫肆? 萧珩下意识转头看向林黎。 林黎也目露吃惊,但碍于还有张大在场,自然没好开口。 直至二人出了茶馆行至无人处,林黎才压低声音道:“此事着实古怪,满京城的抓些行脚商贩,瞧着已极不寻常,这好端端的何以抓了卫公子?” 萧珩背着手,点头沉吟。 “的确古怪。” “即便父皇对太子和齐王一事尚不曾真正放下,再即便是听了本王之言对敌国细作一事有所犹疑,为防动荡,也该是派人上门问询,亦或是暗中探查。” “可现下却闹得人心惶惶。” “那忠勤伯府再落魄也毕竟是勋贵,若无极大的事,又有确凿的证据,禁军绝不敢轻易拿人。” “他们究竟还在暗中做了些什么啊?” 萧珩不由微叹一声:“没完没了,只怕又不得太平。” 出门一趟,终于感受到京中暗潮汹涌的萧珩琢磨半晌,扭头再去看林黎身上手上那些物件时,忽然觉得不大称心起来。 无论是金玉雕还是墨锭,虽也贵重,却皆为身外之物。 而若要在这混乱中开辟属于自己的一方太平天地,则需父皇身强体壮福寿延年。 他猛地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林黎,萧珩一挥手,铿锵有力道:“去,叫车夫将这些全都送回府,咱们去另一边的药铺,买最贵的老山参!” 林黎满脸茫然,压根没跟上萧珩的思路。 就见他家主子已一反常态,再无先前的闲情与慵懒,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去。 日渐西斜,白虎街依旧人声鼎沸。 小贩的叫卖声给整个京城平添了几分活力。 烛火幽幽,光线昏暗。 血腥潮湿而粘稠的气息不断飘荡,刺鼻的恶臭无孔不入,丝丝绕绕一点点钻进人的口鼻。 阴气弥漫,让本就寒意刺骨的大牢越发显得森冷而可怖。 卫肆垂头被绑在木架上,外表看来还算干净,可惨白如纸的脸色和抖如筛糠的身子,还是彰显出他此刻的处境。 黑螭卫统领吴尤无甚表情地坐在他面前,手中正把玩着一块做工颇为精湛的烙铁。 左手的木架上还挂着各式刑具,模样各异。 不远处烛台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隐约还有凄厉的惨叫和哀嚎透过厚重的墙壁传来。 卫肆不由自主哆嗦得更加厉害。 似乎是觉得这画面有趣,吴尤一张冷若寒霜的脸意外地露出一丝笑容。 “真是不易,明明已怕成这样,却还死咬着牙不肯松口,可你也该知道,面对你们这些勋贵之子,我黑螭卫一向是先礼后兵的。” “你能熬到今日,现下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无非是因出身还算高贵,可你若再这般闭口不言……” 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计时的滴漏。 “还有半刻钟,半刻钟后,我待你便如待寻常人一般无二。” “别说你是忠勤伯府内无官无爵的卫公子,便是忠勤伯当前,本官也再不会手下留情。” “说与不说,”吴尤举起手中的烙铁晃了晃,“啊,不对。” “应当是,不受任何刑罚自己主动交待,或是受尽折磨之后被动交待,全在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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