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毕竟是皇后,即便是男子,出身也不可能太低,加上皇上与太后斗法,谁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萧偌眉头微蹙,似乎若有所思。 “好了,”宣宁侯摇了摇头,“先用饭吧,如今着急也是无用,等我明日再去宫里探探情况。” 几人刚要动筷,门外忽然有小厮通传,说太后身边的邱公公过来府里,据说有要事求见侯爷。 太后,挑选男后,深夜到访…… 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宣宁侯瞪圆双眼,筷子直接滑落在地上。 宣宁侯:应,应当不是吧。
第2章 宣宁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捡起地上的筷子,不确定问。 “你刚刚说……谁来了?” 小厮倒是老实,一板一眼回道:“是康仁宫的邱辰邱公公,侯爷要去见他吗,还是小的将他打发回去?” “当然要见!”宣宁侯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可是太后身边的公公,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将人打发回去。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忽然派人过来,宣宁侯脸色发白,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先别急,也未必就是挑选男后的事,”萧偌也跟着站起身,抚了抚衣上的褶皱,“我与您一同过去吧。” “好好。”宣宁侯也没了主意,只能点头。 宣宁侯最后叫人将邱辰引到了前头正堂内。 眼下已经是戌时,屋里掌着灯,邱公公今年四十出头,面白无须,正背着手打量墙上挂着的一副雪竹图。 见到两人先露出笑脸,旋即转向萧偌道:“好久没见萧大公子了,先前听闻大公子外出游学,这会儿身体可好?” 宣宁侯站定在原地,听他问自己儿子身体好不好,眉心猛地一跳。 “托公公的福,前两日生了点小病,找宫里的御医帮忙瞧过,眼下已经大好了。” 萧偌心底其实也七上八下,只是比宣宁侯略强些,尽可能语气平稳道。 萧偌人生得清俊,声音也是温温润润,仿佛打磨光滑的玉石,让人听着舒心。 “那咱家便放心了,”邱公公打量了他一眼,神情越发温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马上便是万寿节了吗,太后想找人给皇上画幅贺寿图,结果换了几位画师都不如意,那日忽然瞧见底下人送来一幅画,画的是狸猫扑蝶,狸猫娇憨可爱,蝴蝶栩栩如生,直让人拍案叫绝。” “太后便问啊,这幅画是宫里哪位画师所作,底下人都说不清楚,后来查了落款才发现,竟然是侯爷家的大公子所画。” 邱公公声音尖细,语速极慢,听得宣宁侯抓心挠肝,却也只能听着他绕弯子。 “太后就笑了,说这孩子她知道,可不就是三年前因着误会,和皇上结下仇怨的那一个。” “底下便有人提议,俗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想来萧公子当时年少,应当也不是有意要得罪皇上的,不如将那贺寿图交给他来画,一来解了太后的难题,二来也解了这段仇怨。” “太后点头赞许,如此便派咱家过来跑这一趟了。” 言罢望向萧偌:“萧大公子呢,觉得这提议可好?” 萧偌心底五味杂陈,他能说不好吗,这一番话压下来,他要再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了。 萧偌稳了稳心神,语气谦恭道:“多谢太后抬爱,晚辈微末功夫,如今能得太后看重,自然没有不肯的。” “大公子能愿意便好,”见萧偌乖顺识趣,邱公公十分满意,“宫里的马车三日后便会到贵府门外,还请大公子提早做好准备吧。” 办完了差事,邱辰没再多留,干脆告辞离开,刚走出门外,就被宣宁侯匆忙拦住。 “劳烦公公提点一句,太后此次招小儿入宫,当真只是为了作贺寿图吗?”宣宁侯轻声问,悄悄将一叠银票塞到邱辰手里。 邱辰捏了下厚度,估计不少于五百两银子,终于露出了点真心的笑容,压着声音道。 “侯爷这两日好好与大公子相处吧,这回大公子能得太后的赏识,倘若从此留在宫中,往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宣宁侯心下一沉,脑中再没有别的念头。 两人回到房里,这次不用宣宁侯夫人哭了,宣宁侯自己先泄了气,整个人瘫坐在椅上。 萧行舟面容呆滞。 “所以邱公公的意思,是说大哥马上就要进宫当皇后了吗?” 脱口而出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宣宁侯扇了后脑。 “浑说什么,你大哥只是进宫去画贺寿图,谁说一定就要去当皇后了!” 宣宁侯说着脸便沉了下来,明摆的事情,养在宫廷里的画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萧偌再有能耐,也不至于那么多画师都比不过。 退一万步讲,即便贺寿图的事是真,萧偌也完全可以留在府中作画,何必要花力气接进宫里去。 宣宁侯夫人撑不住,又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这叫个什么事儿,她好好养大的孩子,未来不说前途无量也至少自由自在,她出身普通,对两个孩子也没有太多指望,只盼望二人能平平安安的顺遂一生,如今竟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求不得了。 “先别哭,”萧偌帮母亲擦了擦眼泪,轻声叹气,“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以我的身份,即便太后为皇上挑选男后,也该轮不到我身上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对,”宣宁侯也跟着颔首,“我也觉得不对,明天我找找门路,立后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岳宛莹点点头,用力攥紧儿子的手腕。 是,只是被挑选进宫,能不能被皇上相中还是两说,完全没必要现在泄气。 夜晚降温,似乎又要下雨,天边阴沉沉的,府里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灭,萧偌躺在枕头里翻来覆去,终于披衣起身。 听到响动,守夜的丫鬟铃冬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眼睛。 “这么晚了,公子要到哪儿去?” “哦,没什么,”萧偌笑了笑,“靛青和赭石用完了,我出去买些新的回来。” 靛青和赭石皆是作画时常用的颜料,铃冬还迷糊着,虽然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大半夜出门买画具,却也只能点头。 “那奴婢帮您留着灯,夜里街上乱,您早些回来。” “嗯。”萧偌没再多说,转身出了院门。 京城内不设宵禁,街边夜市一般到三更天左右才会结束,更热闹的地方,夜间集市几乎通宵不断。 宣宁侯府临着街头,各种吃食的叫卖声不用出门也能听见,水晶脍,糍糕,羊杂汤,香气飘散在四周,让萧偌原本紧绷的心绪也跟着放松了少许。 萧偌揉了揉眉心,盘算着该找谁去打听宫里的情况。 父亲那边显然是指望不上了,宣宁侯性子直,脑子也不算灵光,不然也不会到今日才知晓他要被挑选入宫的事。 可惜萧偌离京太久,过往的人脉早就已经断得差不多了,要论还有谁能说得上话的,估计也只剩下琮王世子,琮小王爷虞齐瑞了。 两人自幼相识,虞齐瑞交游广阔,消息最是灵通,找对方打探消息应该不难,只是如果向对方求助的话,恐怕又要欠下大笔人情了。 虽说出门买画具只是借口,但家中也的确有几种颜料快要用完,萧偌在街市转了几圈,索性进到坊内买齐了需要的颜料。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捧着大堆东西朝回府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片刻,就感觉四外黑漆漆的,挂在墙上的灯不知何时已然熄了大半。 东街颜料坊位置偏僻,萧偌脚步顿了顿,正犹豫着要不要换条路走,忽然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玉色衣裳,黑暗中身姿挺拔,似乎也正在朝萧偌的位置走来。 没有这么巧吧。 他只是随便出来逛一逛。 萧偌擅长作画,天生过目不忘,此刻越看对方的身形越觉得眼熟。 若是换了平常,他或许还不会如此疑神疑鬼,可眼下刚接了太后的懿旨,他整个人都有些别扭,根本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 忽然庆幸巷子里光线昏暗,对方应该还没有看清自己。 萧偌没任何犹豫,转身便朝另一条巷子走去。 越往巷子里光线越是昏暗,只有远处巷口不知谁提着盏灯笼,在黑暗中映出微弱的光点。 萧偌朝着光点的方向加快步子,然而才行到半路,就与人直接撞在了一处。 清淡的木质香气霎时充斥在鼻间。 与京城人惯用的和香不同,来人似乎只用了一味沉香熏染衣料,通身干净清凉,带着老料沉香特有的甘甜韵味。 不过萧偌已经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些了,他方才精神紧绷,下意识将手中的颜料挡在面前,结果失了准头,尽数泼在了眼前人的领口。 昏黄灯光下,靛青呈现出一种接近深碧的颜色,星星点点落在那人的脸颊上,更衬得对方眸光幽邃。 “皇上!”巷口外,有侍卫提着六角宫灯匆忙赶来。 萧偌双眼倏地睁大,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完了。
第3章 萧偌整个脑海都乱作一团,等再回过神时,已经下意识转身跑远。 夜色正浓,街尾的灯笼发着微光,远处街道上依稀能听到小贩叫卖的声音。 虞泽兮站在原地没有动,只静静盯着萧偌离去的背影。 “哎呦皇上!”御前太监葛姜跟在侍卫身后,瞧见对方的模样吓了一跳,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弄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虞泽兮转过视线,眼眸里映了昏黄的火光。 分明是初秋天气,葛姜却没来由背后一寒,瞬间垂头不敢应声。 还是刚刚目睹全程的侍卫低声提醒了他一句:“是萧大公子,方才不小心与皇上撞在一起了。” “原来是大公子,”葛姜搓了搓手,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别说,萧公子不愧是书画名家,这泼出来的颜料,还……怪有意境的。” 别人兴许不清楚,但葛姜在御前伺候多年,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晓皇上与那位侯府大公子的过往。 虞泽兮懒得与他废话,心底只回忆着那人过分纤细的腰肢,眉头忍不住皱起。 “侯府的伙食不好吗?” “啊?”葛姜没有听清。 “罢了,”虞泽兮拂去面上的靛青,“先回宫。” 并不清楚后续的经过,萧偌几乎一路飞奔回了府中,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屋内没有掌灯,到处都是漆黑,只有鎏金雕花铜炉冒着一缕青烟,似乎是龙脑与檀香的香气。 萧偌坐在桌边叹息,只觉自己最近当真是祸事连连。 对方堂堂一国之君,大半夜里跑出皇宫也就算了,为何就与他撞在了一起,还偏偏是他手捧颜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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